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看著梁秋離開,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所以才會在最後時刻提醒梁秋,一旦真兇落網,必然會說出八年前的兇案,到時候他如何選擇?


    無視,是個不錯的法子,但是那樣做,良心何安?


    如果按程序辦,八年前轟動一時的雨夜屍案是錯案,必然會得罪吳剛。


    吳剛明明是錯的那個人,但是他反而得到了提升,而楊榮這八年飽受打壓,他算是見識到了吳剛之流的卑劣手段,真相和正義在權力打壓之下,根本沒有可以讓你發聲的地方。


    楊榮曾經去省委監察委遞交過材料,而且不止一次,最終都泥牛入海,沒有濺起任何水花,反而讓他遭受更嚴重的打擊報複,這讓他意識到官場的黑暗。


    梁秋快速下樓,剛剛和楊榮的對話,讓人感覺到莫名的壓抑,想到楊榮的遭遇,他心裏很是同情,但是除了同情,什麽都做不了,就像楊榮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查出八年前的兇案是錯案,還是有人為了立功故意弄出來的,已經過去八年,那個被抓的人已經不在了,常波也死了,這就是一灘渾水,誰進去都會沾上一身泥。


    梁秋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天黑還剩下不到十個小時,按照兇手的邏輯,必然會趁著最近連續的雨天繼續犯案,完成第三起,然後再一次銷聲匿跡。


    八年,不可能再等八年之後繼續犯案,必須在兇手犯案之前抓住他。


    煙抽了一根又一根,梁秋的手機不斷發出響聲,他將手機卡在車子前麵,手指不停滑動,冒雨出去調查的警員不斷發迴消息,暫時沒有發現黃祁的蹤跡,從物業拿到的監控錄像顯示,黃祁在昨晚八點多離開之後就再也沒迴來過。


    黃祁依然是第一嫌疑人,至少從目前警方掌握的線索,黃祁是最有可能殺死宋寬和獨眼兩個人的兇手,身高和法醫那邊測算的兇手模擬畫像接近,而且他習慣使用左手,獨居,性格孤僻,喜歡獨來獨往。


    “再辛苦一下,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黃祁。”


    “好的,梁局。”


    “收到。”


    梁秋看著手機,突然一條信息發了進來,前麵是數字,後麵是一段類似推銷的短信,但是看到前麵的數字信息,梁秋立刻興奮起來,他放下手機啟動車子,直奔醫院而去。


    李威醒了,經曆了兩天兩夜四十八小時的生死考驗,憑借驚人的求生欲望從一隻腳邁入鬼門關,又活了過來,但是身體暫時不能動,他發出了一條私密短信。


    淩平市第一醫院,梁秋順著樓梯一路向上衝,從一層到九層,幾乎是一口氣衝上去,恰好有醫生從重症監護室裏出來。


    “醫生,您好,裏麵的人,沒事了,對嗎?”梁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斷成幾次才說完。


    “人醒了,不過要看後麵的恢複程度,是否傷到神經,暫時還不清楚。”


    “醒了就好。”


    梁秋鼻子一酸,“我能進去嗎?”


    “可以,但是不要太長時間,避免影響病人休息。”


    “感謝。”


    梁秋確實激動,他太想和局長李威一起並肩作戰,徹底肅清淩平市的一切罪惡,沒有李威在,等於是沒了主心骨,感覺什麽事都做不成。


    “李局。”


    梁秋小心推開門,快走幾步到了病床前麵,此時李威的嘴裏和鼻子裏插滿管子,他無法開口,但是睜開了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太好了,沒事就好。”


    李威雖然無法開口,身體不能動,醒來的第一時間想到是還是工作,市公安局的工作,他知道有太多的事等著他去做,所有不能輕易倒下。


    這次怪自己大意,當時聽到槍聲快速衝上去,走廊的燈是滅的,隻看到一個穿警服的人躺在走廊地上,他的第一反應是有人中槍倒地,下意識的是先救人,沒想到會著了常波的道。


    李威的雙手能動,他發出一條信息,“最近的工作,向我匯報一下。”


    “這........”


    梁秋看了一眼,麵露難色,他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還讓李威操心市公安局的事,但是又清楚他的脾氣,如果自己隱瞞,以後肯定是要挨罵。


    “直接說。”


    李威又發出一條,從梁秋的猶豫就能猜出來,肯定是出事了。


    “好吧。”


    梁秋快速說了一遍,包括常波在審訊室的突然暴斃,這件事沒有繼續查下去,政法委書記吳剛出麵,認定常波是自殺無疑,市公安局這邊自然沒有人敢繼續調查下去。


    “去稅務局,查一下詳細賬目。”


    李威還記得這件事,當他無意中發現了那個圖案之後,他就開始秘密調查,第一反應是查對方的賬,當然不會去店裏查,那是查不出問題的,索性就拜托市地稅局的領導幫著查一下,還沒等他去拿結果就出了事。


    “我去過。”


    梁秋從包裏拿出一遝材料,材料很厚,“交稅的記錄和賬目確實有問題,一家娛樂場所,一年的營收可以超過一家大中型企業,簡直是不可思議,但是目前除了賬目和稅數額上的問題之外,沒有發現其他犯罪證據。”


    梁秋說完看向李威,他深吸一口氣,“李局,這件事我慢慢查,不打擾您休息。”


    李威的頭動了一下,但是身體無法移動,他恨不得立刻站起來,這個時候能信得過的人不多。


    “查一下地稅局負責這家娛樂場所稅收的負責人。”


    這才是李威的本意,這麽明顯的納稅問題,而且持續了幾年的時間,居然可以有人充耳不聞,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那麽負責的人必然有問題。


    “明白。”


    梁秋點頭,不愧是局長李威,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他從來沒朝著這個方向去想。


    “還有別的事嗎?”


    梁秋猶豫了一下,雖然不忍心打擾,但是想到兇手今晚還會殺人,他不得不在李威的麵前說出淩晨發生在暗巷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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