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已經厭倦韓金枝這般,但韓金枝撲進她懷中痛哭,她也不好把人推開,隻能耐著性子哄了韓金枝幾句。


    韓金枝哭夠了,才從山桃的懷中鑽出來。


    她擦幹眼淚,提高聲音,叫了李家的丫頭婆子來:“快去收拾了我的箱籠,咱們即刻就會城裏去,以後我隻當沒有這個娘家了,再不迴來了!”


    韓掌櫃勃然大怒,抓著韓金枝的胳膊,不許韓金枝走。


    韓金枝豁出去了,挺著自己的肚子,迎著韓掌櫃的巴掌,紅著眼大聲怒吼:“我是李家的太太,我想走就走!你有本事,就朝著我的肚子打,把我肚子裏的孩子打沒了,我就一根繩子吊死我自己,以後也不用再迴李家了!”


    韓掌櫃還真的不敢把韓金枝怎麽樣。


    韓金枝的肚子要是有個閃失,韓家可賠不起,因此他便縮迴了拳頭,喘著粗氣瞪著韓金枝,讓韓金枝想清楚了。


    “你今兒個要是從這個門跨出去,以後可就別想再迴這個家了。”


    韓金枝冷笑了兩聲。


    “這個家有什麽好的?我迴來做什麽?迴來了便要挨打挨罵,連個點心都吃不上,沒人問我過得好不好,反倒惦記著我攢下來的那點錢。”


    “爹,一千兩啊!那不是小錢啊,虧你說得出口!你是怎麽好意思跟我開口借錢的?你要是做正經營生,好好跟我說,我豁出我自己的臉麵,迴去跟我家老爺商量,也就借給你了。”


    “可你卻是拿去放印子錢,做這一本萬利的生意!胡大姑娘若是還錢了,你白得五百兩,胡大姑娘要是還不上,我這一千兩就打了水漂了!”


    “你是不在乎的,反正不管咋樣,你隻有賺沒有賠的,可你為什麽不為我想一想?你有想過如果我這一千兩拿不迴去,我要如何跟我家老爺交代嗎?”


    “你說我和我娘沒有山桃姐有本事,可以隨意支配家裏的銀子,眼下山桃姐就在這裏,你問問山桃姐,要是她爹拿著她家裏的一千兩銀子去放印子錢,收不迴來了,她借不借!”


    山桃蹙了蹙眉,跟她有什麽關係?韓金枝怎麽胡亂拉她下水?


    好在韓金枝並不指望山桃迴話。


    她傷心至極,眼淚糊了一臉,一麵哭一麵支支吾吾地說著自己的委屈。


    “我嫁人的時候,你給我什麽了?你什麽也沒有給我!害得我在李家抬不起頭,出門也被人笑話,要不是後來山桃姐給了我一些錢和使喚的人,我在李家就是兩眼一抹黑!”


    “你們也什麽不教我,我會的這些做人的道理和規矩,還是去選秀的時候,那些嬤嬤們教我的,我也沒學全,一味隻想著掐尖要強,錯把壞人當好人,卻寒了真正對我好的人的心。”


    韓金枝淚眼朦朧地看向山桃。


    “山桃姐,我知道我做錯了,錯得太離譜,你肯定不會原諒我,我也沒臉求你原諒我,我隻是……我隻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住。”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韓金枝既然擺到明麵上來說了,山桃就得體體麵麵地接住,叫大家的臉上都好看。


    她笑了兩聲:“這也不算什麽,你不用老放在心上了,以後咱們該怎麽走動就怎麽走動,你如今是李家的當家太太,咱們在外頭見麵,還是喊我一聲孫夫人吧。”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山桃不想跟韓金枝再有什麽瓜葛。


    韓金枝越發傷心,心裏也很清楚,是她一手造成了這個局麵,沒什麽好抱怨的。


    山桃不信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往後她隻要誠心悔過,好好待山桃,終有一日,山桃會跟她和好如初的。


    李家的丫頭婆子們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


    這些丫頭婆子們也很有意思,見自家的太太在韓家受了委屈,又說要和娘家斷親,就索性把才給韓家的東西全都收拾上了車子。


    李家送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上好的綢緞和茶葉、點心這些自不必說,還有頭麵首飾這些貴重東西呢。


    婆子們去收拾東西的時候,韓二嫂正在抹著那些綢緞和首飾,心裏琢磨著這些綢緞要做個什麽衣裳,好配她,又想著一會兒這些首飾都得跟韓大娘子要到自己的手中,不然,就到了老大家的手裏了。


    等李家的丫頭婆子們把東西收起來抱上車,韓二嫂都傻眼了,叫喊著追了出去,不讓婆子們把東西拿走。


    “你們這些奴才都給我住手!這可是我韓家的東西,誰許你們拿走了?”


    那李家的婆子慢條斯理地笑道:“韓家二娘子,您是不是弄錯了,這是我們李家送來的,既然我們太太要跟你們家斷親,那這個東西就仍舊是我們李家的,我們拿走自己的東西,又礙著你什麽了?”


    韓二嫂愣住了:“斷親?為啥要斷親?”


    “為啥?”韓金枝冷笑著走了出來,“有這樣坑親生女兒的爹,我要是還不斷親,那不就是傻子嗎?二嫂,你也別把我當傻子看,你家弟弟白雲飛那件事,害得我差點被我家老爺打死,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韓大娘子這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李家還挨過打,忙心疼地衝過來,摟住了韓金枝:“我的女兒,你竟然挨過打?你怎麽不迴家告訴我?”


    韓金枝很是冷漠地抽迴了自己的胳膊:“告訴你有什麽用?你連城裏都去不了,我告訴了你,你還能衝到你家,為我討一個說法不成?娘,你隻會嘴上說心疼我,知道我受罪,就掉幾滴眼淚,可這有什麽用呢?”


    “我還是會受罪,還是會被爹坑害,你什麽都幫不了,往後,能幫我的,隻有我自己,娘,你好好保重吧,將來,等我生下了孩子,我會叫人接你去你家小住一段日子,看看你外孫的。”


    韓掌櫃還想上來攔住韓金枝,可李家婆子咳嗽了一聲,幾個小子就把韓掌櫃給攔住了。


    韓金枝上車之前,朝著山桃微微行了個禮,便頭也不迴,幹脆利落地進了大車。


    “哎呦,嫂嫂,沒想到這李太太還挺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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