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稿完成後,等待匠師的時間,沈瑤拿著筆在紙上寫籌備計劃,詳細寫著她要改的所有東西。


    要改的地方非常多,事無巨細地計劃完,得費不少功夫,好在她不用考慮預算,省了計算投入的功夫。


    醉紅顏這個名字就不改了,反正樓裏還賣酒,門口的對聯…本來她挺喜歡,但經過塗瀟瀟解釋後,想起清酒就聯想到小倌……


    “飲芳華賞雲歌縱情一生,品清酒畫霓裳莫負紅塵。”


    還挺有江湖氣,可惜了。


    她琢磨過後,在紙上寫:“縱酒狂歌一杆盡顯風采,輕重瀟灑百杆難逢對手。”


    寫完之後抬起頭,發現塗瀟瀟坐在對麵,目光幽幽地審視她。


    沈瑤把字一捂:“怎麽了?寫的很差嗎?”


    塗瀟瀟:“寫的還行。”


    沈瑤:“那你這麽看著我幹嘛?”


    塗瀟瀟狐眼微壓:“你的謊言有漏洞。”


    沈瑤懂了,這是又要審她。


    她把筆放下,將計劃書反蓋住,抱著胳膊往椅背上一靠:“有什麽漏洞?你審吧。”


    塗瀟瀟也學著她的動作,往椅背一靠,抱著胳膊:“在塗家藥房,你說你爹是青雲宗的少年天才,跟你娘經曆重重困難,最後在仙族生下你和你妹妹不久,就被殺了。”


    “今日你又說你和你爹來自天外天……沈瑤,我現在懷疑,我們認識這麽久,你對我說過不少謊。”


    沈瑤一本正經,表情誠懇:“沒有,我不愛說謊,編造我爹娘的故事,純屬被逼無奈。”


    她放下胳膊雙手一攤:“我總不能遇到誰問,就說我們來自天外天吧。”


    塗瀟瀟:“那你娘?”


    沈瑤做了個假笑:“嘿嘿,我沒娘。”


    塗瀟瀟鎖了一分眉:“沒娘你是哪兒來的?”


    沈瑤繼續假笑:“泥巴捏的。”


    塗瀟瀟很不高興:“胡言亂語!”


    沈瑤不笑了,嘴巴一嘟,麵露不愉:“沒騙你,真是泥巴捏的,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嘛,意外到了靈草宗,遇到我師父。”


    “我前世在天外天,二十六歲暴斃,死了後靈魂到這裏沒有身體,師父施秘術,用泥巴給我做了個。”


    她站起身,張開手臂,原地轉一圈:“真的是泥巴做的。”


    塗瀟瀟好半天沒說話,在心裏罵自己:‘我真該死啊!’


    沈瑤想了想謊話裏的漏洞,主動把漏補上:“我死了之後,爹陪我來到這裏,也是後來才有的身體,所以靈草宗出事,他沒法救。”


    “不過我沒騙你,他是真的不能幫忙報仇,其中原因比較複雜,大概就是昨天與你說的,不能沾染太多因果。”


    仙子用真誠的眼神看他,塗瀟瀟嘴一瓢問了句:“那你前世的娘呢?”


    前世親族就是傷害她的根源,深埋心底不能碰的刺,沈瑤的麵色肉眼可見變得陰沉,眼神也漸漸陰戾冷漠:“我說了,我沒娘。”


    塗瀟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沈瑤語氣壓低,配上她的冷臉,有了幾分可怕的威懾感:“還問嗎?”


    塗瀟瀟眼裏滿是心疼,他不忍再看她的表情,移開視線道歉:“不問了,對不起。”


    沈瑤調節情緒的能力極好,她熟稔地翻過傷疤,臉上又展出笑意:“嘻嘻,沒事,你不用對不起。”


    塗瀟瀟內疚感外溢,沈瑤為了表現自己真的無所謂,便走過去戳了戳他的手臂,狀似神秘地說:“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沒有妹妹,小錦鯉是到這裏來認的義妹。”


    她下巴一抬,似乎為自己有秘密很得意:“爹也不是親爹,是死了之後認的義父。”


    她是真的有些小得意,前世死都死了,還有個神願意做她的義父。


    那小表情就是:‘怎麽樣?我厲害吧,有個這麽強的義父。’


    然而塗瀟瀟聽到心裏更不是滋味,他身為塗家嫡二公子,家族龐大,兄弟姐妹眾多,父母恩愛,自小受盡尊寵,他無法想象沈瑤前世,無父無母無親無靠,是怎麽過的。


    二十六歲暴斃,死的那麽早。


    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麽,霍疊和風瑜無底線地慣她。


    他不知道,若沈瑤前世真的無親無靠,那她的日子可能會好過一萬倍。


    在那個世界,有許多人是不配做父母的,許多親人也不配稱為親人。


    他們都是品性低劣的惡魂,扯著血緣關係脅迫的倀鬼。


    沈瑤用食指戳他的心,對著他的心說話,好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心:“小樣,心疼了吧?別心疼了,我現在過的很好。”


    塗瀟瀟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像抱小孩那樣,拍著她的後背安慰:“我以後…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門嘩啦一聲開了,花影拎著一瓶酒,樂嗬嗬走進來:“沈妹妹,你看我找到什麽好東西!”


    看到裏麵兩位抱在一起,他也不覺得打擾,舉起粉白色的酒瓶往沈瑤眼前伸:“我三哥藏了九百年的陳釀。”


    沈瑤眼睛一下子亮了,接過酒瓶就離開狐狸的懷抱:“九百年的陳釀?肯定是好酒!”


    塗瀟瀟此時真的很想揍花孔雀。


    花影不知死活,拉過沈瑤的胳膊往外麵走:“走,我帶你去看,他還藏了很多。”


    花逸私設的酒窖入口,在一樓大廳舞台下方,醉紅顏整改,舞台拆了重建,不幸被閑逛的花影發現。


    從舞台下去,深入地下十丈左右,就到了花逸的酒窖。


    酒窖不大,但好酒頗多,酒香濃鬱,香氣四溢。


    據花影所說,他三哥自從成年後,每十年親手釀一批酒,藏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花影在酒窖裏笑開了花,挨著給沈瑤介紹這些酒的年份:“從這邊到那邊,都是近百年釀的,這邊是二百年內的,這兒,三百年…最裏麵這些,都是八九百年……”


    他指著沈瑤手裏那瓶:“這瓶是三哥長到成年形態後,釀的第一瓶,叫紅顏醉,醉紅顏的名字就來自紅顏醉。”


    沈瑤忙把酒瓶放迴架子:“這可不興喝,這酒對你三哥有特殊意義。”


    花影把酒瓶取下來,塞迴她手裏:“沒事,咱大膽喝,你看這一排,紅顏醉還很多。”


    他隨手又拿下一瓶紅顏醉,與沈瑤碰瓶:“三哥舍不得喝,都是浪費,咱倆幹了!”


    他還不忘招唿塗瀟瀟:“塗二哥,你隨意取,今兒咱們喝個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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