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茅草屋前聚集了好些人,都是二大隊的村民,來找老中醫的。


    一大隊和二大隊離的很近,土地也是挨在一起,農忙時節大家一起在地裏幹活賺工分,聊聊天也是常有的事。


    一大隊李紅英家的事兒,早就在二大隊村民間傳開了。


    聽了陶秋意的哭訴,眾人才恍然大悟,李紅英想打死她那個以前當兵,現在瘸腿的孫子。


    “李紅英真要打死她孫子啊?”


    “不知道,但是聽她孫媳婦哭的那麽傷心,可能是真的。”


    “這李紅英怎麽能這樣造孽哦,魏境淵是她親孫子,真下得去手打死。”


    “我覺得應該是真的,李紅英的二兒子和媳婦都死了,她再打死孫子,魏家座氣派的院子就是李紅英和她另外兩個兒子的了。”


    “你沒聽見她孫媳婦說,房子已經賣給李紅英的另外兩個兒子了。”


    “這事兒我知道,我女兒前天迴來跟我說起過這件事,房子確實賣了,魏境淵小兩口隻留了兩間屋子和廚房,帶著那對龍鳳胎過。”


    “真賣了房子?”


    “真賣了。”


    “那現在李紅英為什麽又要打死她孫子啊?”


    外麵眾人的議論聲傳到屋裏。


    李紅英迴過神來,氣急敗壞的怒罵,“小濺人,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沒有胡說,你用扁擔想打死魏境淵,我不攔著你,你把魏境淵打死了,我怎麽辦?”陶秋意帶著哭腔反駁,“我才剛和魏境淵結婚不久,你打死他,我不就成寡婦了,我不想當寡婦。”


    “你……”李紅英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渾身顫抖。


    怕自己娘被陶秋意氣死,魏老三連忙說道:“境淵媳婦兒,你誤會你們奶奶的了,你們奶奶是境淵的親奶奶,怎麽可能會想要打死他呢?”


    陶秋意側頭看魏老三,一臉無辜的問:“奶奶不可能打死魏境淵,為什麽要用扁擔打他?難不成奶奶要打的人不是魏境淵,而是和魏境淵站一起的我?”


    魏老三語塞。


    突然發現,陶秋意不僅會打人,還很會說。


    她幾句哭訴就把家裏事兒抖出來了,還有她很會顛倒黑白,娘根本沒有打到她和境淵,她非要說成是娘要打死境淵。


    好惡毒的心。


    憤恨的瞪陶秋意一眼,魏老三柔聲說:“你們奶奶昨天生病,一晚上都沒迴家,你們今天才來看她,她有些生氣才拿著扁擔,不是真的要打境淵,隻是想嚇唬嚇唬他。”


    陶秋意看著魏老三一本正經的胡說,心裏笑翻了,沒想到魏老三還有這樣顛倒黑白的能力,並且臉不紅心不跳。


    魏境淵沒有說話,看著陶秋意和三叔你來我往,話說八道。


    外麵的議論聲小了很多,但陶秋意聽的清清楚楚,大多是指責李紅英的話,但也有人說她不對的話。


    “你們圍在這裏做什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問。


    “薑老,快點讓開,薑老迴來了,讓薑老過去。”圍在屋前的眾人紛紛給薑老讓開路。


    屋裏的陶秋意聽到聲音,懶得再繼續陪李紅英演戲,奪過扁擔,輕輕一推就將李紅英推得踉蹌幾步,跌坐在床沿邊。


    魏老三都伸出手準備接住他娘了,結果他娘穩穩的跌坐在床沿上。


    陶秋意拉著魏境淵快速走出門,手裏搶來的扁擔被她隨手放門背後了。


    在門口處碰到要進門的老頭,老頭身上穿的棉襖也是補丁加補丁,衣服雖破舊,但洗的很幹淨,是個愛幹淨的老頭。


    老頭五十多歲的年紀,精神十足。


    陶秋意看一眼老頭背著的背簍,“您是薑老?”


    “我是。”薑老點頭,渾濁的雙眸,定定地打量著麵前的這對小夫妻。魏境淵他見過,一大隊的村醫,醫術……他根本就沒有醫術。


    會包紮傷口,會治小感冒,會些簡單急救,中藥西藥都會用點,連半吊子醫生都稱不上。


    他身邊的女子,很瘦,但五官很協調,等她長些肉,肯定是個好看的姑娘。


    兩人都穿著嶄新的成套棉衣棉褲,看起來十分般配,


    “薑老,您好。”陶秋意臉上綻開笑容,直接說明來意,“我和我丈夫是來請您看診的。”


    “看診?”薑老愣了一下,饒有興致地看著陶秋意,然後抬手指著魏境淵。“他自己就是一大隊的村醫,你想看診,找他就是。”


    “不是我看診,是他看診。”陶秋意拉過魏境淵,將他推到自己前麵。


    薑老看向魏境淵,見他點頭,說了一句。“你們倆去那間屋裏坐著等一會兒,我先給住在這裏的那位病人看看。”


    “好的,您忙。”陶秋意點點頭,和魏境淵一起朝薑老指定的屋子走去。


    薑老邁步走進屋裏,李紅英坐在床沿上,魏老三坐在椅子上,母子倆都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旁邊的屋裏。


    陶秋意和魏境淵並排坐在長板凳上,環視一圈屋裏。


    擺設真不是一般的簡單,一個藥櫃,一張長行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本子和一個竹筒做的筆筒,幾條長凳子。


    其他……沒有其他東西了。


    窮,這個年代的人們是真窮,陶秋意再次感慨。


    瞄見魏境淵放在腿上的大手正緊緊握著,陶秋意莞爾一笑,湊在耳邊問道:“你在害怕啊?”


    “沒有。”魏境淵答的太快,他自己都不信,偏過頭對上她近在咫尺的明媚雙眸,心跳又開始失序。


    他趕忙挪開一些,怕被她發現,努力維持臉上麵無表情。


    看著他的動作,陶秋意不悅的哼了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謊言。“沒有害怕,你把手握那麽緊做什麽?”


    嘴硬的男人最討厭。


    “習慣性動作。”魏境淵隨便找了個借口。


    還嘴硬,還嘴硬,陶秋意被氣笑了,聲音悠悠的。“你這個習慣性動作不好,容易讓人以為你是在害怕。”


    她發現他說謊,卻沒察覺他心跳加快,是不幸中的萬幸,魏境淵放棄掙紮,不再說話。


    “膽小鬼。”剜他一眼,陶秋意轉開臉不再看他。


    很快,薑老走進來,直接走到桌子邊坐下,看了陶秋意一眼,又看了魏境淵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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