鞠老搖頭,他這樣的人,又怎會因自己兩句話便放下仇恨的?


    “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今日,我就替師兄清理門戶!滅了你這忘恩負義之徒!”


    說罷,銅鈴響起,鞠老嘴唇微動,古老神秘的咒語自他口中緩緩念出,張怒滾在地上,隻一會,便受不住哀求:“師叔,師叔我錯了!饒命!饒命啊!”


    鞠老神色冷然,死到臨頭才知錯,本就不是真心悔過,他又何必太過仁慈?


    天亮前,明榮從鞠老房中扛走一具屍體,隨意扔去亂葬崗。


    努爾哈赤說到做到,城門才開,他便策馬進城,趕來鳳府。


    見了鳳霄,難得揶揄兩句,道:“鳳侯爺,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打算如何謝我?”


    鳳霄道:“不知西戎王開給你什麽條件?”


    “吞並中原,一分為二。”


    鳳霄垂眸輕笑:“他還真敢說!既如此,我便給你同樣的條件又如何?”


    努爾哈赤豁然站起:“當真?”


    鳳霄道:“黃河以北給你,黃河以南歸我華夏。”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若鳳霄真能助他拿下黃河以北的地界,到時北狄牧民便再不用為發愁糧草!


    鳳霄麵色平平,瞧不出喜怒,道:“你知道,我從不許諾。”


    努爾哈赤自然知道,鳳霄說的話,從不食言,故而從不對誰許諾。


    就這般,努爾哈赤才還了鳳霄的人情,隻神氣一日,便又欠了個更大的。


    人走後,鳳雲卓道:“你直接將黃河以北都給了他,不怕往後北狄兵強馬壯,再犯中原?”


    鳳霄道:“我看過西戎地圖,黃河以北本就與西戎相鄰,不能集中治理,與其到時瞻前顧後,防了這個防那個,倒不如給了他,換他一個人情。”


    有時候,努爾哈赤的人情,好用的很。


    就如同這迴。


    鳳雲卓聞言,不禁搖頭感慨:“嘖嘖,真慶幸,我與你是一家人。”


    鳳霄若算計起來,那真真是多智近妖,玩不過。


    下晌時,鳳霄同鳳雲卓去了軍中部署,姚靜姝惦記著張煜,便帶著明榮去密室。


    張煜見人來,毫不意外,冷笑道:“怎麽,這麽快就想我了?”


    姚靜姝來這,本就不是為了同他廢話,開門見山道:“你幾次三番與鳳家作對,到底為何?”


    張煜道:“我為何,你當真不知道?那年宮宴之上,你分明同我一樣,厭惡那種虛與委蛇的場合,你忘了?”


    姚靜姝迴憶一番,並未想起什麽宮宴。


    張煜見她一臉茫然,忍不住提醒道:“鳳家慶功宴那迴,你遺失了帕子,你忘了?”


    原是這事,姚靜姝倒是有點印象,道:“那又如何?”


    張煜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他的念念不忘,一往情深,在她眼中不過是件同吃飯喝水一般的小事。


    沒了迴答的勇氣,靠坐在牆邊,無力道:“事到如今,說那些又有什麽用,是殺是剮,全憑你意。”


    聞言,姚靜姝不知怎的,生出幾分緊張,叫明榮將備好的毒酒端來,親自斟滿遞給張煜:“今日來,就為送你一程,不會很痛苦。”


    提刀殺人,她做不到,但張煜此人,決不能再活,能留給他最後的體麵,已是分外寬容。


    張煜接過,一飲而盡。


    該結束了,他這荒謬的一生,如此這般,也好。


    鞠老親自處置了張怒,自己心裏不痛快,便想喝兩杯,哪知有個不速之客,竟聞著酒味就來了。


    鞠老眼皮抬了抬,問道:“你來做什麽?我說了,你沒慧根,學不了。”


    葛老聞言,訕訕道:“誰要學你那些古怪東西了,不過是看你借酒消愁,來陪兩杯。”


    說罷便忍不住饞,自己先滿上一杯:“嘖!真香!”


    慢慢抿上一口,五髒六腑都舒坦了,感慨道:“想從前啊!老漢我也是日日離不得這寶貝,自從侯爺出事到今日,兩個月,滴酒未沾,可想死我了!”


    鞠老道:“你這般酒簍飯桶,治不好侯爺也不意外!”


    “哎哎哎!怎麽說話呢!術業有專攻!我家祖上就行醫救人,名氣大了去了!”


    說到這,葛神醫便有些傷神,繼續道:“若不是年幼時那場橫禍,我們駱家,也不至於家道中落。”


    鞠老聞言,眉頭上溝溝壑壑又深幾分,道:“駱家?”


    “我隨家母姓。”


    “這麽說,你識得駱遠?”


    提起駱遠,葛老思緒漸漸飄遠,他們原是堂兄弟,家中子弟就他和駱遠兩人最是聰穎早慧,家族中便著重培養二人。


    不過後來,為爭家主之位,兄弟翻臉,他和駱遠便就此疏遠。


    不料世事無常,一場匪患,徹底絕了駱家,一家四十二口人,隻剩他和駱遠兩人。


    祖父臨死前,將家中收藏的醫書給了他,駱遠心中記恨,就此離家,再無音訊,直到多年後京城再見,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國師。


    葛神醫端起酒壺猛灌一口,道:“不過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說罷,話鋒一轉,道:“老先生仙風道骨,又怎會識得駱遠?”


    鞠老亦是飲盡杯中酒,同樣道:“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四目相對,皆是釋懷一笑。


    兩人都不是好管閑事之人,一杯酒,便將半生恩怨情仇揭過。


    五日後,鳳霄同北狄聯盟,朝西戎發起進攻,一路勢如破竹,短短三月,就破了西戎皇城。


    西戎王被逼到絕境,人已瘋魔,抓著隻黑毛怪不放,叫囂著要見鳳霄。


    努爾哈赤耐心都耗在姬錦玹一人身上,哪聽得進去他的話,一箭刺穿他的喉嚨。


    西戎王一句話噎在喉嚨口,至死都沒有說出口。


    鳳霄安撫好城中俘虜,便趕來與努爾哈赤匯合。


    見人來,努爾哈赤道:“你說他真是怪,死到臨頭求饒都不會,隻抓著隻怪物喊著要見你。”


    鳳霄蹙眉:“怪物?”


    努爾哈赤努努嘴:“喏!就在那。”


    鳳霄看過去,就見一隻渾身上下長滿黑毛的東西蜷縮在西戎王屍體旁邊。


    許是察覺到鳳霄眼神,他雙手抱頭,將整張臉都藏在臂彎中。


    不知為何,鳳霄見了他,胸口猛地一疼,莫名的熟悉感蔓延開來,叫他挪不動腳。


    “你,是人?”


    黑毛怪聞言,身子僵了瞬間,嗚咽著就要跑遠。


    動作間,不慎露出腳踝處一塊舊傷,叫鳳霄如遭雷擊。


    那傷,是幼時他同兄長兩人爬山時,被捕獸夾傷留下的!


    還沒反應過來來,腳下已追出去攔在黑毛怪眼前,平複許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道:“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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