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折騰迴臨時歇腳點,一路還得注意巡查,到了已經寅時末端。


    阮景盛話都不想跟二人說,葉璧安更是整個人困得睜不開眼,差點跟阮景盛走到一間房裏去。


    阮景盛迴了他兩腳報仇,葉璧安皮糙肉厚也沒多大反應。


    卻見謝珩直直就迴了房間。


    一盞茶時間過去,阮景盛洗漱完準備眯會,還能看到謝珩房內點著燈火。


    算了,即便是謝珩,想必這種無頭無腦的案子,心裏也複雜著呢。


    今天還因為沒錢,被那怪老頭趕走了...


    季然年紀輕輕就從六品上,月俸也不低,祿米,職田,俸料錢,何況,謝家的土地收入,加上他品級職位分配的收入...這跟著巡查青州的費用,雖然還沒領,但也不至於連個十吊錢都摸不出來吧。


    謝季然這人,兩袖空空,清廉倒是清廉了....可這神都本身,像他這樣的世家公子,還是刑部要職,那兜裏摸金子出來,都是家常。


    偏偏謝季然錢用何處去...他這平日也看不出來...


    阮景盛想著想著,就閉上眼。


    夢裏,謝季然指著他的荷包,滿臉嚴肅冰冷。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願意去賭場讓莊家賺,不如給我用。”


    “給我用吧....”


    “給我....”


    .....


    初九在卯時剛至就爬起來了,她昨晚睡得晚了些,完善了各類資料,又將屍語論來來迴迴翻了幾遍,想要找到區分人的心髒的元素。


    沒啥收獲。


    但在她入睡前,她清楚知道謝珩三人,是沒有迴來的。


    所以她比往日起得更早些,準確說,認識謝珩後,她基本上都起的更早了,有備無患。


    免得再被罵。


    剛坐到大廳座上醒神,就看到一名小廝打扮的人,手裏拎著木匣,包袱,自然走進來,甚至還笑盈盈對她點了點頭,就上樓了。


    喲,這誰家小廝,這麽有禮貌。


    難道是謝家的?


    就一小會,便聽到謝珩的腳步聲響起來,他這人的步履沉穩,鞋底與地麵的摩擦聲很小,走路姿勢,跟他本人看起來一樣清風雅致。


    謝珩一眼就看到,坐在樓下的初九。


    初九也抬頭,看到剛剛拿著東西的小廝恭敬垂著頭走在後麵,謔,果然是謝家的小廝...


    再仔細一看,謝珩穿著深綠圓領袍服,露出修長脖頸,腰間銀帶輕束,腰身竟是格外纖細,襯得腿更長。


    初九不由看愣了神,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正視著裝的謝珩。


    好像是壁畫中的仙君著官服走出來了...


    眉眼清雅,高嶺之花。


    瞧著初九看得癡傻,謝珩精致淡漠的眉眼怔了下,薄唇好似胭脂輕染,略微動了動。


    “走。”


    初九沒反應過來。


    走?


    似乎是她的癡傻狀態太刺眼,卻見謝珩微微蹙眉,嘴角幾乎沒有弧度,淡定道。


    “你也可以選擇,讓阮景盛送你去刑部。”


    初九迴過神來,黑葡萄般的眼睛眨了眨。


    噌地站起。


    “走!”


    “大人在哪,我在哪!”


    謝珩櫻紅的唇瓣抿了抿,深深看了一眼說話很是直接的初九。


    “我去上朝,你要去?”


    初九瞬間就老實,趕緊搖頭。


    “初九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話還沒說完,謝珩似乎趕時間,又或者不在意,好像剛才的邀請就是等著初九拒絕似的。


    直直就走了出去。


    路過的小廝再次對著初九,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便跟上了謝珩的腳步。


    初九想到自己小包裹還沒拿,又看到謝珩也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趕緊小跑到門口,控製音量喊道。


    “大人,你上朝重要,您先去,我實在不行,我求求阮景盛也是可以的...”


    “千萬不能上朝遲到啊...”


    謝珩平靜上了馬,側頭看向身邊的墨春。


    “抓緊時間。”


    墨春恭敬迴答。


    “大人向來注意時辰,即便現在坐馬車迴去,時間也是充裕的。”


    謝珩沒搭話。


    一抬馬繩,人已經啟程了。


    墨春隻得無奈翻身上馬車,看來,大人也不打算等他...勸也勸不住,大人守時啊..明明站後麵,還要排隊,這時間完全足夠的嘛。


    隻可惜,大人把“清,慎,勤”三個原則已經刻到骨子裏了,自己對自己嚴苛之人,方才能讓他人折服吧...


    ....


    寬敞的禦書房內,檀香繚繞。


    朦朧煙氣間,襯得頤興帝的麵色十分難看。


    除了謝珩外,還有幾名官員立在一旁。


    禦書房內罕見地,安靜的,連一根針掉落在地都很清楚。


    陛下下朝後。


    第一批要會見的大臣們,就單獨喊了刑部,大理寺之人,其目的,不言而喻。


    “沈卿,那掏心案已過三日,大理寺調查,有何進展?”


    大理寺卿沈文恭敬行禮,開口便答。


    “陛下,此案案情複雜,尚在查證之中。”


    頤興帝沒有反應,隻是擺手。


    “李愛卿,刑部調查,有何進展?”


    刑部尚書李誌桂出列,行禮,開口。


    “此案,已由謝員外郎接手,陛下,微臣了解到,謝員外郎一迴神都,就立刻接手了此案。”


    “並聯合發生案件的長安萬年兩縣與禾泉鎮地方官員,著手開始調查,昨日謝員外郎才迴神都,如今案件正在有條不紊進行中。”


    “微臣也時刻關注著此案,整個刑部也是配合謝員外郎,以此掏心案為主,正常工作中...”


    李誌桂說得激情澎湃,時不時看向謝珩的目光,滿是激讚,但即便是這樣,頤興帝也依然沒有反應,依然擺手。


    沈文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說得這麽多,有用嗎,陛下誇你兢兢業業了嗎?看你刑部離了謝珩,發生大案後,那雞飛狗跳鬧騰的模樣,我都替你丟臉,還好意思義正言辭說那麽多....


    仗著自己手底下有能幹人用。


    搞得好像大理寺沒有似的。


    幽默。


    被提到的謝珩安安靜靜站在旁邊,整個人不卑不亢,顯得格外平靜。


    頤興帝沉聲。


    “用人為賢,朕是告誡過你們二人此事。”


    “朕看李卿是不是記錯了,是用人為賢,不是指著賢人用。”


    李誌桂臉色一白,正要跪禮認錯,卻見頤興帝再次擺手,很是不耐。


    “少在朕麵前跪來跪去,光跪有用,朕該罰你們在此好好跪個幾天幾夜!”


    李誌桂這彎腰被卡住,一時間,是往上也不是,往下也不是,他隻得臉色尷尬小聲但恭敬垂頭。


    “陛下教訓得是。”


    頤興帝眉頭一挑,冷笑兩聲,一雙虎眸裏,似乎有黑暗在凝聚。


    “大理寺,刑部。”


    “一個負責審理中央百官犯罪,神都徒刑以上案件...”


    “一個負責管理全王朝的司法事務。”


    “現在,在朕腳下,就發生如此惡劣案件..兩個部門,數不清的官員,竟然都指著一個謝珩!”


    “朕早就聽說,自案件發生後,刑部從門可羅雀到門庭若市....李尚書,路過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想著,怎麽趕人走?還是想著謝珩何時歸?”


    李誌桂這下總算是跪下了,跪得筆直,聲音都顫抖了迴應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頤興帝看也沒看他一眼,反而直直看著沈文。


    “你大理寺,那麽多能人異士,白吃公家俸祿?去現場看了,三日了,就給朕一個案情複雜,尚在查證?!”


    “你們知不知曉,太後向來尚佛,自從聽聞神都各禮佛處出現死人髒器,這幾日,連午膳都未曾好好用一頓!”


    “這案件傳聞,都傳到宮內了...你二人,竟毫無約束手段?!朕等了三天!三天上朝,你二人說過此案嗎?避重就輕,不知所雲!”


    “出了重案,大案,你二者如此風輕雲淡,朕失望透頂!”


    雷霆雨露。


    皆是皇恩。


    陛下罵人,一眾官員隻得耷拉著腦袋聽著,畢竟,就連刑部尚書大人,都跪在那裏,是頭都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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