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紅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山桃便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貓膩。


    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冷冷地哼了一聲。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不說實話!你既然不說實話,那就說明你家主子並不需要我去救,那你還在這兒做什麽?趕緊走吧,我們孫家可沒有這門親戚!”


    明紅慌忙伏在地上,不停地給山桃磕頭:“姨太太,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家大娘子吧!大娘子先前也不許奴婢來求姨太太,可大娘子這會兒實在是不好了,才叫奴婢來的。”


    “姨太太,您和大娘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如果您都不救大娘子,那我家大娘子是真的活不成了!”


    一母同胞的親姊妹?


    山桃忍不住冷笑了兩聲。


    賈秀蓮倒還惦記著這句話呢。


    前世她那般荒唐,山桃好幾次都狠下心,不想管這件事,可賈秀蓮每次都拿這句話來求她,說什麽一母同胞的親姊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叫山桃救救她。


    山桃每迴都看在賈老四和王素芬的麵子上,拉扯賈秀蓮一把。


    可賈秀蓮最後是怎麽對她的?


    又是怎麽對待王素芬和賈老太的?


    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也配提這句話?


    山桃巴不得她死了呢。


    “她既然認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就不該事事都瞞著我,若是還有事情防著我,那又何必來求我呢?你走吧,再不迴去,你家大娘子恐怕咽氣的時候,身邊都沒個人收拾呢。”


    明紅愣住了。


    這跟她家大娘子說的不一樣啊。


    出來的時候,她家大娘子斬釘截鐵地說過,這位姨太太是個麵冷心熱的大好人,隻要說兩句好話,就必定會去幫忙的。


    可瞧著眼前這幅樣子,這哪裏像是要去幫忙的,分明是盼著她家大娘子早點死啊。


    “奴婢實在是想不到姨太太是這種人,”明紅咬了咬唇,大著膽子,斥責山桃,“我們大娘子平日裏總是將姨太太掛在嘴邊,動輒都掛念著姨太太,可姨太太卻見死不救,真是枉費了我家大娘子的一片心!”


    山桃冷笑了兩聲。


    “你這個丫頭倒真是有意思,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跳,也不知道是你本性如此呢,還是在賈秀蓮身邊待的時間長了,臉皮就越發厚了,罷了,我也不問這許多了,反正問了,你們主仆嘴裏也沒有一句實話。”


    “總之,我告訴你一句話,我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你家大娘子難產,該去找大夫和穩婆,就趕緊去,該去求神拜佛,你也別偷懶,就是別求到我的頭上來,想要叫我去你家主事,倒也行。”


    明紅聽著山桃這話裏似乎有轉機,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絲希望:“姨太太要怎麽樣才肯去主事?”


    家裏隻有一個灑掃的粗使婆子,乃是個裝聾作啞的高手,隻知道幹粗活,別的不肯沾手。


    花媽媽又不在家,隻有她和明翠兩個沒經過事的丫頭,見了血水就嚇得雙腿發軟,為了一個外出求姨太太救命的機會,爭得不可開交,就為了出來透口氣。


    這哪裏像是能主事的人?


    若是家裏沒有一個主事的,哪怕她家大娘子一口氣沒了,這喪事都不知道怎麽辦。


    要是這位姨太太肯去主事,那她和明翠也可以鬆口氣,最起碼出了什麽意外,跟她們沒關係,自有這位姨太太擔著。


    瞧見明紅這般殷殷期盼的眼神,山桃就忍不住勾唇冷笑。


    “隻要你說出花媽媽去了何處,我自然會去你家為你家大娘子主事。”


    明紅明翠兩個丫頭都是不中用的,花媽媽才是關鍵。


    這樣緊要的時候,花媽媽竟然不在場,那必定是去做什麽更緊要的事情了。


    山桃心裏一直有一個隱憂。


    她和賈老太、王素芬都死得比賈秀蓮早,後頭發生的事情,隻有賈秀蓮一個人知道。


    先前,山桃幾個人一直瞞著賈秀蓮她們已經迴來了的事實,就是怕賈秀蓮知道之後,反而用她們不知道的事情作妖。


    奈何賈秀蓮這個蠢貨,忽然之間就開竅了,變聰明了,再也不像從前一樣咋咋唿唿的,也知道玩心眼了。


    這就不好對付了。


    現在賈老太和王素芬都暴露了,隻剩下山桃自己,山桃隻能接著裝不知情,以求能在賈秀蓮那裏套出話來。


    譬如這花媽媽和明翠明紅,便是賈秀蓮利用自己知道的信息,找來的幾個人。


    幸好這輩子多了個李家大姑娘李晚秋,有了李晚秋的助力,才叫賈秀蓮那個香粉鋪子沒做成,不然,說不定賈秀蓮現在在城裏混得比孫家還好呢。


    一計不成,賈秀蓮是必定會另謀出路的。


    山桃懷疑這花媽媽就是去另謀出路的。


    她今日必定知道花媽媽的去處,不然,這心裏就總懸著,落不到實處去。


    “姨太太,我家大娘子不讓說……”


    果然有貓膩。


    山桃便放緩語氣,柔聲哄著明紅。


    “你隻管告訴我,我又不會告訴你家大娘子,說是你告訴我的,況且我隻是想知道這花媽媽去了哪裏,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會做什麽,我不動,你家大娘子自然不知道此事已被我得知,就更不會知道是你說的了。”


    “何況,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也是為了救她的性命,才被迫告訴我的,她若是知道了,也隻有誇讚你的,哪裏會責怪你呢?”


    明紅便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姨太太,那奴婢就說了。”


    這個姨太太說的有些道理,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興許她家大娘子這迴就活不成了,若是大娘子沒了,她們這幾個下人,必定是要落到這位姨太太手中的,那還不如早點在這位姨太太跟前賣個好,將來日子也好過一些。


    何況,明紅真的是打從心眼裏想伺候這樣的正經主母奶奶,不比跟著她家大娘子強?


    她便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家大娘子說,遼東到了年底,一定會亂起來,所以就叫花媽媽上遼東去了。”


    山桃一驚:“花媽媽去遼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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