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乎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王順才自首的消息,當然了,也有不少人,好奇張警官為何會把他趕迴家。


    無論是誰,無不是希望兇手早點落網,不然的話,大家依舊是人心惶惶。


    按照平常,淩晨一兩點還有人從家裏出門去打麻將或是從棋.牌室迴家,而如今,天一黑,各家各戶把門一關,早早睡覺。


    如此一來,晚上來寧家小賣部買東西的人就少了。


    寧在福倒也不擔心,想著,迴家多陪陪孫女下下圍棋或是看看新聞也不錯。再加上付尤也在,他還可以玩玩飛行棋。


    深夜裏。


    寧加一被翠綠虎皮鸚鵡吵醒。


    大號籠內的玄風桔子也跟著在籠內蹦躂,鬧出的動靜還不小。


    寧加一快速打開燈,掀開籠布,見兩隻虎皮全都落在籠底端,渾身炸毛,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倒是桔子見了燈光,安分下來。


    這對虎皮和玄風都是寧在福朋友的兒子,在寧加一十六歲生日那天送來的,他們家是鸚鵡養殖場。


    那時,虎皮和玄風還未斷奶,能夠長到如今,毛色靚麗,活潑可愛,全都得於寧加一悉心照顧,絲毫不敢出一絲紕漏。


    就感情而言,小家夥們自然與寧加一最近親。它們平日飲食作息有規律,夜間從不亂叫。


    寧加一打開一扇窗,左右鄰居家是漆黑一片,再看得遠些,也不見有燈光。


    “奇怪了。”


    寧加一嘴上小聲嘟嚷,伸手要關燈,下一秒卻聽到房門被敲響。


    那一瞬間。


    說老實話,寧加一有被嚇到。


    付尤發現寧加一頭上有根綠羽毛,順便往房間裏麵看了眼。


    “哎?你什麽時候養的鸚鵡?是說偶爾會聽到不一樣的鳥叫聲,原來是……”


    鸚鵡白天放在後陽台上,寧加一睡前就拿到房間,一來是避免它們受到驚嚇,二來夜裏溫度低,不適合繼續在外過夜。


    寧加一並沒有詳細解釋,打斷付尤的話,直接問他:“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和商量明天逛集市,你要去嗎?”


    “不用了,我一早還要去小賣部,你們去吧。”寧加一見付尤愣在原地不動,繼續說:“還有其他的事要說嗎?”


    “沒了。”


    寧加一點點頭:“晚安。”


    “晚安。”


    付尤對於集市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一聽說商量全家明天趕集,自然而然就想跟過去看看,順便給寧爺爺和宋奶奶買點東西。


    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邀請寧加一。


    次日天還沒亮,付尤就出門去找商量。


    隔了一個小時,寧加一也起床,準備好了早點,她就去小賣部。


    因為起了霧的關係,小賣部的燈,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指示燈。


    寧加一還有點犯困,正打哈欠,眼淚朦朧,等眼睛能夠看清東西,她發現有人走向最後麵的貨架。


    “您需要什麽,我可以幫你找。”


    “哦,我要幹辣椒,特別辣的哪一種。”


    寧加一聽聲音很耳熟,找到袋裝幹辣椒往裏麵走。


    “給您辣椒。”


    “謝謝。”


    寧加一抬起頭,正好對上王城的眼睛。


    “您這身上……”


    “哦,不小心摔了跤,弄傷了手,嚇壞了吧?”


    比起之前的經曆,血擦到衣服上還真不算什麽。


    寧加一沒有迴答,迴到收銀台後麵。


    “您還需要什麽嗎?”


    “沒,就這些。”王城解開外套黑色紐扣,從內層摸出錢包,“這東西多少錢?”


    “八塊。”寧加一接過一張嶄新的十元紙幣,“找給您的零錢,您收好。


    王城麵容和善,笑起來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愈發溫和。與之身上的血跡想對比,說不出的違和感。


    “聽說你爺爺前段時間扭傷了腳,這是我從阿牛家拿的雞血,分一點給你們家。”


    王城怕寧加一不接受,刻意放在貨架最上麵掛著,“這雞血啊對傷筋動骨有好處,你們姑娘家的吃了,身體也好。”


    王城說完這些,把袋裝幹辣椒放進黑色塑料袋內,轉身就走。


    等寧加一好不容易勾到了那一袋雞血跑出去,隻看得見蒙蒙的霧,瞧不見人影。


    小賣部除了門,隻有一扇巴掌大點的窗戶。


    一袋凝固雞血掛在哪兒。


    寧加一光想想,渾身都不自在,她有好幾次差點吐了。


    所以寧在福出現,寧加一終於鬆了口氣,沒告訴爺爺原因,捂上嘴巴迴家。


    宋梅去菜園了,家中隻有寧加一。


    她前腳去衛生間,下一秒就吐了,吐到最後胃裏什麽都不剩。


    屋外,大膽的麻雀在門口跳來跳去,有的還飛進堂屋,站在一座木雕上,嘰嘰喳喳叫幾聲,拍拍翅磅再飛出屋。


    寧加一喝了杯熱茶,開了一罐新的鸚鵡糧上樓,人剛剛走到陽台門口,眼前的一幕,直接讓她崩潰。


    小號籠子門是開的,兩隻渾身是血的虎皮躺在半米之外,至於桔子。寧加一把樓上的房間找了個底朝天,總算是在床底下一摞書後麵找到了。


    但是,桔子尾巴沒了!


    它翅膀還在流血!


    寧加一腦子裏麵十分混亂,她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急急忙忙跑去小賣部問爺爺出門前,是否聽到樓上有動靜,隨後又飛奔去菜園,詢問奶奶是否知道些什麽。


    奈何兩位老人離家之前,家中上下一片祥和,並沒有什麽異常。


    倒是寧在福打電話提醒寧加一,檢查下家裏有沒有丟東西。


    結果是:並沒有。


    等等!


    寧加一重新檢查自己的房間,她發現有一樣東西沒了——那條紅繩不見了!


    寧加一的腦子再一次變的混沌。


    大概下午一點半,付尤趕集迴來。


    他左手提著魚販殺好的幾條鯽魚,右手拎著一袋獼猴桃、火龍果,正高高興興往寧加一屋裏頭,迎頭看見二老愁眉苦臉的坐在飯桌旁,到嘴的話,直接咽下去。


    寧在福瞧見付尤,想笑,但實在笑不出來,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


    “今兒估計很晚才吃飯,你要是餓了,爺爺先給你煮麵吃。”


    付尤玩了一上午,也吃了一上午,肚子裏麵的食物還沒有消化完畢。他連連搖頭,放下東西,一言不發上樓。


    天黑了。


    寧家的煙囪才緩緩冒出青煙。


    付尤等了又等,遲遲不見寧加一出現,不禁問寧在福:


    “爺爺,加一不在家嗎?”


    “在,她在樓上,她不想吃。你繼續吃,別管她了。”


    說是這麽說,付尤隻覺得更奇怪。


    “爺爺,這是什麽啊?”


    “雞血。”


    付尤立馬收迴筷子,轉向一旁的小白菜。


    三人正無言的吃飯,張可成來了,隻不過,感覺他們吃飯的氣氛不對勁兒,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


    寧在福心裏也發愁,等付尤上樓去,他小聲告訴張克成,家裏貌似遭了賊,但賊沒有偷東西,而是把孫女最寶貝的鸚鵡給弄死了。


    乍一聽,張克成懷疑是小孩子幹的,畢竟,這種事情,哪個大人幹得出來呢。


    寧在福聞言直搖頭,兩手抱拳放在腿上,解釋說:“我們家娃朋友少,平時不怎麽跟鎮上孩子玩,應該不會是有孩子惡作劇。”


    “確定家裏沒有少東西?”


    寧在福搖頭:“我們家什麽條件你也不是不知道,屋裏頭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真要偷走什麽倒好了,現在這樣,我心裏難受。”


    張克成開始犯難,右手挪到下巴,摩擦剛剛冒出來的胡子。


    “這就奇怪了啊。”


    “可不是嘛。”寧在福歎氣,“啊,不說這個了,張警官來我們家是要做什麽嗎?”


    張克成收起臉上的疑惑,衝著寧在福笑:“我那侄子沒給您添亂吧?”


    寧在福笑嗬嗬指向飯桌上的水果,“這孩子挺乖巧的,還知道心疼人,他今兒跟商量一家去趕集,還特意給我們買東西。我們也沒有做什麽,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拿迴去。”


    張克成看看那些東西,眼神一亮,完全不知道付尤這小子倒是挺會做人的,平常怎麽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沒給您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就是……”張克成少有的結巴起來,“我最近忙,還是沒什麽空迴家,他又不願意去外婆那裏,孩子恐怕是要繼續在您這兒住一段時間,勞煩你們二老了。”


    “哪裏哪裏,張警官你也別客氣,付尤和我們家一一是同學,兩人結伴去上學,我跟我老婆子也放心。”


    孫女被人欺負是寧在福心裏的一塊痛。


    張克成看出來,連忙轉移話題,“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


    “張警官你迴去路上小心啊。”寧在福站起來,送張克成出門。


    “好勒,寧大爺,外頭起風了,您老進屋吧。”


    付尤站在窗後衝著遠去的小舅揮手,直至看不到張克成背影,他才關好窗戶。


    在付尤眼裏,小鎮的夜晚,很像是一副水墨畫,但不是讓人欣賞的那種,而是,讓人害怕,讓人戰栗。


    他聳聳肩膀,扭扭脖子,笑話自己膽子怎麽變小了。


    咚咚咚。


    付尤忽地看向房門,“是爺爺嗎?”


    “是我。”


    付尤連忙去開門:“你……”他移開眼神,“爺爺給你備了飯菜,趕緊下去吃。”


    “我不餓,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付尤擺正臉,盯著寧加一還掛著淚珠的眼睛:“什麽事?”


    “幫我拿東西。”


    付尤跟著寧加一去後陽台,照她的吩咐,拆開小號鐵籠子,一個個放進瓦楞箱裏麵,最後用透明膠帶封口。


    “哎?我們不從大門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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