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莊深處,做飯的木棚內燈火通明。


    顧喜喜往灶膛裏扔了兩把驅蚊藥草,偏頭往後看一眼,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本來想完事了,終於能迴來睡個整覺,結果變成了大家一起守夜。


    這是造了什麽孽喲!


    大鍋裏的水翻滾起來,顧喜喜投入一撮散茶,舀熱水晃一晃罐子,倒出洗茶的殘水。


    因為是今年的春茶,滾水稍稍晾過才注入罐子。


    何景蘭過來拿起一摞粗陶碗用清水涮涮,她興致勃勃,看上去毫無睡意。


    顧喜喜睨目道,“兩天未曾好睡,你不困嗎?”


    何景蘭樂嗬嗬接話,“不困不困,難得遇到這麽好玩兒的事,要是慕南釗也在,那就更好玩了!”


    她這番話發自內心,脫口而出,說完甚至還笑了幾聲。


    何景蘭繼續洗碗,忽覺周身空氣有些冷,一抬頭,就看到顧喜喜正靜靜地望著她。


    顧喜喜櫻唇勾起,笑的無比溫柔,“好玩兒是嗎?”


    何景蘭臉皮兒一緊,搖頭如撥浪鼓,“沒有沒有,我是想說、想說……可笑!”


    “太可笑了!二半夜的不睡覺,坐在外麵喝什麽茶呀。”


    顧喜喜隨手拆開一包鬆子糖,看似漫不經心道,“最近你給孟承平寫的信似乎多起來了?”


    “我看孟將軍信中內容,至今還是癡情一片,不肯死心。可何家的長輩卻想讓你嫁入高門,相親名單都準備好了,就等你迴去了吧?”


    “以後再見到孟將軍,我應該有數不清的樂子。”


    “該怎麽玩兒呢?”


    何景蘭大驚失色,果斷告饒,“我錯了!”


    顧喜喜側目,“現在還想玩兒嗎?”


    何景蘭乖巧,“不想!”


    她又堆起笑,說,“其實我就是覺得此二人皆對你有意,才想幫你試試他們。”


    “難道你就不好奇,他倆究竟對你什麽想法?”


    顧喜喜木著臉答,“不好奇。”


    她頓了頓,歎口氣看向何景蘭,“安慶和是從沒見過我這樣的人,有衝動的成分在。”


    “慢慢的他會明白,就算不跟我成親,也能與我長久合作搞事業。甚至相比之下,後者才是更好的選擇。”


    “到那時候他還會不會堅持現在的想法,我就不知道了。”


    “至於江大人,今日我與他才是第二次見麵。”


    “若非要說他對我有什麽,頂多是幾分欣賞罷了。”


    何景蘭問,“萬一人家江大人對你一見鍾情呢?”


    顧喜喜道,“可我不相信一見鍾情。”


    何景蘭默了默,“你在感情方麵倒是一點不避諱,還很清醒。”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麽,豁然開朗的笑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如此清醒,是因為無意於他們。”


    那慕南釗呢?為何你對他總是多有避諱?何景蘭在心裏說。


    如此反向思考,慕南釗或許比眼前這兩位有希望多了。


    兩個女子在灶台邊低聲秘話,安慶和、江明遠桌邊對坐,也沒閑著。


    視線交錯間,空氣中仿佛有電花劈啪作響。


    安慶和:“我年長你半歲,你是喜喜的兄長,不知我是該叫江兄,還是江老弟?”


    江明遠一笑:“在下小字子初,安老板可同旁人一樣,喚我小字即可。”


    安慶和:“你們大業人成親都早,你怎麽這個歲數了還沒娶妻?”


    江明遠不溫不火:“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安老板比我年長,不也沒成親麽。”


    安慶和:“聽說你要去京城考狀元,以後當了官未必能迴到青田縣,喜喜有她自己的一番事業,不可能被一個男人牽著鼻子走。”


    江明遠:“安老板一個異鄉人有此自知之明最好,我欽佩喜喜妹子,也不希望她將來為了某個人放棄自己的堅持。”


    兩人再次安靜下來,眼神交鋒。


    這時,一罐熱茶輕輕放到桌上。


    二人同時抬頭望去,顧喜喜又放下一小碟鬆子糖,笑道,“夜深應該都餓了,可惜沒別的吃食,隻有這個。”


    之前來的匆忙,隻帶了一包糖。


    本想著隨身攜帶方便,危急時刻吃不上飯,一天吃兩塊糖,總能多撐些時日。


    眼下危機解除,顧喜喜便將這包糖拿出來做待客茶點。


    江明遠溫聲道,“勞煩。”


    顧喜喜又放了兩個驅蚊的香囊在桌上,這才落座。


    何景蘭用木勺為大家分茶。


    江明遠端碗看著茶湯,略顯驚訝,“這是現泡的散茶?聞著別有清香。”


    顧喜喜笑說,“這是今年的春茶,沒有合適的茶具,且將就喝。”


    安慶和這下找到了炫耀的機會,“喜喜自己種出來的茶樹,我炒的茶葉,子初兄可要多喝一點啊。”


    江明遠淡淡看了他一眼,垂眸聞香,“茶香悠然,香氣輕浮,不僅是當年春茶,應該還是明前采摘。”


    顧喜喜頷首,“的確,我種的茶樹不多,明前茶攏共隻得了兩罐子。”


    江明遠從碗邊兒吹了吹,輕輕啜飲,舉止優雅而不顯造作。


    他品茶時,將香、韻、餘味都品評到位,竟是為飲茶的內行。


    顧喜喜作為茶樹的培植人,就想聽到這樣的用戶反饋。


    況且大業朝茶葉一行明麵上由官府壟斷,多數買賣都要通過官府發下文書。


    顧喜喜也想從江明遠這多聽一些行內的事。


    於是變成她問,江明遠迴答。


    江明遠見顧喜喜對此有興趣,自然也是知無不言。


    譬如,說到西北至今仍無登記造冊的茶商、茶農。


    還有,江南一帶茶貿繁盛,近年來有一部分是官府自行開墾的山地,交由本地茶商包攬。


    茶園建成後,出產茶葉自然是官茶,無需等衙門另外批複茶引。


    最終收益由官府和茶商按契約分成,並免收茶稅。


    以及每年朝廷的貢茶遴選時間、標準等等。


    安慶和被晾在一邊,卻並不生氣。


    隻要是與做生意賺錢有關的話題,他一樣能聽的津津有味。


    何景蘭見氣氛平和下來,也暗自鬆了口氣。


    今晚因為她一時興起挑起來的修羅場,若是沒化解了可不好。


    因為聊得入神,直到江明遠起身告辭,顧喜喜抬頭才發現已是天光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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