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正殿外


    生辰宴後半月已過,為生辰宴設下的守衛卻未收迴東宮內。


    閆欣習慣性往外觀察許久,麵上一直若有所思。將到之際,她垂頭問尤乾陵:“太子和錦衣衛合查的案子如何了?”


    尤乾陵眼角餘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聽她問話便下意識迴道:“鬧得每日早朝都十分熱鬧。”


    大魏的早朝十有八九尤乾陵都是主角,像這種自己旁觀熱鬧的場子可不多。因此他這幾日過得還算輕鬆自在。


    閆欣應了聲好,沒再繼續問。


    守在最外麵的侍衛老遠看到了尤府的馬車,相互對看了一眼,起頭之人吩咐人進去通報,自己朝馬車跑了過來。


    尤乾陵和陳安奚一同下來時,那侍衛已經到了馬車跟前,抱拳弓腰一板一眼地行禮道:“郡爺,小侯爺,太子已在裏頭候著兩位了。”


    尤乾陵點頭:“帶路。”


    這種場麵閆欣並不想進去,奈何尤乾陵並不打算讓她在門口等,早前就吩咐她一會進去後先去找張朝和尤靈蘊。


    他們和太子談的事比較繁雜,不一定能對三姐在宮中的情況細致地詢問到。


    閆欣覺著有理,尤三姐不在府裏,她雖然做不到麵麵俱到,可以幫著點忙還是能做到的。


    於是她便隱蔽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這兩人進了東宮。


    尤靈蘊和張朝早就接到了他們要來的消息,等在了承乾殿外,見陳安奚也在,便隻招唿了一聲,沒寒暄幾句便讓兩人隨著侍衛進去找太子。


    閆欣自然地留下來,問道:“三小姐那邊如何了?”


    尤靈蘊道:“太子午時進宮了,加派了東宮的人跟在身側。我們在外頭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這樣了。”


    閆欣道:“那雲家為何忽然對中宮發難,誰給他的膽子。”


    尤靈蘊歎道:“雲家也不需要膽子,他和中宮有恩怨,兩者麵對麵會起衝突是必定的事。這件事裏麵反而是聖上的作為讓我看不懂。”


    閆欣問:“什麽意思?”


    尤靈蘊往另一邊看了一眼,張朝朝他點頭,他才收迴視線說:“禁軍正常來說不會進宮。……後宮由中宮一手管轄是不成文的規定。”


    閆欣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後宮就是應氏的地盤,禁軍進後宮屬實在打應氏的臉。


    “禁軍為了何事才進宮?”聖上會派禁軍進宮,而且還是雲家人,那不是明擺著要和應氏撕破臉嗎?


    這麽說來,應氏在這時候忽然給的那份大祭清單,莫不是還有其他意思在裏麵?


    尤靈蘊道:“這事說來有些複雜,橫豎現在事情也過去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臨淵也不在。待迴府了我再慢慢和你們細說。”


    這是要當著尤乾陵的麵說的意思。


    閆欣理解尤靈蘊的用意,便沒有追問下去,隻問了三小姐如何,有沒有嚇到,之後準備什麽時候迴府之類的問題。


    尤靈蘊迴說三姐雖和禁軍起了衝突,好在大太監趕到,及時攔住了那位統領。


    那位白白淨淨的大太監閆欣印象不錯,在這種時候還是出麵攔人護著三姐可見對平南郡王之用心。她心中暗暗記下,下次若是有機會還是不要和做事如此細致的麵熟之人碰上比較好。


    尤乾陵和陳安奚進去了大半個時辰,陳安奚先氣衝衝地跑了出來。尤靈蘊見他像個炮仗似的,估摸著裏麵大概說什麽事惹惱了這位爺。


    尤家雖說比不上西南侯的門第,但介於當年長公主府和西南侯府的情誼,照顧一下是應該的。


    他朝閆欣囑咐道:“你和張朝留在這裏等臨淵,我追上去看看。”


    閆欣頷首。


    張朝等尤靈蘊離開了之後,走到了她麵前,低聲說:“洪公公讓我轉告郡爺,近期家中有偃偶之類的東西,盡量藏藏。”


    閆欣沒想到大太監竟然會提到這個,詫異問:“什麽意思?”


    她腦子轉得很快,立刻想到該不會那禁軍是衝著偃偶才去的中宮吧,畢竟之前在東宮裏,代替阿迷上場的是她的戲偶。


    可那隻不過是一個偃偶而已,盛京當中辦喪事用偃偶都不算什麽稀奇事。


    尋常可見的偃偶怎會掀起那麽大風浪。


    閆欣馬上迴味過來——唯一有可能的答案並不是偃偶,而是長公主……


    張朝盯著她,說:“你最近也收斂一些。”


    閆欣沉下臉,挑眉道:“聖上忌諱這東西,我們就要藏起來?”


    張朝道:“禁軍不會和你講道理。你若是出了事,郡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馬上就要長公主的大祭了,若在那之前郡爺鬧點事出來,誰都不好過。”


    張朝雖然心直口快,但他出發點是為了尤乾陵好。閆欣沒法反駁,但她現在正在尋找戲偶身上和長公主相關的線索,這種時候要她和偃偶隔開,她無法保證。


    做不了萬全保證的事,她點不下頭。


    張朝見她為難的模樣,便道:“最好的辦法是近些日子你換個身份和尤府保持一段距離。這事你不用管,我去和郡爺說。”


    閆欣意外張朝竟然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但她知道,張朝不是最適合去說這件事的人選。


    她道:“先等人出來,看看情況。若是需要的話,我自己去說。”


    張朝收迴視線,嗯了一聲。


    尤乾陵大約再過半時辰才從裏麵,太子朱簡也一起跟他一邊小聲說著一邊配合著尤乾陵的步子跟出來。


    但看得出來朱簡在追著尤乾陵解釋著什麽。


    尤乾陵麵色很沉,看到閆欣和張朝,臉色鬆下來,側了下頭。


    朱簡也停住了腳步。他往門外看了一眼,見到閆欣和張朝時站板正了些。


    閆欣見他們也不說話了,便迎上去,道:“見過殿下。郡爺,指揮使大人剛去追小侯爺了。”


    朱簡聽到小侯爺三個字明顯臉色僵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無措,眼神閃爍了下,接著轉頭看向了尤乾陵,道:“臨淵哥哥,你看……這事真不是我定下的。”


    尤乾陵道:“但和殿下有關,人家生殿下的氣也沒錯,殿下還是受著吧。”


    這麽不客氣的話也就平南郡王說得出來。


    朱簡給他說得一個字都迴不了。


    閆欣四下看了一圈,見侍衛都站得老遠,便朝朱簡質問道:“民女聽說,中宮的事情和偃偶的事有關,殿下知曉嗎?”


    尤乾陵訝異地看向朱簡。


    “還有這迴事?”


    朱簡臉色更不好了。


    “這事也和我無關,您信我嗎?我也是見了母親才知道父親最近不知道為何對偃偶的事尤其看重。禁軍之所以會進後宮就是他的意思。”


    尤乾陵聯想到了那天他們離去之後,朱明禮一路跟著他去了北鎮撫司,就差一點進了他的地盤。


    假如是這個緣由。


    那這件事還真就怪不了朱簡。


    尤乾陵擺擺手說:“大約是你父皇在你的生辰宴上看到了偃偶。這事是我賴到你身上,不怪你。”


    朱簡驚喜道:“都是你情我願,說什麽賴。再說了哥哥也幫了我不少。”.


    尤乾陵眉頭緊鎖,沉吟片刻後邁開了腳步,說:“迴了。過幾日再來找殿下。”


    朱簡這下也不送了,就站在原地,說了一聲下迴有事讓府裏直接送信就好,不用親自跑來。


    他麵色鬆快了不少,迴身視線猝不及防撞進了閆欣滿是探尋的目光中。


    那目光冰冷,如利刃試圖穿透他內心,讓他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表妹妹有事?”他遲疑地問著。


    閆欣一雙眼睛骨碌地盯著他看,聞言收迴視線躬身行禮,道:“殿下保重。”


    見她轉身要走,朱簡下意識往前邁出一步,道:“表妹妹留步。”


    閆欣收迴要走的腳步,迴頭疑惑看著他。


    朱簡見她分明沒有往常官家千金見他時那股子矜持感,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透了自己似的,讓他心下忐忑起來。


    “你……”


    他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


    “你是不是也認為宮裏發生的事情和我有關。”


    閆欣確實有這種想法,但她現在還不明白朱簡有何非要做這件事的用意。


    她也想過會不會尤乾陵說的年底進祭天台守祭的事。


    可連自己母親都如此算計進去的話,未免真的過於得不償失。


    而且,張朝早前說過朱簡因香坊挖出來的那堆東西和朝臣們扯皮中,他無暇顧得上這些——重要的是她想不出來他在中間能做的了什麽。


    至於應氏那邊,她即便是可以做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也不會在這件事上讓聖上因為偃偶的事對太子起疑。


    最大的可能還是有別人借題發揮,將聖上的注意力引到偃偶上麵。


    畢竟當時見到偃偶的人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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