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清水村,午後的村子清靜無比,有的已外出耕作,有的則在午寐。


    陳家隔壁是趙家,清寧途經趙家時,趙家大兒見她又來了,趕緊前來打聲招唿。


    “靜嘉姑娘。”趙大朝她走來。


    “何事?”清寧皺了皺眉頭,覺得此人看她目光甚是猥瑣。


    “待在山中可好?”趙大問道。


    清寧不悅地迴了句,“甚好。”


    說罷,她正欲離去,卻被趙大喊住了。


    “靜嘉姑娘!”趙大追了上去,“別說我沒警醒你,予卿上次亦救了個婢女呢,如今嫁到了村頭的文家,還得了文家一貫銅錢。”


    “你說這些做甚麽?”清寧有些不耐煩了。


    趙大正欲細說,好唬唬她。這時,菀鈴出來了,見清寧來了,趕緊把她叫了過來。


    “你和他撕扯甚麽?”菀鈴領著她進了屋中。


    “予卿是否曾救過一名女子?”清寧問道。


    菀鈴愣了一下,朝她說道,“他怎忽而說這事?”


    清寧欲知詳細,便細細地問了菀鈴,菀鈴隻說幾年前的夏日,予卿從鎮子迴來,還領著一位女子,據說是從富貴人家手裏頭救下的,可沒過了多久,據聞文家大兒相中了那女子,便上門提親,予卿依了,女子出嫁時哭得梨花帶雨。


    “你可別亂想,那女子不是個好貨色,許是她勾引了文家大兒。”菀鈴說道。


    清寧垂眸思慮片刻,心中思緒萬千,自個兒在他心裏興許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婢女?若是趙家大兒上門提親,他依否?不知值多少貫銅錢呢?


    她拿著帕子發著呆,一旁的陳婆婆邁著蹣跚的步伐走了過來,問她芳齡幾何。


    “若待及笄,你與予卿訂親否?”陳婆婆問道。


    清寧的臉唰地紅了,她支支吾吾不知說甚麽,隻好低下了頭,隻覺得羞愧,有些尷尬無措。


    離去時,清寧提著竹籃子繞過趙家,準備家去。適時,迎麵走來了李家大嬸。


    “靜嘉,前日的菜籽,種下否?”李嬸問道。


    “種下了。”清寧說道。


    言語間,遠遠地瞧見一名身姿嬌美的女子背著竹簍往遠處去,清寧看了一眼問李嬸,那是否是文家的娘子。


    “正是。”李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可是予卿救下的?”清寧小心翼翼地問她。


    “雖是予卿救下,噫!不說也罷......”李嬸揮了揮手。


    清寧辭別李嬸後,便徒步迴去山中,一路上心情鬱鬱不悶,想著她總該是要及笄的,總該是要許親的,她能如何呢?難不成在這山中與予卿無名無分待一輩子?


    才迴到山腰上,遠遠瞧見嫋嫋炊煙,清寧頓住了腳步,不禁眼眶泛淚,她的歸宿究竟在何處呢?


    “今日如此早?”清寧推開了門,朝他說道。


    “嗯,山中無要事,便迴來了。”蕭靖熠正在生火,他挽起衣袖蹲了下來,火光映在他的臉上,臉頰旁的奴字清晰刺眼。


    清寧轉過身去,默默地拭淚,一臉低沉地走過去問他,“今日飲酒如何?”


    “怎如此有雅興?”蕭靖熠看了她一眼笑道。


    他的笑容柔和,煙霧縈繞在他身旁,卻嗆得清寧流下了淚。


    “出去歇歇,很快便好。”蕭靖熠讓她去外麵走走,待膳食好了再迴來。


    日薄西山,金黃的微光映照著山林,清寧坐在木屋前,前段時日種下的花籽已然抽芽,一片綠意。


    用膳時,清寧拿出了菀鈴送的一壺酒,她倒在碗裏頭,在蕭靖熠眉頭緊皺的疑惑之色中一飲而盡。


    “幹!”清寧抬起碗喊了一聲。


    蕭靖熠覺得有些好笑,挑了挑眉,心想她竟會飲酒,他舉起碗亦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清寧已醉意醺醺,她意識模糊,忽而哭了起來,捂著臉哽咽著,“總該要走的,總該要走的。”


    蕭靖熠臉上的笑意褪去,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人兒。


    “我不過是你救下的囚奴,你若是把我賣了也不怪你。”清寧哭得撕心裂肺,看著他說道。


    “你胡說甚麽。”蕭靖熠有些無奈,起身去找張帕子給她擦擦淚。


    “你是否不要我了?你莫把我賣給趙家大兒!”清寧說著醉話,她起身跟了上去,扯著予卿的衣裳。


    蕭靖熠愣住了,他臉上的青筋暴起,他似乎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定是那趙家大兒在她麵前讒言,以此挑撥他們二人關係。


    片刻過後,蕭靖熠默默迴過身去,拿著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淚。


    “莫胡思亂想,不會丟下你的。”蕭靖熠捧著她的臉,隻見她眼眶通紅,臉上都是淚痕。


    “諾。”她哼了一聲,眨了眨眼睛。


    “早些歇息罷。”他看著她溫柔地說道。


    清寧點了點頭,還在那哽咽著,她乖巧地爬迴到榻上,沒過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夜已深了,更深露重。蕭靖熠關了窗,屋子裏很暗,他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


    蕭靖熠沉思著,他們二人孤男寡女在山中,在外人眼裏她又是婢女的身份,真傻,他有些心疼地輕撫著她的臉。


    隨後,他站了起來,穿上鬥篷,戴上鬥笠便出了門。


    村子裏的狗吠著,在夜裏尤為的清晰,打破了夜的寧靜。蕭靖熠敲了敲趙家的門,裏頭屋子的燈火已滅,許是都睡下了。他用力地拍著趙家的門,隔壁的陳家隻有女人的緣故,如此大動靜,無人敢出來瞧瞧。


    “趙大!趙大!”蕭靖熠低沉地喊了幾聲。


    忽而,裏頭傳來動靜,燭火亮了起來,有人問了句,“何人?”


    “予卿。”蕭靖熠迴道。


    不久,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趙大眼睛困得睜不開,還未看清予卿他人,便被人一把揪住衣領子,生生地被拽了出去。


    “啊!”趙大悶哼了一聲,予卿一拳落在他臉上。


    “你發甚麽瘋!”趙大罵了一句。


    蕭靖熠發狠地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隻見趙大摔在了地上,吃痛地捂著肚子。蕭靖熠扯住了他的衣領子,居高臨下地說了句,“若敢打靜嘉的主意,我定廢了你。”


    趙大怵了,他的困意全無,默然地躺在地上,他的母親趙大嬸聞聲趕緊起來了,見自家大兒被打在地,趕緊把他扶了起來。


    “予卿!你這是做甚麽!”趙嬸平時也算為人和善,與予卿多有往來。


    “你問他,好教教他切莫覬覦不該覬覦之人。”蕭靖熠冷冷地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趙嬸朝自家兒罵罵咧咧了幾句。


    予卿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們二人,落魄前都是非富則貴之人,不是你可攀爬得起。”趙嬸責斥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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