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祝餘話音未落,陸卿已經開口表示反對,他眉頭微微皺起來,滿眼都是不讚同,“你父親對我們還沒有重要到需要你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去拉攏。”


    他這話說得祝餘有些想笑。


    幾個月前,她還是這朔王府中不比一陣風更多幾分存在感的小小庶女,大部分時候連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親的麵都見不到。


    幾個月後的今時今日,堂堂朔王的盟友關係,竟然都不及她的一點血了。


    “我隻說是要獻出鮮血,又沒說是我的。”祝餘瞥了陸卿一眼,小聲說,“符文符籙本事那麽大,難不成出去搞點雞血迴來還做不到麽?”


    “說得沒錯,我就不信你爹嘴巴能刁到喝的出雞血和人血!”嚴道心一聽這個鬼主意簡直太合他的心意了,看著祝餘也愈發覺得兩個人默契十足,因而更加順眼。


    再一看一旁的陸卿,他連忙伸手一指:“你可千萬別說什麽即便如此也還是要割一刀之類的話!


    做大事的人,一道小口子死不了殘不了的,你可別婆婆媽媽。”


    陸卿瞪他一眼,對祝餘說:“夫人的辦法的確高明,那便這麽辦吧。


    不過,既然你父親經過此事已經能夠意識到在補藥裏做手腳的會是龐家,那你認為他會對此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或許短時間之內,你什麽反應也看不到吧。”祝餘搖搖頭,“以我父親的性子,他第一時間應該會試圖找到證據去證明此事與龐家無關。”


    一聽這話,就連旁邊的嚴道心都皺起了眉頭。


    “二十多年了,祝家與龐家之間的利益糾葛盤根錯節,早就不是輕而易舉能夠分得開的。


    想要分開,就必然會有風險,會有損失,以我父親的個性,求穩才是他最希望的,所以隻要他還不認為事態已經危急到了必須盡快加以肅清,就不可能那麽果斷。”祝餘歎了一口氣,“而且我也能夠猜得到他之後的顧慮是什麽。


    龐家雖然現在野心越來越膨脹,但畢竟是有王妃維係的姻親,並且兩方都在朔地,除非證明龐家真的有想要篡權的野心和計劃,否則舍棄這樣的一個盟友代價很大。


    而我們這一次迴來,雖然已經讓父親的印象大大改觀,但畢竟遠在錦國,不能說對他沒有益處,隻是整體看下來,押寶的成分可能更重一些,不符合他求穩的一貫心思。


    祝傑收到消息之後,著手開始查那些失蹤的壯丁,能夠讓龐家感受到威脅還需要時間,龐家是不是會真的丟卒保車,舍棄了他這個傀儡,也是咱們的猜測為主,事情是否進展順利還要看天時地利人和多方麵因素。


    在這之前,我們也還需要在別的方麵,該感化的地方感化,該敲打的地方敲打。”


    “敲打倒是不難。明日我便找你父親,要求驗看那一批龐家監造的兵器。”陸卿說,說完見祝餘似乎懷有疑問,猜到了她想問什麽,“朝廷有規定,凡兵部要的兵器,都需要由朔王親自督工,不可交由他人代勞。


    隻有其他藩國向兵部奏報添置的兵器才可以用募商結買的形式,交給朔國中有足夠資曆的鐵器商代為監造。


    所以龐家若隻是接下了兵部派下來的生意,賺一筆錢,那是無可厚非的。


    但現在的問題是,本該你父親自己監督鍛造的東西,他們代勞了。”


    祝餘眯了眯眼:“這麽說來,仔細驗看一下那批兵器還真的是很有必要。


    我不懂兵器鑄造那些事情,不過如果說羯、瀾兩地發現的私造兵器,和兵部的那一批都是龐家造的……是否能從中發現共同點?”


    “應該不難。”陸卿也有此意,點了點頭,“這幾日趕路辛苦,今天就不要思慮過重了。


    一會兒下人送了吃食過來,咱們都吃飽了便早點歇下吧。


    那個燕舒既然歇下了,我看也不必叫她起來了。”


    “嗯,她看樣子累得不輕,方才睡得別提多沉了,橫豎不差這麽一頓飯,明天早上再好好吃也是一樣的。”祝餘嘴上迴答著,心裏麵忽然有一種朦朦朧朧的不安,也說不上到底是因為什麽,就是在陸卿提起燕舒的時候忽然之間冒出來的。


    那種感覺有些縹緲,讓她一下子也沒能抓住,隻隱隱覺得是和燕舒有關,但究竟因為什麽而覺得不安,她又說不上來。


    因為被這個抓不住的思緒牽著,祝餘又迫切地想要梳理出一個頭緒,導致她後麵吃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一頓飯吃得沉默寡言,一口飯菜在嘴巴裏嚼了好半天都沒有咽下去。


    嚴道心看到了,衝陸卿使了個眼色,想讓陸卿問問祝餘這是怎麽了。


    陸卿卻隻是默默往她碗裏夾了一塊挑幹淨刺的魚,並沒有開口打擾。


    一直到吃完了飯迴了房間去,祝餘依舊在專心致誌地梳理著自己的思路,而陸卿也不吭聲,拿了一本書坐在桌旁,安安靜靜地看著。


    “哦!我終於想起來了!”又過了一會兒,祝餘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鮮活起來,一拍巴掌,聲音裏都掩不住那種理清思路後的喜悅。


    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在桌對麵的陸卿臉上時,那種一瞬間的喜悅便迅速褪去,換上來的是滿眼的擔憂。


    “除了那位之外,應該還有人知道你的那另外一重身份。”她對陸卿說,“我的意思是,除了符文符籙嚴道心,我,還有司徒敬之外。”


    “夫人這一晚上就在為這件事冥思苦想?”陸卿聽了她的話,忍不住有些無奈地笑了出來。


    “是啊,我聽你說燕舒的時候,就總覺得心裏麵隱隱約約不踏實,但是又說不清楚為什麽,所以就一直在摸著自己的這種感覺找方向。”祝餘歎了一口氣,“原本我並沒有擔心過這種事,畢竟就連那位身邊的高公公都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仔細想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其實從我們在離州大營那邊經曆的那些事,就已經可以窺見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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