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慧一直以來都是天之驕子,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意外,跑下台後眼淚糊住眼睛,慌亂之中根本看不清路,怎麽辦?今天這麽多人,她居然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了。


    似乎都能聽見後麵傳來大家捂著嘴的笑聲,還有評委們不住搖頭惋惜的表情,甚至排在後麵的還是自己看不上,覺得靠運氣的林麥秋。


    她是不是也在笑自己?


    家裏人知道她今天比賽,除了爸爸媽媽小姨,還有外公外婆都來了,他們都在台下坐著。


    向慧不想麵對家裏人失望的眼神,而實際上她的這個意外造成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二麥深吸一口氣上台,熟練念出背過很多次的稿子,旁邊的主持人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個意外沒造成多大影響,比賽又繼續。


    台下的觀眾除了向慧的家人,其他人也隻是交頭接耳兩句,很快又討論接下來的選手。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二麥熟練鞠了個躬,一直等走到台下才迴過神來,伸出手看見自己手心的汗水,偷偷擦在褲子上。


    該緊張還是得緊張。


    台下老校長正在笑著看著她,旁邊坐著的中年男女也不住點頭,“老師帶的學生果然厲害。”


    老校長收住笑容看過去,那人頓了頓,旁邊的人趕緊開口,“小姑娘叫什麽?講的很好嘛,什麽時候上初中?”


    他們已經把二麥拉過來,問她學習情況,一聽說她跳了這麽多級明年就開始考初中了,笑得更開懷,不愧是林老師親自帶的學生。


    “加油呀小姑娘!來咱們一高念書,要不住校可以到我們家住去,正好我家孩子下鄉去了,家裏有空房間。”


    “還不如到我家去,我家孩子今年上高中,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問她。”


    在場的人有些是林家的世交,以前都要叫老校長姑姑的,有些是老校長侄子的好友,一些留在部隊一些已經進入各種單位,還有些是濟善堂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們已經許久沒見過老校長,再見麵心中感慨良多,隻是有些話不能說。


    “好了,我們去外麵等著。”


    老校長直接帶二麥往外走,出來後看見她在暗中舒氣還有些好笑,“我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


    “我媽說我是紙老虎,隻能騙騙別人,剛剛下台的時候手裏都是汗。”


    出來沿著外麵的街道走,老校長後麵就沉默了,那些相識的人也扛不住歲月,明明之前多年輕的孩子,現在眼角居然也長了皺紋,甚至他們的孩子現在已經像她記憶當中他們的年歲。


    時光匆匆,從來沒這麽具體過。


    向慧跑出來後不知道該去哪兒,不想讓別人看見現在的窘迫,最後慌不擇路往旁邊的景觀叢跑。


    沈學軍的順序在她們前麵,早就出來了,在台上的時候很緊張,連背的稿子也念的磕磕碰碰,更別說有情感,已經預知到不怎麽樣,現在不過是想等個結果。


    老師遇到熟人去說話了,讓他一人在門口等著,沈學軍不想跟猴子一樣被來來往往的人看,跑到沒人的樹叢後。


    人的自卑是長在骨縫裏的,天氣晴好的時候如正常人一般,天氣一陰寒,從骨頭縫裏開始冒寒氣,始終縈繞在身上,不管看什麽都自相慚愧。


    他今日麵對的不僅是那些自信落落大方的對手,還有站在他們身後的家庭。


    “誰?誰站在那?”


    聽見旁邊有人哭勉強收迴思緒,循著聲音過去就看見一人正蹲在地上抱著膝蓋。


    向慧沒想到這居然有人,下意識抬起頭來,沈學軍比完就出來了,不知道她在台上出了意外,不過光看這情況也能猜到結果不好。


    對向慧他可沒什麽好印象,那天他們的老師光明正大說她穩了,這種靠家庭走後門的人,說不定不知什麽時候就能霸占他的機會,沈學軍看了一眼直接往後走。


    向慧擦幹眼角看著他的背影。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出來了,一共有15名學生進入下午的比賽,二麥在裏麵。


    有人來請老校長去吃午飯,她擺擺手說他們有安排,謝絕他們。


    陳婷還有楊述成雖然沒進入下午的決賽,不過兩人其實在心裏都鬆了一口氣,下午是即興演講,就給一個小時,他們更害怕自己到台上腦袋一片空白惹人笑,沒上更好。


    “麥秋,恭喜你,下午加油,我們就先迴去了。”


    “嗯,拜拜”


    沈學軍其實早就想走,比賽結果跟他預想中一樣,隻是老師一直要跟人說話,站在後麵看著正在講話的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仨這麽熟了,明明自己跟林麥秋最先認識。


    而且自己才是跟她共同點最多的人,他們都是大隊小學來的,他們是公社的。


    他開始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林麥秋嫌棄自己?


    “沈學軍,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陳婷跟楊述成不是同班同學,雖說認識,可要是一路上就隻有他們倆人還是有些尷尬,想再多拉一個人。


    沈學軍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不了,我還要等老師。”


    老校長原先打算帶二麥去旁邊的國營飯店吃飯,讓她中午能多些時間休息,下午的即興演講可不容易。


    二麥拒絕了,反正她對今天的比賽沒什麽想法,走進決賽已經超乎她的預料。


    “校長,我聽說您是在這兒附近長大的,這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地方?”


    老校長笑著搖頭,如果是這孩子想要的東西,她一定會拚盡全力,像這個比賽就沒有勢在必得的氣勢。


    幹脆帶著她穿過這邊的各種小巷,繞了會路走到商埠,各種店鋪早就關門了,有些變成了國營商店。


    青石鋪就的長長台階,旁邊布滿青苔的樓房,還有被劃滿標語的牆壁,二麥路過時都忍不住四處瞧,老校長目不轉睛,直接帶著她穿梭其間,一點也不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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