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碩皮笑肉不笑地說:“好一個舉手之勞,真把我們當亂找茬的混混了。”


    尤乾陵說:“不用去找什麽茬子。跟之前一樣,就著老趙那邊查案的進程,散播一點消息出去。”


    他口中所謂的添油加醋也就是和之前白開濟到處散播謠言差不多的程度。這位爺大概不明白什麽叫做找茬。也不好跟他解釋,元碩隻得硬著頭皮接下來,解釋道:“先跟您說一聲,傳出去的消息多少會有些添油加醋,效果因人而異。尋常朝中官員大約品不出什麽弦外之音,但有過經驗的祭天台可能看得出來誰在裏麵搗鬼。”


    尤乾陵沉吟片刻,點下頭。


    “無妨,要將大利都放在太子身上,就得趁現在雲長青分不清到底是我還是太子在針對他。”


    元碩擔憂問道:“您近半年來的動作已經很大了,會不會把您牽扯進事件裏?”


    尤乾陵爽快說:“即便這些事不是我做的,我也撇不清了。要是這會有人想碰我一下,我絕對沒辦法脫身。不過……”


    元碩疑惑看他。


    尤乾陵說:“現在一起當落水狗的又不隻有我一人,咱們的太子不是喜歡跟我一起玩?就讓他跟我一起唄。”


    元碩這下聽懂了,反正把人拖下水就行,手段無所謂。


    他當下轉身要走,忽然尤乾陵出聲喊住了他。


    元碩一腦門的問號。


    “爺還有吩咐?”


    尤乾陵猶豫道:“……事關祭天台的事,你也去問問她的意思。萬一她有什麽想法,你就照她說的辦。”


    元碩:“……”


    元碩去尤三姐那頭時順便把閆欣擱置在閣樓的戲偶帶過來了。尤三姐特地給閆欣準備了個可以上鎖的小隔間,元碩數落說:“閣樓好好的,為了避個人興師動眾,你累不累?”


    閆欣臉拉得老長,自嘲說:“我是罪人。沒資格上閣樓。”


    元碩:“爺沒說你是罪人。方才我過去他還特地吩咐我關於祭天台的事一定要過來問問你,免得你有什麽計劃被我們打亂了。”


    後半句是正事,閆欣便聽了進來,說:“大祭完了,祭天台還逗留在京中是有要事吧?是為年底守祭的事?”


    元碩道:“雲長青作為祭天台的大祭師長不太出祭天台。此次來京中,確實是為了守祭的事。”


    閆欣昨日從尤乾陵那知道了祭天台守祭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知道那地方條條框框,規矩比裏頭的人還要多。


    多知道一點都對自己有好處。


    “祭天台中那麽多規矩是何人所定,具體有哪些?”


    元碩猶豫道:“祭天台的規矩是由朝中禮部,聖上底下司禮監以及,翰林院和祭天台共同修訂。不過雲長青接手祭天台後,大修過好幾次,現在的規則和三年前已大不同了。”


    “改天我去給你找一份來。”他應聲道。


    關於祭天台的事,讓閆欣最心心念念的還是借守祭的機會進天機閣的事。


    時間不等人,她得盡快推進自己要做的事了。便同元碩說:“守祭人選有風聲了立刻同我說。”


    元碩原先還以為閆欣也會連著他一塊不搭理,對閆欣竟然還能照常同他商量祭天台的事頗為意外,甚至他發現閆欣的態度比往常更加慎重。從院子裏出來之後,他打消了立刻就走的念頭,興衝衝地跑迴閣樓,把尤乾陵誇了一頓,說:“爺,依我看閆欣不是在鬧脾氣,不如您去低個頭。”


    尤乾陵:“我哪兒錯了?叫我低頭。”


    元碩:“……”好吧,他忘了這位爺的生平當中沒有知錯就改這個詞。


    他轉了身,準備灰溜溜地離開,忽聽尤乾陵喊住了自己。


    “等等。”


    他立刻迴頭,卻見尤乾陵起身道:“我也一塊走吧,免得在這兒鎮著有人就不肯迴了。”


    元碩簡直服了——一句話的事情,非要強到一拍兩散?


    尤乾陵前腳剛走,後腳尤桂就來傳消息讓閆欣搬迴去了。閆欣鬆了口氣,問:“不用了,他沒說什麽時候迴來嗎?”要是忽然迴來了,她還得搬多麻煩。


    尤桂道:“郡爺隻有跟你一塊兒辦事的時候才會冷不丁迴尤府,否則事先都會讓人過來說一聲。”


    閆欣心道怎麽跟她一塊兒做事就不守規矩了。分明是他自己的問題,怎麽又拿她墊背了。


    ——


    尤乾陵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盛京裏風平浪靜,元碩起先還三天兩頭跑迴來和她交代兩句祭天台那邊的動靜,到後半個月就變成了隔十幾天才來一次。但帶迴來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接近守祭名單即將定下的結果。


    阿迷的身份在盛京不是秘密,祭天台並不需要花多大的精力去查。尤乾陵離開尤府沒幾日,雲長青又來了一次,這一次閆欣肯定他是趁著尤乾陵特地來的。


    尤三姐見這位大人物親自登門,特地問了閆欣意見才將人引進來。


    這一次的雲長青倒是有禮數多了,給閆欣帶禮物也一並給尤府帶了一份不輕的重禮。尤三姐原本不想要,閆欣卻示意她收下來。


    雲長青將她們二人之間的舉動看在眼裏,特意問道:“郡王爺這幾日不在?”


    閆欣不客氣地迴話說:“您不就是專門挑他不在的時候來的嗎?”


    雲長青大笑道:“表小姐當真是心直口快,聽說小姐和郡王爺自小一同長大,很是親近。”


    閆欣板著臉說:“沒有親近。”


    尤三姐在旁邊笑得疏遠,卻親密地貼著閆欣道:“他們二人感情一向好,這幾日為了一點小事吵嘴了,正鬧著呢。臨淵最近連家都不迴了。”


    雲長青搖頭道:“到底是年輕人啊,當真令人羨慕。不過恰好我要找表小姐說點事,你當真……不願意早些隨我去一趟祭天台。郡爺年底便要進天機閣守祭,倘若早些進去也好早些安排。”


    閆欣詫異問道:“這些不是祭天台做的事嗎?還要我們這些家裏人自己準備啊。”


    這問題問得刁鑽。雲長青卻是早有準備,從善如流道:“非也,說起天機閣,即便是我這樣常年在祭天台之人,對裏麵的東西也未必熟悉。天機閣內部守祭之地的鑰匙在聖上手中,除去每年守祭我等能在外看一眼,平時可沒這個機會。”


    閆欣記得瞿青說過天機閣內每日也有巡衛進去巡查——但雲長青既然能開口說出來,證明這件事確實是有。


    雲長青端看著她的表情,沒有說話,但眼神卻明晃晃地跟她說——你是內行人,看得出來的東西可要比我們外行人多的多。


    閆欣卻在這個時候大歎了口氣,說:“太可惜了,倘若鑰匙在雲大人手上我倒是有些興趣了。可惜您沒有。”


    雲長青麵色一僵。


    尤三姐興趣滿滿道:“確實呢,我也很想去呢。是不是很危險?要不要穿盔甲啊,改明兒去找嵐姐問問有沒有帶來借我穿穿?”


    閆欣雙眼發亮。


    “有盔甲?好耶。”


    雲長青:“……”


    好好的話題被她們倆一說就跟玩兒似的。


    ———


    臨近午時,尤桂進來通傳說尤靈蘊那邊得了消息雲大人登門了要迴來待客,雲長青這時候起身道:“不必麻煩,我還有約在身。過幾日再來和表小姐討教些事。”


    閆欣主動起身,道:“我送雲大人。”


    尤三姐這迴沒跟著。


    閆欣跟在雲長青身後往外走,出了大門,雲長青忽然說:“你應該聽得出來我在邀請你。天機閣底機關重重,裏麵有多危險尤乾陵一定告訴過你。”


    閆欣也不否認,說:“他一個從沒去過天機閣的人說裏麵有多危險這種話你信嗎?”


    雲長青定定的看著她。


    “不想多闖幾次?”


    閆欣搖頭:“我想去是為了保郡爺平安無事。他人都沒去,萬一我折在裏麵了,豈不是得不償失。雲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是那句話,守祭不是我去,就是我和郡爺一起去。別的時候我就不去給您找麻煩了。”


    雲長青迴頭看了她許久,忽然笑了聲說:“忽然又覺得你不像了。罷了,守祭日定在十一月,到時候再見吧。”


    閆欣看他快步往停在尤府旁邊的馬車,見他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看得出來他不會再來了。


    ———


    一個月過後,盛京在進入酷暑的那天,閆欣終於和隔了一個多月硬是沒見著的尤乾陵碰了麵。


    他來的不算突然,但閆欣見了他本能要退,尤乾陵喝住了她。


    “有事才來找你的。跑什麽。”


    閆欣隻得悻悻地停住了腳,別別扭扭地站在那。


    尤乾陵走上來,先說道:“我這人遲鈍,不管是因為什麽,先跟你道歉不成嗎?一個多月了,也該消氣了吧。”


    閆欣被他這低頭示好的話給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便正經地同他解釋:“我不是在生您的氣,隻是覺得有些事現在還沒法說清楚。為了避免日後您為一點小事糾結,還不如現在先分清了幹係。”


    幾個意思?這日後還要分道揚鑣了啊?尤乾陵皺眉,半晌道:“聽不懂。算了,今天來跟你說一聲,守祭的人選定下來了。今年的守祭和往年不同,進天機閣之人可隨身再待一人。可以是侍衛隨從,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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