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喜喜下意識抬手要摸自己的臉。


    紫煙急忙阻止,“不可!”


    “姑娘要是弄花了剛畫好的妝容,還得洗過臉再來一遍。”


    顧喜喜不敢亂動了。


    鏡中女子梳著墮馬髻,烏發如雲,鬆鬆一挽,為原本清麗的容顏增添了幾分明媚。


    青綠色蓮花紋齊胸襦裙與發髻搭配,凸顯出脖頸的修長。


    臉上敷了脂粉,肌膚潤白,兩腮泛粉,唇如點朱,眉若遠山。


    眉心還有一枚殷紅鎏金的芍藥花鈿。


    儼然剛從仕女圖中走出的古代美人。


    這時何景蘭、綠蠟、蓮星也都湊過來,在鏡中看著顧喜喜笑。


    顧喜喜頭一次看到如此陌生的自己,有些不自在。


    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於是看著頭上的簪子,找個話題,“這發簪工藝繁複。”


    “垂墜的琉璃珠更是少見。”


    “怕是夠買兩間東市的鋪麵了吧?”


    她發髻上有僅一支黃金掐絲編織成的扁方簪。


    金絲中穿了細碎的白水晶珠,行動間點點亮光閃動,既有金飾的華貴,去又精巧不落俗套。


    簪頭一串西域幻彩琉璃珠流蘇。


    這些琉璃本身如白水晶般淨澈無色,卻會隨著光線變化映射出迷離彩光。


    除此之外,再無其餘贅飾。


    何景蘭從後方扶著顧喜喜的肩,笑道,“你眼力不錯,這東西還真值兩間好鋪麵。”


    “所以隻需它一支即可。”


    紫煙柔聲說,“正好喜喜姑娘不喜歡繁冗的裝扮。”


    “這支簪子倒也最襯姑娘的氣質,與衣裳搭配,像是量身打造的。”


    光珠點頭笑道,“喜喜姑娘今日認真裝扮起來,真好看!”


    “雖然平時就很好看了,但此刻終究有些不同。”


    何景蘭與顧喜喜同時梳妝,兩人皆已妥當。


    隻等稍作休息。


    丫鬟們先退了出去,裏間就剩顧喜喜與何景蘭。


    何景蘭滿眼帶笑地望著顧喜喜,仿佛怎麽都看不夠。


    “你這模樣,等會兒出去見到安慶和,他還不得看傻了?”


    顧喜喜想象了一下,也不由笑了。


    何景蘭繼而正色道,“今日狀元郎應該會過來,”


    “你這兩日可想好了,如何迴應他那支杏花?”


    顧喜喜點頭,嗯了聲。


    何景蘭沒再多問。


    顧喜喜向來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何景蘭相信她自己就能處理好。


    反正無論顧喜喜怎麽選,何景蘭都會支持她就是了。


    休息片刻,何景蘭就要先去前院迎客了。


    顧喜喜並不與何景蘭同行。


    因為接待是主人家的事。


    顧喜喜若去了,名不正言不順,反而容易被人看輕。


    至於顧喜喜在小何府的身份。既是何景蘭親如姐妹的好友,同時也是小何府最尊貴的客人。


    何景蘭安排最穩重的紫煙在這兒陪著顧喜喜。


    預備在開宴前讓顧喜喜正式登場,再把她介紹給眾賓客。


    臨走前,何景蘭迴頭看著顧喜喜,惋惜地歎了口氣。


    “還是少了個人,他看不到真是可惜了。”


    顧喜喜心頭一跳。


    她當然知道何景蘭說的是誰。


    聽說慕南釗從來不參加各類宴會。


    可能因為他太強了,根本無需通過維係人際關係來達成某些目的。


    加上他不喜熱鬧,更懶得與旁人虛以為蛇。


    所以除了宮廷宴會不能推掉,其餘大小飲宴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顧喜喜再次看向銅鏡。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因為慕南釗不在場而隱隱感到失落吧。


    小何府外車水馬龍。


    手持請帖的賓客陸續入內。


    前院人多,府中的侍女、小廝來來往往為客人們引路。


    安慶和站在屋簷下張望,一為看熱鬧,二為等人。


    終於瞧見熟悉的人,他立刻露出笑容,卻沒急著馬上過去打招唿。


    江明遠,新科狀元,難免受眾人矚目。


    他先與今日的主人何家兄妹見禮。


    旁邊還有許多人等著與他攀談、結交。


    江明遠客氣地一一迴應,不卑不亢,令人如沐春風。


    終於等他身邊空下了,又有幾個人走向他。


    江明遠卻笑著說自己看見了至交好友,要先去打聲招唿。


    安慶和看江明遠走過來,忽然就有些不自在,“你來了,還挺早。”


    江明遠微笑,“今日受邀赴宴,總不能遲到。”


    二人對視,莫名的都有些緊繃。


    還是江明遠先開口,“何小姐說此時芍藥開的正好,開宴之前,可隨意到花園走走。安兄可願同我一起?”


    安慶和點頭應下。


    走著走著,周圍沒有其他人了。


    安慶和說,“你是什麽時候動的心思?”


    雖然遲了點,但他總歸還是知道了顧喜喜收到狀元簪花的事。


    這兩人與顧喜喜一路上京,同為男子,又都是聰明人。


    早前江明遠便已將安慶和的心意看在眼裏。


    最近安慶和也徹底確認了江明遠的心思。


    二人明牌對明牌,也就沒什麽可繞圈子的。


    江明遠低頭望著腳下的鵝卵石路,“初見時,我就很欣賞她。”


    “我從未這般佩服一位女子,她的言行又與我處處投契。”


    “所以我就忍不住總去關注她。”


    “其實我也說不準從何時開始的。”


    “隻是突然發現,我每日頻繁的想到她,一想到即將見麵就心口滾燙。”


    “看到你成日跟隨她出入,我會去揣測,你與她究竟進展到什麽地步。”


    江明遠朝安慶和坦然一笑,“沒想到吧,我也是這麽個小心眼的人。”


    安慶和正色道,“不,心悅一個人,本來就會患得患失。”


    “你能同我開誠布公,說明你是個真君子。”


    他頓了頓,“不過,我跟你不一樣,我為了喜喜可以不做君子。”


    江明遠怔忡片刻,了然而笑,“安兄要同我競爭?”


    安慶和傲然昂首,眼神堅定,“堂堂正正,各憑本事!”


    江明遠收起笑意,也認真起來,“好,一言為定。”


    賞花宴的流程很長,從巳時過半就開始了。


    男女賓客分隔而坐,中間有屏風相隔。


    這樣安排既符合禮數,等會兒飲酒賦詩,兩邊還有機會互動。


    眾賓客入座,何景蘭作為東道,宣布賞花宴開始。


    何景輝在男賓那邊剛舉起酒杯。


    就聽見自家的大管家親自在外麵高唱一聲:“攝政王到!”


    包括主人在內,滿座皆驚。


    沒聽說攝政王親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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