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錦先生的話充滿無奈。


    卻又有些含糊其辭。


    趙羿眉梢微微挑了挑,不動聲色道:“你這是病急亂投醫吧。”


    “有冤屈的話,你可以去玄影司,刑部,都察院申述。”


    “找我有什麽用。”


    南錦先生歎了口氣,垂下了腦袋。


    猶豫再三後,他雙手撐著輪椅的扶手,把自己的身體直了起來。


    然後咕咚一聲,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趙羿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便也沒有去攙扶他。


    南錦先生雙掌撐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把身體支起來,整理了一下毫無知覺的雙腳。


    最後把自己的姿勢調整成了跪姿。


    他抬頭,先目光篤定地看了趙羿一眼,然後拜了下去。


    “擎王殿下,若你能幫忙救出裕王,在下願意投效在你的麾下。”


    趙羿眼皮跳了跳,眼珠子慢慢瞪大。


    “你這是什麽意思?”趙羿試探著問了一句。


    雖然南錦先生這一跪,充滿誠意,也讓人動容。


    但趙羿可不會就這麽答應。


    南錦先生直起身子,仰頭看著趙羿,“王爺,不瞞你說,之前我一直幫著裕王爭奪儲君之位。”


    “可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裕王已經再無任何希望。”


    “若無人幫忙,他可能會一直關在宗人府。”


    “我與他也算是師生一場,不能見死不救。”


    “我願以自身微薄之力助擎王殿下登上儲君之位,以此換得擎王殿下出手幫忙。”


    南錦先生的話,等於用他自己來換得五皇子的自由。


    若真心實意,這份情義的確值得佩服。


    但還是那句話,趙羿不敢輕信他的話。


    “誰跟你說我想要爭奪儲君之位了?”趙羿小心迴應道:“再說了,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南錦先生略微遲疑了一下,反問道:“敢問擎王殿下,你覺得皇後中毒,是裕王下的手嗎?”


    這問題挺刁鑽的。


    不過趙羿沒有迴避,暗忖片刻,給南錦先生出了一個問題:“據傳,五皇兄自幼喪母,在宮中無所依靠,又覬覦儲君之位。”


    “所以,便想著下毒,謀害了大皇兄。”


    “他便可以趁機接近皇後,得到皇後的支持。”


    “敢問南錦先生,可有此事?”


    南錦先生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抹欣賞的神色,隨即坦誠迴道:“絕無此事!”


    “裕王自小與前太子關係相近,從沒有害人之心。”


    “前太子薨逝後,他才有了爭奪儲君的心思。”


    “況且……”


    頓了頓,南錦先生帶著考校的口吻問道:“若裕王想要得到皇後的支持,他又何必下毒害死皇後呢?”


    這個問題趙羿早就思考過,於是便脫口而出,“或許母後明確拒絕幫助五皇兄,五皇兄氣急之下,便起了歹心,也未可知啊。”


    說完,趙羿目光灼灼地與南錦先生對視。


    南錦先生不卑不亢,迎著趙羿的質問,給出了一個驚人的迴答:“皇後已經答應幫助裕王爭奪儲君之位。”


    “裕王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做!”


    “擎王殿下。”南錦先生再次問道:“請你正麵迴答我的問題,你覺得皇後中毒,是裕王下的手嗎?”


    若皇後真的答應幫助五皇子,那五皇子便沒有動機這麽做。


    而且,從一開始,趙羿就覺得這件事不是五皇子做的。


    試探了這麽久,趙羿覺得眼前的南錦先生應該沒有撒謊。


    五皇子被關進宗人府,形勢危急,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跑來試探或者設計自己。


    思慮少頃後,趙羿眉心一蹙,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五皇兄做的。”


    南錦先生眼睛一亮,“擎王殿下為何會這麽覺得?”


    趙羿抿了抿嘴,“若我是五皇兄,絕不會選擇在與母後同時外出時對她下手。”


    “而且還讓一個婢女給跑了。”


    “這件事也做得太蠢了。”


    “我相信五皇兄不會犯這麽愚蠢的錯誤。”


    南錦先生眼中的光芒頓時大盛,他朝趙羿拱手,深深一揖,“擎王殿下明鑒!”


    抬頭後,南錦先生深吸一口氣,眸光黯淡了一下,語氣沮喪道,“眼下,所有證據都指向裕王是真兇。”


    “而那個婢女又失蹤了。”


    “若是有人蓄意陷害,那個婢女恐怕是難以找到。”


    南錦先生再次看向趙羿,目光懇切,“王爺,隻有你能救裕王了。”


    趙羿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擰眉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選擇我,你又憑什麽覺得我能救五皇兄?”


    南錦先生淡淡一笑,“王爺可還記得都察院右僉都禦史荀睿嗎?”


    趙羿瞳孔微動,頷首道:“當然記得,之前我曾與他一起查過賑災錢糧的案子。”


    “荀睿是五皇子的人。”


    南錦先生給了趙羿一個吃驚的迴答。


    趙羿下意識張開了嘴,神情凝滯了好久。


    南錦先生給了趙羿一些時間消化,然後繼續道:“荀睿跟我師出同門,算是我的師弟。”


    “他的才華與眼光不在我之下。”


    “我對擎王殿下的評價很高。”


    略微猶豫了一下,南錦先生又補了一句,“遠在裕王之上。”


    深吸一口氣,南錦先生眼神開始變得炙熱起來。


    “擎王殿下,不久前,我意外發現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紀景孝是右相沈敬林的人。”


    “據我所知,紀景孝曾在朝堂之上誇讚過擎王殿下。”


    “於是,我便明白了一件事。”


    “右相明著貶低擎王殿下,卻讓其他人暗中幫擎王製造聲勢。”


    稍作停頓,南錦先生的語氣充滿了力道,“擎王殿下,右相是你的人吧!”


    趙羿眼皮抖了抖,心中大為吃驚。


    這位南錦先生不簡單啊!


    “擎王殿下。”南錦先生似乎從趙羿的沉默中得到了鼓勵,聲音不自覺變得有些亢奮。


    “縱觀幾位皇子,在下認為,你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再加上,裴家和右相的支持。”


    “我相信,儲君之位將來一定屬於擎王殿下!”


    言盡於此,趙羿知道,再隱瞞他和裴家與右相的關係,沒什麽意義。


    都是聰明人,沒那麽好忽悠。


    趙羿深深提了一口氣,眯了眯眼睛,看著南錦先生,犀利道:“你若投效我,那五皇兄怎麽辦?”


    “你這算不算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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