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當天毛三跟秀蓮都請了假,一大早夫妻倆做好早飯,二麥起床剛刷好牙,爸已經推好自行車站在門外,秀蓮重新檢查了一遍閨女背的書包,還想往包裏塞吃的。


    二麥:“……媽我是去考試,不是去地裏幹活,中午還得迴家吃飯。”


    “沒事先帶著,要是餓了直接從包裏掏出來吃,說起這個我都快忘了,中午你們跟學軍一起迴來吃飯。


    上次學軍跟我說他家離得太遠,中午來不及迴去,在公社裏又沒地方,來咱們家休息一會兒。”


    二麥低頭喝了一口粥,這都多久前的事了,媽怎麽還記得?


    跟沈學軍自從上次比了賽後就沒見過,算起來已經有七八個月了。


    “行,那咱們家就當成大家的據點,反正離公社這麽近,誰想來休息我就讓他們來。”


    她上次可不止認識了沈學軍一個人,秀蓮暗罵了一聲死丫頭,“人家又沒怎麽樣你,也不是不行,都來咱們家坐一會兒。”


    她不想跟學校的同學一起走路去,直接坐在爸的後座,“走了。”


    秀蓮:“那什麽別緊張,好好考試,今晚迴來媽給你吃雞腿。”


    “我知道了。”


    毛三蹬上自行車帶上閨女去公社,到了後兩人站在門口等其他同學,毛四今天沒直接去上班,手裏抱著一瓶牛奶在門口等人。


    “來來來,把牛奶喝了,哥我都說了要不幹脆讓二麥今天住我家算了,中午還不用迴去,我迴去給她做飯。”


    “不用了,迴村跟迴你那時間也沒差多少,你嫂子都說了她今天負責後勤。”


    二麥搖搖頭沒敢喝牛奶,上次小叔說要考試了得養養腦子,給送了一瓶迴去,喝了沒一會兒肚子咕咕響,要不是小叔一再保證牛奶沒壞,統一訂的今早才送來,她都懷疑天氣熱放壞了。


    萬一今天還跟上次一樣在考場上肚子響,那不行。


    最後那瓶牛奶毛三喝了,毛四叮囑幾句還要上班,又匆匆離開。


    校外站滿了人,有些遠些的大隊一大早就組織學生過來,現在正站在門口背書。


    至於本校學生,他們的家長現在才把人送過來,也站在門口叮囑。


    毛三也想跟閨女說會話,隻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更害怕自己讓閨女更緊張,最後從兜裏掏出5塊錢。


    “別緊張,好好考試,爸給你錢。”


    “……哪來的?”


    “沒事,你媽不知道。”


    二麥不客氣,直接把錢揣到自己兜裏,“爸你可別藏私房錢,我以後會告訴媽的。”


    老師們也來了,這段時間老師們看二麥就像看一顆閃閃發光的大金蛋,或許再過不了多久就能從裏麵跳出一隻鳳凰來,現在自然小心翼翼生怕她磕著碰著了。


    學校的全部老師今日都過來,老師們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出現任何意外,就算出意外他們也得馬上解決。


    二麥生怕被班主任拉著念叨,老師每次見她都恨不得握緊拳頭說二麥,你一定行!


    今日考試還有局裏的領導過來,老校長一會兒還要進去,她隻在二麥手上拍了拍。


    “走走走,咱們要進去了,都看看筆有沒有帶!”


    烏泱烏泱的學生排著隊進入考場,就連校外都圍著一群人看熱鬧。


    幾年前考試還屬於資產階級教育路線,是要受到批判的,就連高考都停止了,後來又恢複成推薦入學。


    下邊的考試自然也停了,上初中也是推薦以及就近入學,不怎麽看成績,都是看家庭成分。


    有些地區的學校幹脆實行“五年一貫”,意思就是初中跟小學連在一起,隻要讀5年。


    還有些是小學裏增設初中班,叫戴帽初中,像這種大型考試恢複沒幾年,大家都來看熱鬧。


    二麥中午一出考場就看見爸推著自行車等在外頭,媽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正朝裏拚命揮手。


    “走走走,迴家吃飯。”


    下邊大隊的學生自然羨慕他們這些家離得近的,像他們就得在學校或者外麵找處地方休息。


    秀蓮還真在外麵等到了沈學軍,二麥看媽不是在開玩笑,幹脆叫了幾個之前演講比賽認識的朋友。


    他們原先還有些不好意思,秀蓮直接拉人。


    “走吧,早點迴去還能多休息一會兒,正好我今天煮了特別多飯,保證夠吃。”


    “謝謝阿姨”


    下午又接著考,教室裏門窗都開著,二麥已經穿上了短袖短褲,卻還是熱的往下滴汗,還好是數學。


    下午出考場外邊的人少了許多,媽也沒來,二麥接過爸遞來的毛巾擦幹淨頭上的汗。


    “爸迴去吧”


    “這麽熱,要不先帶你去吃根冰棍。”


    毛三兜裏是真有錢,早上才給了二麥5塊錢,下午又大手一揮直接買了最貴的6毛錢一根的牛奶冰棍。


    二麥一邊撕包裝紙,一邊眯著眼睛瞧他,“爸,你老實說,你有多少私房錢?”


    “哪有私房錢?心疼你今天累著了,才下血本給買這麽貴的,不吃你給我吃。”


    “別別別,我就隨口打探一句。”


    趕緊咬了一大口,從口腔往腦袋直衝的涼意,瞬間把身體裏的炎熱驅散,都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6毛錢一根的冰棍有什麽不一樣,就已經一口下去了。


    “慢點,要不再喝口水?”


    “不……爸,你要不再給我買一根?”


    感覺都沒吃出味來。


    毛三直接掏錢,二麥還以為爸這麽大方,卻看見他要了一個一毛錢的綠豆棒冰。


    “吃吧,不能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


    幹脆撕開包裝紙,一隻手拿一種,兩邊混合著吃。


    秀蓮還在家等著呢,毛三讓她趕緊上車,“你媽今天殺了雞。”


    快到村口冰棍才吃完,一進家二麥就坐在自行車上叫:“媽媽媽!”


    秀蓮正在收院裏的魚幹,“叫什麽叫,都多大的人了還天天叫媽,趕緊下來。”


    二麥眼睛微微瞪大,這幾個月的舒適生活讓她形成了錯覺,以為媽變溫柔了。


    書包都沒放下呢,怎麽待遇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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