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迴去的時候三麥還在堅持不懈想要說服兩個姐姐,二麥看見她迴來跟何小葉是一個想法,“稻香姐,你落東西了?”


    稻香沒有多說,“嗯,走吧”


    怕跟上次一樣迴去的太晚稻香姐又被大伯母找毛病,這次行程非常快,三麥答應做幾個月的家務後帶著他去逛了動物園,然後又去了廢品站。


    廢品站平時沒什麽人來,她們已經算得上常客,進去後直接奔向裏麵,都不用再跟老太太打聲招唿。


    二麥上次抱了一遝舊報紙迴去練毛筆字,剛開始用的老太太給的那塊斷裂的端硯,後來看見自己寫的字跟雞爬的一樣,一點都配不上這麽好的墨,到公社供銷社買了塊便宜的。


    已經把那遝舊報紙都寫完了,被她寫過的舊報紙幹了後被有財叔拿去包曬幹的魚幹,也算是物盡其用。


    這次過來特意挑了幾張寫的還算滿意的,過去攤在桌子上讓老太太瞧,老太太摘下臉上的眼鏡站起身,皺著眉頭細細看她的字,過了會才不緊不慢點評道:


    “……軟趴趴的,醜”


    然後又嫌棄地坐了迴去,二麥歎了口氣,她都不好意思說這幾張還是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


    “那您教教我怎麽寫,練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是跟雞爪子一樣?”


    老太太被她追著,原先在修手裏的東西,幹脆放下來,非常不解道:“她沒教你?”


    教了總不至於這樣,醜得她都不忍再看第二眼。


    “教了,老校長讓我慢慢練,總會自己掌握到訣竅,我想你能不能直接告訴我,省的我慢慢摸索浪費時間。”


    老太太哼了一聲,“貪多嚼不爛,慢慢來吧。”


    不過這段時間倒還真讓她在這混了個臉熟,這次迴去時老太太從下邊的櫃子裏抓出一小遝書丟在桌上讓她們拿迴去好好看,二麥接過驚喜不已,還把口袋裏剛剛買的糖果放到桌上。


    今天迴到公社時間還很早,稻香拒絕了一起去國營飯店吃飯的邀請,“我就不去了,我還要去中學。”


    稻香很快走了,她今天肩負著要去給留在學校不迴家的弟弟送糧食跟糧票的重任,這才在她媽那請得到假。


    稻陽在家學習就很刻苦,從來不需要他媽催促過,現在上初中更努力了,甚至才開學沒多久連周末都不迴家。


    期中考試的成績還沒出,並不知道在同學當中的成績怎麽樣,不過這年頭除非家裏非常有錢,能上初中的學生哪個不努力?


    公社的初中位置有些偏,建築都是瓦蓋平房,有些年頭了,外麵發了黴一片青灰,偏偏地上是黃土,天氣熱塵土飛揚,瞧著髒兮兮的。


    校園沒有圍牆,地麵也沒有水泥鋪設,都是黃土,一旦下大雨學校裏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水坑,積滿了雨水、汙水,泥濘不堪,不過學校裏的學生都很開心。


    一高的校園也很舊,不過地麵是水洗石以及青石鋪設,起碼下雨的時候沒有泥水,雖然環境比一高差,不過稻香走在這裏麵還是很羨慕。


    “你找誰?”


    “我找林稻陽,我是他姐姐,給他送糧食。”


    住的近的學生周末都迴家,不過有些大隊離公社太遠了,迴去一次非常麻煩,這些學生幹脆也留在學校裏。


    一個穿著黃布衣裳腳上踩著黃膠鞋的男同學進去叫人,稻陽一會才出來,皺著眉頭看著他姐。


    “怎麽這個時候才來?”


    他的糧食都吃完了,本來以為今早會送過來,可誰想到都快等到太陽落山了都沒等到人,稻陽餓了一天語氣很不好。


    稻香黑著臉把包裹遞過去,“你要著急就自己迴家拿,就這麽點路又不遠。”


    “媽都說了讓你給我送過來,迴去不得費時間,有這時間我能多看幾頁書。”


    知道稻香現在不慣著他,隻是嘀嘀咕咕抱怨幾句,當著她的麵打開包袱,裏麵除了糧食跟吃食外還有一個小布包,裝的是各種票還有錢,打開後數了數。


    “怎麽這麽少?不是告訴媽我這周要買資料?”


    稻香才不管他夠不夠用,反正把東西送過來她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直接轉身要迴去,稻陽趕緊叫住她。


    “……姐你手上還有沒有錢?媽說了讓我沒錢跟你要,我知道你有錢的,你先借我,迴去媽再還你。”


    中學的同學跟村小可不一樣,稻陽在小學裏不僅成績好家境也算好,吃的用的都是頭幾名,從來不會羨慕別人。


    可在中學裏除了下邊大隊一些比較貧苦的學生外,多數學生是公社裏的,他們家裏有一些是雙職工,很有錢,吃的用的都是他沒聽說過的,稻陽現在才知道他們腳上踩著的白鞋子叫迴力鞋,一雙要好幾塊。


    公社裏的學生跟大隊裏來的隻要站在一起立馬就能分認出來,他們自信談吐大方,別看才剛進學校幾個月,就已經跟高年級的混熟了。


    學校裏活動多,除了紅衛兵外還組織了偉人思想宣傳隊,定期到公社表演節目,除了唱歌跳舞外還自己編小品、樂器合奏,稻陽以前隻知道讀書根本不會這些東西,跟他們都插不上話,又不願意去跟下邊公社來的同學混在一起。


    是的,學校裏隱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公社的學生,另一派是下邊大隊來的。


    大隊的學生連食堂都吃不起,大家都帶著一個鐵飯盒,每天早上起床打井水淘米,然後在飯盒裏加上番薯葉芋頭葉或者家裏帶的鹹菜,送到食堂蒸好,中午就吃這些。


    食堂的飯菜價格貴,還要肉票,他們吃不起,可這對公社的學生都是日常,他們甚至會吆喝著一起去外邊的國營飯店吃飯。


    死讀書成績好的學生在村小裏能受到大家的擁戴,可在這根本不夠看。


    他不會唱歌不會跳舞,更不會演小品,甚至就連黑板報都不會做。


    情況相似的學生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早就抱成團了,隻有他夾在中間情況有些尷尬,兩邊都不帶他。


    稻陽覺得這樣不行,他要盡快融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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