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緊緊跟著,生怕鄭德音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


    鄭德音一路進了祠堂,將門關好,才捂著心口跌在地上。


    心髒好似裂開一般疼,鄭德音生怕哭出聲,死死捂住嘴巴,一滴,兩滴,眼淚越落越急,從手掌中溢出隱忍的嗚咽聲。


    桑竹聽到裏麵動靜,忍不住跟著抹淚。


    不知過了多久,鄭德音隻覺得自己眼淚都流幹了,才起身,指著老侯爺牌位,撕心裂肺道:“鳳焱,你已經將霖兒帶走了,我隻有霄兒了,我隻有霄兒了!”


    “你怎麽這麽狠的心!”


    罵夠了,鄭德音又點了香,朝牌位跪下:“侯爺,方才是我一時心急,說了什麽自己也知道,隻求你在天之靈,保佑霄兒,能逢兇化吉。”


    “霖兒,我的霖兒!娘求你,保佑你弟弟,娘求你。”


    當初荀恩死前說的話,叫鄭德音著實思慮了一陣子,後來姚靜姝一封家書,鳳霄便也暗查過幾迴,隻是查來查去,也沒查到蛛絲馬跡。


    至少,北狄沒有他的蹤跡,這事便作罷了。


    鄭德音不知疲憊對著牌位磕頭,可迴應她的隻有四處的寂靜和焚香升起的冉冉青煙。


    也不知時辰過了幾許,門外傳來院中小丫鬟的聲音:“桑竹姐姐,小小姐醒了,正找老夫人呢。”


    桑竹才要迴絕,就見祠堂門打開,鄭德音臉上已沒有半點淚痕,隻有紅腫著的一雙眼,叫桑竹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鄭德音抬眼望了望天,天色已然灰白,空氣中飄散著冬日清晨特有的冷冽。


    她吸了吸鼻子,道:“迴去吧!”


    到了沉香閣,果然見珠兒已經醒了,眼角還掛著淚珠,小小的身子坐在床上,看著門口。


    見鄭德音來,小嘴一撇,委屈道:“祖母去哪裏了?珠兒尋不到祖母。”


    鄭德音脫了外裳,等身上寒氣散了散,才上前抱起她:“珠兒乖,祖母去給珠兒準備你最愛吃的棗糕了。”


    珠兒將頭埋進鄭德音頸間,聽到她吸鼻子,又抬頭,雙眸盯著鄭德音看了半晌,道:“祖母為何哭?可是做噩夢了?”


    她每迴做噩夢都會哭,隻當鄭德音也做了噩夢。


    鄭德音想,這的確是一場噩夢,也不知何時才能夢醒,點頭道:“珠兒說的對,祖母也做噩夢了,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


    說著,眼中又有淚滴滑落。


    珠兒見狀,自己忘了哭,抬起小手輕輕將鄭德音臉上眼淚擦去:“祖母乖,珠兒在,祖母不怕,珠兒拍拍。”


    說罷,學著鄭德音往日哄她的樣子,輕輕拍在她後背上。


    鄭德音雙手摟著珠兒,從她後背將眼淚抹幹,當著孩子麵哭,像個什麽樣。


    “祖母,珠兒困。”


    珠兒拍了一會,眼珠一轉,又纏著鄭德音要睡覺。


    “好,祖母陪珠兒。”


    鄭德音摟著珠兒躺下,珠兒又道:“今日珠兒哄祖母睡。”


    “好,珠兒說什麽都好。”


    鄭德音聽話的閉上雙眼,珠兒磕磕巴巴唱著平日她哄她的歌謠。


    許是一夜憂心,鄭德音竟真被哄睡,珠兒見她睡熟,才輕手輕腳起來,悄聲道:“桑竹姐姐,抱我下來。”


    桑竹上前將珠兒抱下床,穿好衣裳,道:“小小姐,天還早呢!”


    珠兒道:“我想去找爹爹。”


    她方才夢見爹爹受傷了,她想去看看。


    桑竹臉上劃過一絲難色,道:“侯爺昨日去了軍中,還未迴府,待他迴來了,小小姐再去可好?”


    珠兒想了想,點頭:“那我去找娘親。”


    桑竹又攔住她,道:“二奶奶此時或許尚未起身,嬤嬤給你熱了牛乳,還有雞蛋羹,我們用完早膳去姚老夫人院裏等娘親可好?”


    珠兒覺得今日桑竹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雖不情願,但還是點點頭。


    她已經過快三歲,不是小孩子了。


    蒼梧院。


    姚靜姝寸步不離守在床前,目光錯也不錯看著鳳霄,生怕錯過鳳霄一丁點兒動靜。


    可整整一夜過去,莫說動靜,鳳霄就是連睫毛都未曾動過分毫。


    好幾迴,她都忍不住伸手探他的鼻息,好在雖說唿吸微弱,倒也算得上平穩。


    天剛微微亮,葛神醫便又折迴,探了鳳霄脈搏,道:“尚可,情況雖沒有好轉,但也沒有惡化,隻要能熬過兩日,問題就不大。”


    “有勞葛神醫。”


    多的姚靜姝也不知要說些什麽,也沒心思說。


    葛神醫自然不會見外,收了藥箱就要走,又聽姚靜姝道:“葛神醫,姑姑他們?”


    “他們情況還好,鳳將軍被穆寨主護著,隻受了皮外傷,想必快醒了。”


    明毅右耳傷的重,或許會失聰,至於穆寨主,炸傷了半邊臉,身上也有幾處輕傷。”


    姚靜姝聞言,道:“葛神醫盡管用最好的藥材,這幾日,恐怕要拜托您了。”


    葛神醫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轉身離開。


    姚靜姝看了看時辰,該去給祖母請安了,自她上迴被張煜擄走,祖母受了驚嚇,身子大不如前。


    將養許久,才好轉了些,還是莫要告訴她的好。


    起身坐在妝台前,姚靜姝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臉色蠟黃,眼窩凹陷,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無奈,叫了熱水草草洗把臉,看著還不行,又略施粉黛,塗了口脂,這才看著有幾分精神。


    “祁貞,你在這看著侯爺,我去去就來。”


    祁貞應下,守在床邊。


    姚靜姝到瑞鬆堂時,珠兒早已在那等她,見人來,立刻衝進姚靜姝懷中,道:“娘親!珠兒都想你了。”


    姚靜姝輕輕牽起唇角,道:“你這小猴子,也曉得想娘親?”


    珠兒點頭:“珠兒今日想跟娘親睡。”


    姚靜姝身子僵了僵,道:“珠兒乖,娘親交代你個任務,你要保證完成,好不好?”


    珠兒點頭:“珠兒長大了,會幫娘親。”


    姚靜姝道:“祖母昨日受了風寒,珠兒這幾日要陪祖母,哄她開心,你可能做到?”


    珠兒聞言,思考片刻,道:“祖母不是風寒,是做噩夢了,珠兒哄她了。”


    “做得好,那今日也好哄祖母,好不好?”


    珠兒重重點頭,能幫娘親,她很高興。


    姚靜姝三言兩語將鳳瑾瑜哄好,但麵對姚老夫人,就沒有這般容易了。


    抬眼,看她目光帶著探究落在自己身上,姚靜姝隻能硬著頭皮道:“祖母昨日睡的可好?”


    姚老夫人盯著她看了片刻,視線挪開,笑道:“好,睡的沉,今日還晚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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