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吳堅心裏很煩這胡江,真是一點臉色都不會看,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做到一方大員的?


    不過想想朝廷各處人才缺失,又有了些了然。


    德不配位,遲早反噬。


    不管胡江原來有什麽樣的功績,到了此刻幾乎算是被抹平。


    他想著聖上看著他當時頗有深意的那一眼,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命令胡江立刻整理隊伍帶隊離開。


    胡江心裏雖說有些忐忑,可他想著自己一介高官,能來田裏幫著農戶幹活 ,已經算是他低頭了,還想讓他怎地?


    這會兒雖說活沒幹完就要被人趕走,有些失麵子,可對於他來說,失麵子也比給那女人幹活要強,走?他巴不得呢!


    一聲令下,隊伍重新集結,他帶著隊伍揚長而去。


    走在前麵的他絲毫沒有發現隊伍後麵跟著的吳堅。


    一路迴了軍營駐地,他正準備卸了盔甲發脾氣,就看見大帳裏闖進來一個人。


    接下來他毫無防備的被人下了軍械,押在地上。


    吳堅從懷裏掏出一塊牌子,洋洋灑灑的給他定了幾條大罪,順便捋了他身上的所有職位,讓人把他拉下去關起來。


    整個過程由於速度太快,導致他掙紮的晚了一步,在他看來,吳堅念的那什麽不盡上官,不憐貧弱這些都是些莫須有的罪名。


    他說什麽也不認。


    大概是他掙紮的太厲害,吳堅也嫌他太吵,幹脆轉身厲聲問他:“胡江,你敢抗旨?”


    這下胡江更懵圈了,哪裏來的聖旨?他吳江不要想著拿著雞毛當令箭嚇唬他,他好歹也算的上是一方要員,聖旨他雖沒見過,可好歹知道聖旨是有文書的,不然就是口諭,這兩樣他吳江哪裏來?


    心裏就更加懷疑這人害他,可他和這人遠無恩怨近無仇,他為何會害他?


    吳堅這會兒可懶的理他,讓人把他押下去關起來,等候發落,接著重新點了一名副帥讓他領著自己的人馬去小豐村收麥。


    這人別看是胡江副手,可顯然和這位作風完全不同,聽說上司被關,什麽都沒問,讓帶隊就帶隊,讓收麥就立刻往城外趕。


    兩人帶的兵感覺氣勢都不一樣。


    更讓人滿意的是,這人帶的兵不僅接手了胡江的爛攤子,在麥收結束的時候還轉頭將田裏過了一遍,地上掉落的麥穗也被他們一網打盡,收尾收的特別漂亮。


    懷初知道人與人之間有差距,就是沒想到差距這麽大,看看這前後兩任都監,風格一目了然。


    到了傍晚時分,村裏的麥已經被全部割完。


    之所以這麽快,也是因為收麥和收稻不同,麥子需要連秸稈一起挑迴去曬幹,然後用鐮枷將麥穗拍散脫粒,去雜質、最後才是麥粒。


    這一過程持續一周左右,弄完才算是結束。


    所以今天其實隻是將麥子割完捆迴來,結束的倒也不算晚。


    送走了後麵來幫忙的軍士,又再三挽留吳大人一行未果,村裏這才重新安靜下來。


    懷初他們不知道的是,聖上迴城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吳堅等人去了軍營,彼時雖說是被關押起來,胡江並沒有太擔心,他沒覺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


    不就是沒有珍惜糧食嗎?這事兒說來說去也不能證明是他指使的,他心裏猜測最多關他兩天,批評幾句完事兒。


    當有人來帶他出來的時候,他還以為事情已經過了,心裏得意就是吳堅也拿他沒辦法。


    可惜當他被人押著跪在地上的時候,才感覺有些不妙。


    若是真的要放他出來,不會是這個態度,剛剛讓他下跪的時候,他腿上可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的。


    等他抬頭的時候,發覺問題更不對了,吳堅為什麽不是坐著的?


    這位中間坐著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還沒等他想清楚,吳堅的一聲暴喝讓他後背立刻有了一絲涼意。


    “大膽胡江,居然敢直視聖顏!”


    胡江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愣了一愣,身邊的兵卒毫不客氣的把他的頭往下按了一把。


    直到視線落在麵前的地上,他這才真的反應過來,剛剛聽到了什麽。


    忽然之間被他忽略的種種細節全部浮上心頭,一直側著身子躬著腰迴話的秦牧,吳堅一直若隱若現在這人身後,還有那呈拱衛之勢的隨伺……


    雖說他腦子裏覺著聖上親臨這種事情可能性不大,可這會兒心裏已經反應過來,麵前的一幕是真的。


    繼而反應過來自己今天都做了什麽,一直硬挺著的身子立刻軟了下去。


    接著上麵的一句話讓他抖成了篩子:


    “朕一入春陽府就聽說你家姑娘準備強搶關娘子夫婿?怎麽,這春陽府裝不下你胡家了嗎?什麽人都要跟人爭一爭?你是對朕看重的小豐村有意見是嗎?”


    明明上麵語氣平平,他確是趴在地上冷汗直冒,這個時候他迴什麽都是錯,怎麽迴答都是狡辯,他隻能將頭抵在冰冷的地麵上高唿屬下不敢。


    聖上看著他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人家小豐村百姓都知道的道理,他的這些屬下不知道,還仗著有幾分勢,欺壓百姓,簡直是酒囊飯袋。


    越想越生氣,當即也不等著查實,立刻革了他的官職,將他全家下獄,聽候發落。


    同時今日去小豐村善後的副手立刻被扶正,叮囑他好生服務一方百姓。


    胡江被押下去的時候整個人軟成了麵條,不知道他在這一刻有沒有後悔自己鬼迷心竅的把主意打到了關東城身上。


    這一晚對於胡府來說簡直就是飛來橫禍,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就麵臨著抄家滅族之禍。


    而他們直到被押入大牢都不知道禍從哪裏來。


    秦大人今日可算是忙的夠嗆,這頭從小豐村出來,他不得不陪著聖上去了趟軍營,處理完胡江以後,他的活就來咯!


    讓人抄家抓人,審訊記錄,又要安排聖上一行人的住宿,哪哪都要操心,個個都是他惹不起的爺,第一次覺著自己官職太小的秦大人忙到午夜才迴家安寢。


    城裏一夜之間有人被抄家的事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傳了出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各家各府早上一起來就被告誡胡家出了事情,鬧的人心惶惶。


    可惜平日裏還能找秦夫人打聽消息,這兩日秦夫人就沒有出過家門。


    對於城裏發生的變故,懷初她們可不知道,村裏忙著呢,麥收迴來了以後,家家戶戶忙著曬麥,除了懷初家裏幫手稍微多一點,其他人家幾乎都是全家上陣。


    家家自己家裏那點事情都忙不過來,怎麽可能注意到外麵?


    懷初家裏人多地也多,這次分批次的曬的麥穗,除了家裏的小崽子,都忙著給小麥脫穗。


    她們不知道的是,聖上第二天稍稍休整了一下就帶著人去了春陽書院。


    關郎君這兩日剛好在家,聖上也是旁敲側擊的把他打聽了一番。


    春陽府最值得看的就是這兩個地方,兩天時間轉完了以後,聖上又多待了兩天,就等著懷初她們將麥子收完。


    隨後幾天,他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去小豐村轉轉,偶爾也會和村裏人聊聊天,或者是在村裏吃頓飯。


    大概是知道自己帶多了人麻煩,後來他每次來身邊就隻帶四五個人,大家一下子對他親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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