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迎年歎了口氣,坐在監獄食堂裏說道:“真是中邪了,被你們兄弟倆這麽搞,我這一輩子就栽在你們兄弟倆手裏。”


    李長青看著張迎年又被關進監獄小黑屋,對他說道:“有因必有果,你做出這種事就該知道活該。該你受的,你就得活該受著。”


    獄卒過來告訴李長青,有人來探監。


    李長青知道,是李居安來了。


    這幾年牢獄生涯裏,除了年邁的父母,也就是這堂弟經常來探監,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望他一次,給監獄工作人員送些禮,安排他更好的條件。


    李長青看著衣物幹淨的李居安,忽然覺得堂弟有些陌生。


    過去明明是他和堂弟關係不好,現在堂弟竟然變成他在黑暗中的一根救命繩。他都無法想象,要是沒有李居安的日子,他在監牢中該有多難熬,日子能有多難過。


    李居安看著頭發鬢角都泛白的李長青,歎了口氣,說道:“大爺和大娘這幾日老毛病犯了,也沒啥重要的事。大爺高血壓的藥沒停,一直在督促他吃。大娘耳石症也是老毛病了,總說頭暈,去醫院看了說是中庭神經炎,這病得慢慢養。”


    李長青沉悶點著頭,安靜聽著。


    李居安說道:“大爺大娘一直問我,你啥時候能出來。我說這事也說不得準。你下迴見到大爺大娘親口對他們說吧。有時候也別和自己折騰,放過自己。你和張迎年這麽對著幹,你還沒法表現良好早出來,對你也不利。大爺大娘想你的很,能早出來,還是早出來。”


    李長青悶聲不吭。


    李居安又說了很多,說了二大爺去世了,血糖太高,慢性病沒注意控製,二大娘現在幫著小兒子的媳婦帶孩子,估摸著老二會給二大娘養老送終,老大也就出些錢,就當出孝心了。


    二大娘一家也有意思。過去明明給大兒子媳婦帶孩子盡心盡力,後來孩子大了,分家出去,和二大娘關係不好。二大娘隻能和小兒子媳婦同住。


    要李居安說,這事也沒轍,還得看個人。


    李長青聽著李居安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忽然抬頭認真說道:“謝謝你,李居安。”


    李居安怔了怔,沒想到堂兄會這麽正兒八經的感謝他。


    他笑了兩聲說道:“說啥謝不謝的,你過三年可不就出來了麽。減刑那麽多年,好好表現,之前減刑別謔謔沒了。”


    李長青抬頭,能看見他年紀輕輕也就三十出頭,已經有了深深的抬頭紋和眼尾紋。那滄桑的模樣像個小老頭。


    他認真說道:“堂弟,多謝你代我盡孝。我出來後會感謝你的。”


    李居安笑了。


    他哪裏是為了救堂哥,分明是救過去的他自己。他可太明白這種被舉報入獄的感受。上一世近二十年的牢獄之災,將他徹底折磨差點瘋魔。現在他給李長青拉了一把,就想拉了一把上一世的自己。


    他同時也救贖了自己。


    ……


    90年,李居安用上了bb機,後來又過了三年,他為了和龐多來等人聯係方便,又換成了摩托羅拉大哥大。


    他買的摩托羅拉3200當時得排隊購買,售價達到2萬塊錢,貴的離譜。他托了香江拍賣行的老板娘秦霜,幫他帶了一台。龐多來怎麽都沒買著,隻能在黑市買。


    黑市裏摩托羅拉價格被炒到3萬5。


    龐多來問了李居安咋買著的,他氣得直跳腳,大喊真是買貴了。


    “我特麽找孫家榮幫我托關係留一部,誰知道孫家榮是個雞賊的,你猜他怎麽著。”


    “怎麽著了他。”


    “靠!孫家榮那混賬小子居然自個買了部大哥大,還在我麵前嘚瑟上了,說是最後一台,他拿了,我就沒了。你說這啥人啊真是。”


    李居安哈哈大笑。


    他隻能幫著龐多來罵孫家榮:“孫家榮是做房地產生意的,生意人哪裏有好料,可不都是哪裏有利益往哪裏鑽。”


    龐多來笑道:“你這不是連著咱倆一塊罵上了麽。”


    李居安笑道:“可不唄,要我說,陳總還是牛,他這關係網一絕,客戶找的渠道多,都不用我費多少心思。”


    “你倆采石場生意還在幹不。”


    “在幹。還行,這幾年剛開始盈利。”


    采石場投入高,前幾年不賺錢都用來衝成本。往後才開始一年年盈利賺錢。


    宋德生,陸家兄弟和他的地羊養殖場這幾年遇上了好時候。虎骨被禁後,地羊骨替代了虎骨,價格是嗖嗖的往上漲。


    宋德生樂嗬嗬地賺得盆滿缽滿,把他堂兄那份份額都收了過來,說專心致誌幹這行。


    龐多來和他說道:“這年頭啥行業不賺錢啊,一拍腦袋隻要敢想敢幹,賺錢的多了去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這話過去對於李居安是信條。做生意人,就怕膽小。膽一小,死路一條。


    李居安說道:“現在天上飛滿黃金,撈了就是賺到,等到後世可就不一樣嘍。”


    後世,哪個行業賺錢?稍一個不剩,踩坑裏,連著本金和之前拚的利潤都賠進去,兜底空老底兒都不剩。再碰上不服輸的,將房子抵押給銀行,迴頭一家老小隻能等著房子被法拍,哭都沒處哭去。接盤法拍房的怨種也是委屈,平白遭了罪。


    龐多來遞過去一根煙,是紅雙喜,說道:“你家閨女現在上小學了沒,迴頭我姑娘大了,能帶你閨女一道去遊樂場玩。”


    “那必須的,我家姑娘最喜歡遊樂場,周末去遊樂場就和報道一樣,煩的我和媳婦都頭疼。”


    兩個當爹的人哈哈大笑。


    幾個兄弟裏,就陳向前生了兒子,還是雙胞胎。


    陳向前娶的媳婦是自個追的,漂亮的很。按照陸誌強的話說:“大美女。但還是沒咱家媳婦漂亮。”


    李居安幾個人樂嗬的笑,世上美女再好看,自然是自家媳婦最美,每一道皺紋都是美的。


    陳向前的雙胞胎兒子剛入園,在幼兒園裏是皮大王。宋德生帶著閨女,李居安帶著閨女,陸家兄弟都帶著閨女,還有龐多來領著閨女幾個人坐遊樂場裏,看著孩子們上旋轉木馬,幾個人坐那吹牛。


    李居安對陳向前說道:“現在獨生子女,生男生女都一樣。咱們幾個人裏就你生了兒子,樂不樂嗬。”


    陳向前皺緊眉頭說道:“樂嗬啥呀。現在錢難賺屎難吃,誰不是咬牙硬是吞著屎賺錢。這兩孩子,大了單位又不分配房子,還得準備房子,娶媳婦彩禮,哪個不花錢?”


    陳向前又問,啥生意還賺錢,他為兩個兒子未來發愁,得把房子彩禮,和兒子的未來都賺出來。萬一兒子想留學鍍個金,這錢嘩啦啦的流出去,還真沒個底。


    李居安說道:“現在先把房子買了去。”


    “現在買房?是不是忒早了?”


    “不早,剛好。”


    李居安知道,後世那房價漲得是連年翻倍,可以說是坐電梯般的漲價飆升,越到後麵,越是要掏空六個大人的皮夾子,才能給孩子準備房子。這誰消瘦得起。何況陳向前家裏是兩個兒子,啥都是雙份。


    陸誌強笑他:“陳總這可不是不缺錢麽。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倒好,給你兩兒子你也不要。”


    陳向前嫌棄說道:“去去去,給你去,你要,你要。兒子建設銀行,姑娘是招商銀行。瞧把你樂嗬的,笑得嘴都合不攏。”


    陸誌強哈哈笑道:“話也不能這麽說,但是吧,要我說,你和你媳婦以後怕是得帶孫子,來迴幫著帶,講不定大了帶完帶小的,還沒完了。”


    陳向前嘴裏說不樂意,但瞅著還挺向往以後帶孫子的生活。


    李居安笑嘻嘻,這家夥還不知道後世放開了二胎,三胎。怕是之後,他得帶三個孫子,三個孫女。這一年到頭是喊不出來吹牛嘮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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