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羿的語氣波瀾不驚。


    可沈敬林夫婦和沈逸謙,都從他的話中感受一種毫不動搖的強大決心。


    配上趙羿那氣定神閑、遊刃有餘的神態,這儼然是一個君臨天下的上位者形象。


    沈敬林心裏咯噔一下,眸光中閃爍著計較的光芒。


    趙羿這話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


    卻也暗示他是出於尊重,才向沈敬林透露他和郭芷嫣的關係。


    剛中帶柔的同時,也表現出了他的誠意。


    這種話絕對不是一個紈絝子弟能夠說得出來。


    他之前早就懷疑趙羿藏拙。


    今日一見,這位八皇子果然深藏不露!


    一念及此,沈敬林覺得趙羿和郭芷嫣的關係,已經不能停留在男女關係的層麵來思考。


    沈敬林心情慢慢穩定了下來,不再被怒火左右的他,腦子清醒了許多。


    思忖片刻後,他再次看向趙羿,神色嚴肅道:“王爺,就算你對芷嫣是真心的。”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是皇子,她是已故朝臣的女兒!”


    “門不當戶不對,你和她在一起,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隻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不在乎名分!”


    趙羿還沒開口,郭芷嫣就迫不及待給出了自己的態度。


    看著郭芷嫣那無比認真的表情,趙羿心中很是溫暖,但這份溫暖裏還暗藏著一絲愧疚。


    他知道郭芷嫣還是在乎名分的。


    對女人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個身份,更是一個肯定。


    郭芷嫣的癡情,讓沈敬林感到無奈。


    作為男人,他十分敬佩這種女人。


    可如今,他已經把自己當作郭芷嫣的長輩,自是不希望看到郭芷嫣犧牲太多。


    這話他不好勸,隻能看向一旁的劉氏。


    劉氏心領神會,看向郭芷嫣,眉頭緊蹙道:“芷嫣,你一個姑娘家,沒有名分的話,將來怎麽生孩子?”


    “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嗎?”


    劉氏的話有些重,但卻是事實。


    在封建時代,沒有名分的女人,是很被人看不起的。


    生下來的孩子,更是會被當作私生子和野種。


    郭芷嫣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當初她也是憑著滿腔的愛意奮不顧身和趙羿在一起。


    對於將來,她並沒有考慮太多。


    而且,她潛意識中相信,趙羿會替她考慮這些事情的。


    突然被問到,郭芷嫣卻是措手不及。


    她微微側頭,向趙羿遞了一個求助的目光。


    趙羿緊了緊握住郭芷嫣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定的信號。


    隨即才看向劉氏,正色道:“老夫人,若可以選擇,我定當迎娶芷嫣。”


    “可身為皇子,我的婚姻由不得我做主。”


    “關於名分這件事,我的確承諾不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


    微微停頓了一下,趙羿眸中精光一閃,語氣也變得謹慎起來,“如今國朝局勢撲朔迷離,我覺得這個時候談論名分,有些不合時宜!”


    話落,趙羿目光轉向沈敬林,“右相覺得呢?”


    相比於女人的思考維度,趙羿覺得沈敬林更能夠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果然,沈敬林眉頭一緊,沉下的眼皮裏,透著思考之色。


    他明白趙羿所謂的撲朔迷離。


    如今,儲君未立,很多事情還未塵埃落定。


    趙羿身為皇子,會有什麽命運還未可知。


    若此刻糾結於身邊女人的名分問題,等於本末倒置。


    心思通透後,沈敬林暗暗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又心頭一緊。


    一個問題從他腦海裏蹦了出來。


    趙羿在這場撲朔迷離的局勢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顯然,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不適合在今天這種場合討論。


    沈敬林看著趙羿,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意,迴道:“王爺說得極是。”


    “有些事情現在考慮,時機的確不成熟。”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把這件事暫時放一放,改日再談。”


    “今夜難得聚在一起,我們繼續喝酒吃菜!”


    沈敬林忽然轉變風向,附和趙羿,讓劉氏大惑不解。


    她正想開口扯迴話題,卻被沈敬林用眼神製止。


    劉氏隻能將所有困惑暫時咽迴肚子裏。


    之後,眾人再也沒聊郭芷嫣的事情,都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晚宴結束後,沈敬林夫婦親自把趙羿和郭芷嫣送出了門。


    “芷嫣,以後沈府就是你的娘家,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可以來找我們,就算沒事,也要常來坐坐!”劉氏拉著郭芷嫣,熱情地說著。


    這話不止是說給郭芷嫣的,更是說給趙羿聽的。


    說實話,劉氏是打心眼裏喜歡郭芷嫣。


    模樣自然不用說,品行和才幹更是不讓須眉。


    隻可惜眼光不好,跟了趙羿這樣一個男人。


    郭芷嫣自然是拚命點頭答應。


    送走了趙羿和郭芷嫣之後,劉氏迫不及待問道:“你剛剛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沈敬林沒有迴應,左右看了看,說了句“迴屋再說”,便背著手朝府中走去。


    迴到屋中,沈敬林讓沈逸謙屏退下人,關好門,這才放心說話。


    他看著劉氏,表情嚴肅道:“芷嫣的問題已經不是她和擎王兩個人的問題。”


    “擎王身為皇子,很多事情他自己不能決定!”


    “不能決定,他就不要招惹芷嫣!”劉氏顯然不買賬,她哼了一聲,又道:“他現在就是在禍害芷嫣!”


    “不對啊!”劉氏忽然一瞪眼,“你怎麽忽然向著擎王說話了!”


    “你著什麽急,先聽我把話說完!”沈敬林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


    隨即微微仰頭,眸中精光閃爍道:“擎王這個人,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我本以為他今日是借著郭芷嫣的關係,想要結交我!”


    “可沒想到,他是陪芷嫣過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從這點上來說,他還是有些擔當的。”


    聞言,劉氏神情微微緩和了一下,顯然也是認同了沈敬林的話。


    不過,她還是替郭芷嫣不值,“有擔當又怎麽樣!他還是沒辦法給芷嫣名分!”


    “他現在是沒辦法給芷嫣名分,可以後就未必!”


    沈敬林忽然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聽得劉氏滿眼困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以後怎麽就能給芷嫣名分?”


    沈敬林本想解釋,一旁沈逸謙似是想到什麽,忽然眸光一亮,興奮道:“祖父,您的意思是,擎王他有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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