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後的傳話,季寒舟心下大定,又跟雲姝膩歪了一會兒,就被寶兒趕走了。


    是的,是寶兒把季寒舟趕走的。


    自從寶兒知道娘親的肚子裏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小妹妹之後,寶兒簡直開心的都要瘋了。


    穆大夫後來又來診斷了一次,寶兒不顧下人的阻攔,蹲在門後麵偷偷聽的。


    別的他沒聽懂,隻聽懂了兩件事——


    一是他可能要有妹妹了,要時刻注意雲姝的情緒和安全;


    二是讓季寒舟不要和雲姝同房。


    寶兒不知道“同房”真正的含義是什麽,但他能理解字麵上的意思:同房同房,就是在同一個房間裏睡覺嘛!


    於是這會兒,天剛黑下來,寶兒就迫不及待呆著自己的小枕頭過來了:“娘親娘親,今晚寶兒跟你睡覺,穆姨姨說你跟爹爹不能同房,爹爹你趕緊走吧,別打擾娘親和妹妹休息。”


    季寒舟哭笑不得:“你個小笨蛋,你知道同房是什麽意思嗎?”


    說著還敲了一下寶兒的腦袋。


    寶兒揉著腦袋看自家爹爹:‘我當然知道了!就是不能在同一個房間裏睡覺唄!這誰不知道?’


    說完,小小的身體推著季寒舟的腿往外麵走:“你快走吧爹爹!為了娘親和妹妹,我們都會記住你的犧牲的!”


    季寒舟還想說什麽,雲姝朝他輕輕搖了搖頭:“你先去把給塞雅公主的信寫了再說。”


    季寒舟知道,寶兒入睡很快,於是也就順著兒子的意思走了,隻等這個臭小子睡著了自己再進來。


    等到季寒舟走後,鳶兒也來了。


    鳶兒本來在照顧奶奶,聽說雲姝懷孕了,激動的立刻就要過來,但是又擔心奶奶的身體,十分猶豫。


    最後被奶奶趕過來了:“夫人是你的主子,這些年她再怎麽難也沒虧待過你,你怎麽分不清輕重?”


    鳶兒還想說什麽,但是奶奶看起來十分高興,氣色也很好,說不定是被喜事一衝,病都趕跑了。


    “你真是......奶奶那邊怎麽樣了?有靠譜的人照顧嘛?”


    鳶兒熟練地幫雲姝按著小腿,聞言笑著說道:“夫人有所不知,奶奶聽說您有孕了,高興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氣色一下子就好起來了,說不定這病啊,還是您給治好的呢。”


    雲姝笑著搖頭:“淨胡說。”


    寶兒捧著臉張大嘴巴看著雲姝的肚子:“妹妹這麽厲害呀?”


    雲姝笑得前仰後合:“是啊,妹妹厲害,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妹妹哦......”


    雲姝那邊其樂融融,季寒舟這頭心情也很不錯。


    之前被唿延塞雅來信“威脅”的不爽一掃而空,現在他也有了得瑟的資本。


    說是跟唿延塞雅商量出兵的事,但是一封信洋洋灑灑寫了四頁,其中三頁半都是在炫耀雲姝懷孕的事,還十分得瑟地詢問唿延塞雅和阮宗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要不要找他取取經?傳授下經驗?


    又感慨他們兩人老大不小了,他可是很早就當爹了雲雲......


    季寒舟越寫越舒爽,幾乎可以下想象到唿延塞雅看到這封信的樣子,估計鼻子都要被氣歪了。


    季寒舟炫耀的差不多了,才在最後寫了鄴帝同意合作,佯裝發兵的事情,一切隻等唿延塞雅那邊萬事俱備,他們這邊立刻就可以出兵。


    卻說唿延塞雅那邊,宴會當日也是精彩極了。


    當日阮宗特意出席了晚宴,五皇子和六皇子也一並到了,同時還有強行用藥支撐身體出席的閔梁王。


    那是阮宗第一次見到閔梁王本人,高大的身軀已經被疾病掏空了,整個人骨瘦如柴。


    他原本是方臉絡腮胡的粗狂長相,現在臉上都瘦的脫了形,眼神十分陰鬱。


    開席之後,唿延塞雅便向閔梁王介紹了阮宗的身份,順便說了以自己和阮宗心意相通,準備成親的事情。


    閔梁王竟然沒有反對,甚至還問了幾句關於阮宗的事情,以及他在大鄴朝堂上的一些見聞,也算是相談甚歡。


    這就讓之前給阮宗找不痛快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十分不爽了。


    誰都知道,阮宗在大鄴很受鄴帝的喜愛,這次來,說不定還有別的目的,總之對三皇子和唿延塞雅是一大助力。


    他們還以為阮宗的身份多少能引起父王的懷疑和忌憚,但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和諧的畫麵。


    兩個人頓時坐不住了。


    阮宗此人,最擅長洞察人心,一看五六皇子臉上的表情,就知道火候差不多要到了,於是在和閔梁王聊天的時候,言語間故意放了一個疏漏——


    說起了邊境那古墓的事情。


    五六皇子順勢乘勝追擊,就開始陰陽怪氣向閔梁王說阮宗的不好。


    那些話在阮宗這個浸淫官場的人聽來,實在是直白又好笑,跟三歲小兒告狀無異,卻聽得閔梁王眉頭緊鎖。


    唿延塞雅也是坐不住了:“好端端的你......”


    阮宗給唿延塞雅使了一個眼神,卻見五六皇子兩兄弟,剛來的時候明明因為那個歌姬有些不爽快,有些隔閡,但現在一致對外,看著竟然又穿上了一條褲子。


    唿延塞雅更著急了:“你怎麽這樣啊......好不容易弄得他們之間有點兒嫌隙,你現在這麽一搞,得,人家又統一戰線了。”


    阮宗淡淡一笑:“不急。”


    等到那邊兩人“聲討”完了阮宗居心不良,阮宗才緩緩放下茶盞,道:“兩位皇子,名人不說暗話,這古墓是真是假,大家心裏都有數。之前兩國關係緊張,這件事可以拿出來說理,現在眼看兩國都要和親了,還抓著不放,那就未免有些可笑了。還是說,兩位皇子不想我大鄴和閔梁交好?”


    阮宗眼珠一轉,露出一分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是,當時六皇子都帶著人馬兵臨城下了,如今聽說人馬還在手上,狂妄些也是正常,畢竟......”


    阮宗看向閔梁王:“六皇子讓我想起一個人,想起我大鄴的兵馬大元帥季寒舟了,也是這般用兵如神,也是這般大權在握,哎.....可惜,若論智謀,還是我大鄴的兵馬大元帥厲害些。”


    他一口一個“狂妄”,一口一個“大權在握”,說得五皇子和閔梁王都變了臉色。


    可惜六皇子一個武將,生平唯一的敗績就是季寒舟,僥幸撿迴一條命,卻被砍掉了右手的三根手指,這是他為人的奇恥大辱,現在聽到這話,頓時就炸鍋了。


    “他算個什麽東西!我會怕他!”


    阮宗繼續挑釁:“不怕嗎?那為何敢在這裏拿古墓之事找我麻煩,卻不敢再次出兵?”


    五皇子已經察覺到不對,一方麵他也因為阮宗的話對六皇子不滿,但是他也聽出來阮宗話裏的陷阱了,開口道:“六帝,莫要胡言亂語!兵權雖在你手,但他不屬於你......”


    五皇子那後半句“兵權最終歸屬父王”還沒說出口,六皇子已經炸了:“五哥你什麽意思?兵權是父王給我的,怎麽就不屬於我了?我調兵遣將莫非還得問過你的意思?”


    他這話純粹是不經大腦,但是五皇子已經成功黑了臉:“老六!你說的什麽話!兵權是父王的!你瘋了不成!給我坐下!”


    六皇子聽到五皇子的話,猶如大冬天被人澆了一盆冷說,一下子意識到自己上了阮宗的當了,可是已經晚了。


    阮宗已經朝著閔梁王道:“王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真沒想到五皇子和六皇子會因為一點人馬吵起來,我以為就像五皇子所說那樣,兵權都歸屬您啊......”


    閔梁王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不似活人,然而他並不是毛頭小子,雖然閔梁王室不興文人那套,但是有些話他聽得懂,也知道阮宗此舉就是在挑撥離間。


    隻是他也感慨,阮宗幾句話,同時挑撥了兄弟,父子,三人的關係,真是一個狡猾的狐狸。


    “阮大人,有些話,慎言。這次孤就當你是不小心了,下次在這樣,不管你是不是塞雅看上的人,都別管孤不客氣了。要知道你能好好坐在這裏,跟孤說這些話,還得感謝你口中的季寒舟,若不是此人天生治軍奇才,孤又年紀大了,這天下......嗬嗬。”


    阮宗點到為止,啖笑不語。


    有些事,就算閔梁王知道是他挑撥著六皇子說出來的,可這又如何?


    不妨礙六皇子在閔梁王心中的地位動搖。


    他要是沒有那狂妄的心思,怎麽可能被他一兩句話就激的說出這種話來?


    相反,這種場合他都能無所顧忌,私下不知道狂妄成什麽樣呢。


    這個道理閔梁王動,五皇子也懂,於是看向弟弟的眼神,懷疑和忌憚更深了。


    五皇子還算理智,知道弟弟這一迴怕是惹了父王忌憚,所以立刻換了話題,上了好酒,活絡氣氛。


    唿延塞雅拉拉阮宗的衣袖,在桌子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伶牙俐齒,牛啊阮大人,今日目的差不多達到了吧?”


    阮宗搖搖頭:“這次上半場呢。”


    唿延塞雅驚訝:“還有下半場?這你也沒跟我說啊......”


    阮宗壓低聲音:“因為不確定那歌姬能不能成事,所以暫時沒有告訴你......”


    阮宗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差不多了,成與不成,就看這會兒了。”


    阮宗說完,一杯酒還沒見底,外頭便騷動起來了。


    王後皺眉,叫來宮人詢問,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她看向阮宗,阮宗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王後站起身來,朝閔梁王道:“王上,外頭有點事,我去處理一下......”


    她說完,看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也跟我一起來吧。”


    這一句話,頓時吸引了閔梁王的注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還需要老五跟你一起處理?”


    王後臉上神色十分尷尬,還有些欲言又止的:“這......就是些小輩的事情,王上還是別問了,讓五皇子去處理就好了,您......”


    閔梁王剛剛本來就因為兒子的狂妄而不爽呢——


    試問他雄心壯誌,奈何身體不行,又剛剛窺見後輩的野心,現在又被王後一副欲言又止不想他插手的模樣刺激了,頓時不幹了。


    “孤的王宮中,有什麽事情是孤不能知道的?!”


    王後一副沒有辦法的樣子,隻能老老實實道:“外麵來了個女子,是老六府上的歌姬。”


    閔梁王皺眉:“既然是老六府上的,你又要找老五去幹什麽?”


    王後十分為難地看向兩兄弟,整這時,外頭傳來女人的哭喊:“五皇子,救我......您救救我吧......”


    兩個皇子的臉色一起變得尷尬起來。


    老六的人,卻讓老五救命!


    閔梁王一拍桌子:“荒唐!我說你們兩個今天怎麽看起來不對勁,難道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兄弟反目?!”


    王後似有不忍,道:“王上,那女子也是個可憐人,我剛剛差人問了來龍去脈,實在是......難以啟齒。”


    五皇子直覺不能讓閔梁王再繼續問下去了,於是便立刻說這些事不能汙了父王的耳朵,想要前去處理;


    閔梁王臉色黑沉:“能不能入孤的耳朵,那是孤決定的,不是你們!孤看你們一個二個翅膀都硬了,能幫孤拿主意了?!孤還沒死呢!”


    “來人!把那歌姬帶上來!”


    片刻後,那歌姬被人帶上來了,渾身衣服淩亂,臉上還有巴掌印,看到兩位皇子,頓時泣不成聲:“兩位皇子,要給奴家做主啊,奴家真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接下來,這歌姬便講述了一場曠世狗血的三角愛卿,聽得唿延塞雅嘴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拉著阮宗的手搖來搖去:“精彩!太精彩了!你到底怎麽想到的這主意的!人才!你當我的駙馬真是屈才了,你去寫話本,一定風靡兩國!”


    歌姬哭著說,自己原本是六皇子府上的歌姬,不想惹了主子不悅,被趕出府去,意外被五皇子收留;


    本以為自己走運,時來運轉了,這些日子在五皇子府上過的也很是開心,但沒有想到,這幾日她感覺自己胃口不佳,請大夫一看,竟是懷孕了......


    她去五皇子府上才幾天,孩子斷然不可能是五皇子的,那隻能是六皇子的了,可就在她要去找六皇子給孩子求個名分的時候,卻在路上被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王妃一起聯手堵住了。


    五皇子妃記恨這女人剛來幾天就奪走丈夫的寵愛,於是說她紅杏出牆懷的是孽種,要給五皇子做主,處決了她;


    六皇子妃看她更是不順眼,好不容易把人弄走了,哪有在讓她迴去的道理?何況還是懷著孕迴去,要是生出個一兒半女,那豈不是反了天了?!


    於是咬定歌姬已經離開六皇子府,她肚子裏的孩子六皇子絕不會認!現在還要追究她霍亂王室血脈的罪名!


    兩個女人從前關係本來就好,現在更是有了同樣的決定:這個禍水決不能留!


    至於她們為什麽能得到消息突然出現,這就是阮宗的功勞了。


    幾句流言蜚語,越是下等的傭人說出來的,越是不顯得刻意。


    這晚宴因為突然出現的歌姬,已經完全成了一出鬧劇,兩位王妃也先後趕來,一陣哭訴,整個房子裏都是女人的哭聲,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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