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寧從趙景那迴來,一直到晚間賀衍也沒來。


    直到第二日上午,陸嘉寧正在院子裏伸著懶腰,賀衍興奮地踏著步子趕來。


    陸嘉寧看他這般,像極了小孩子得到了守歲錢,高興的在地上亂竄。


    “怎麽這般高興?”


    賀衍看著她笑,從懷裏掏出一支碧綠翠簪獻寶般捧在她眼前,在日光照耀下那簪子晶瑩剔透,像琉璃一般,惹人移不開眼睛。


    賀衍見她高興,拿起來給她簪在頭上,眼眸子帶著驚喜之色,“寧寧戴什麽都美。”


    陸嘉寧才不信他的打趣,手朝頭上摸了摸,那簪子冰冰涼涼的,細膩的緊。


    賀衍見她這般喜歡,心情極好,“那日聽露珠說,寧寧丟了支綠色簪子,難過好久。”


    陸嘉寧摸著簪子的手一頓,不敢迴應。


    賀衍要是知道她把那簪子給了陳鶴羽,還讓他給當了換成銀子,全用來跑路了,估計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賀衍拉著她,眼眸中全是興奮,“今日我無事,陪寧寧去街上逛逛好不好?”


    陸嘉寧剛收了賀衍的禮,也不好再拒絕,隨即跟著賀衍出去。


    外麵街上倒是熱鬧的緊,陸嘉寧隻看了一眼那糖葫蘆,賀衍便去上前買了串遞給她。


    糖葫蘆咬在嘴裏酸酸甜甜,不過感覺沒有幼時好吃,吃了三顆便不願再吃了。


    如今益州街上看上去倒是熱鬧多了,叛亂一結束,百姓們都敢於上街叫賣。


    陸嘉寧走進一家首飾鋪,挑了一個碧綠色的翡翠鐲子,又挑了兩隻金色發釵,心滿意足離開。


    賀衍牽著她的手,“寧寧要不要去衣鋪裏看看,尋幾身行頭?”


    陸嘉寧並不想去,“明日便迴去了,還是迴去再買吧。”


    “好,迴去給寧寧買。”


    兩人又逛了會準備迴去,突然看到一男子拿著鞭子在抽一瘦弱的姑娘。


    那姑娘躺在地上眼神驚恐,衣服上全是鞭子抽出來的血跡,趴在地上拚命求饒。


    男子麵上沒有一絲動容,麵色帶怒,揚起鞭子便打在她身上,頓時皮開肉綻。


    聲音兇狠,“老子讓你跑,讓你跑,信不信打斷你的腿?”


    那姑娘趴在地上被鞭子抽打的眉頭緊蹙,齜牙咧嘴,渾身發抖,哭著求饒道:“我錯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有什麽不敢的,我呸,竟給老子惹事,生你幹什麽,沒用的東西。”


    周圍人不敢靠近,看了眼便急慌慌走開,生怕那鞭子不長眼甩到自己身上。


    陸嘉寧看了眼忍不住蹙眉,賀衍會意,拉著她的手腕拍了拍讓她放心,上前走去。


    陸嘉寧站的遠遠的,看著賀衍與那男子交談著什麽,隨後那男子一臉諂媚。


    賀衍將錢袋子扔給他,男子掂量一下,拎著鞭子走了。


    陸嘉寧急忙上前走扶起她,那姑娘渾身是血,顫顫巍巍站不起來,激動的說不出話了,良久對著他們道謝。


    兩人今日出來沒帶侍從,拖著那姑娘送到醫館。


    那姑娘死死拉著陸嘉寧,想要跪下,被她及時阻止住。


    “求求姑娘給我一條活路吧,做牛做馬侍奉姑娘,我父親是個賭徒,家裏都輸光了,母親病死了,父親要將我買到那勾欄之處,我不願他便打我,若是我再迴去,他還是會把我賣了……”


    那姑娘哭的撕心裂肺,陸嘉寧看著心疼,抬頭看向賀衍。


    賀衍道:“你安心在這上藥,明日辰時到趙府門口等著。”


    那姑娘一聽,眼淚盈眶,急忙道謝。


    從醫館出來,陸嘉寧也沒什麽興致,與賀衍迴到趙府。


    外院走廊處,程則緒幽深的眸光落在二人身上,臉色沉重,身邊散發著肅氣,讓人不敢靠近。


    抬眼看見程則緒陰沉著臉看著她,陸嘉寧覺得一陣莫名其妙,自己又沒惹他,這副神情是要做什麽。


    “賀二公子留步,我有要事與你詳談。”


    賀衍正牽著陸嘉寧,低頭看了她一眼,不舍道:“寧寧先迴去休息,等我忙完,晚會再去找你。”


    “你去吧,不用管我。”


    說完陸嘉寧便準備迴去,身上仍然能感受到一股森冷的目光,迴頭看了眼走廊,程則緒已經轉身離去。


    賀衍笑著,“快迴去吧,你不用舍不得我,晚些便去尋你。”


    陸嘉寧想反駁,終究沒開口,急忙加快步子離開。


    程則緒背過他們,剛才將兩人的一切都收入眼底,咬緊牙關,麵色愈發沉重。


    大庭廣眾之下便卿卿我我,到底是不害臊,壓著心中怒氣走進正堂。


    陸嘉寧吃飽喝足在院子裏走了幾圈,又百無聊賴坐在那發呆,想著明日就要離開了,這個地方還真有點舍不得。


    青古走上前朝她行禮,“陸姑娘,將軍請您過去一趟。”


    陸嘉寧疑惑,剛才還見程則緒陰著臉,如今找她準沒好事。


    “將軍說什麽了嗎?”


    青古站在一邊,“屬下不知。”


    看著主子渾身陰沉沉的,想來是見到陸姑娘與賀公子關係不一般,心裏生了悶氣。


    他也不敢亂說什麽,照做便是。


    真想躲遠點。


    陸嘉寧跟著青古到了外屋,青古便守在門口,見她進去緩緩關上了門。


    陸嘉寧迴頭看了眼緊關的屋門,心中甚是疑惑,緩著步子往裏走,見程則緒與白日裏裝扮很不一樣。


    他平日無事時,似乎鍾愛月牙長袍,身姿修長,玉冠半束發,坐在桌子旁。


    長袍垂到腳背處,骨節分明的手提著壺提,另一隻手虛虛掩著壺蓋,朝白瓷茶盞裏倒水。


    聽見動靜也不迴頭,屋子裏靜的隻剩下倒水聲。


    陸嘉寧站在原地有些不安,先開了口,“將軍?”


    程則緒轉身抬眸朝她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坐吧。”


    陸嘉寧多看了他幾眼,似乎也沒有什麽異樣,聞言繞過去上前坐著他對麵。


    程則緒未開口,手指在桌麵上‘噠噠噠’敲著,在屋子裏出奇的刺耳,目光落在她身上。


    過了好一會,陸嘉寧越發局促,忍不住先開了口,“將軍找我來可有什麽事?”


    程則緒抬起眼眸看她,眼神與平時並無兩樣,說起話來聲音比往日平淡許多。


    “嘉寧要與賀衍離開?”


    陸嘉寧點點頭,“明日便準備離開了,時間倉促還未與將軍告知,這段時日多謝將軍照顧,嘉寧感激不盡。”


    程則緒壓著情緒,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裏的玉佩,硬生生想要捏碎,可他又忽然間舍不得。


    “嘉寧與賀衍何時認識的?”


    這個問題已經好多人問她了,陸嘉寧再次熟練答複著,“遇見將軍之前,我便與賀公子相熟。”


    遇他之前,便熟!


    程則緒心中愈發嫉妒,偏過頭移開目光不再去看她,眸色深沉近墨,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壓抑著聲音。


    “嘉寧真的要與他迴去?”


    問了第二遍,陸嘉寧實在不想迴答,敷衍著再次點點頭。


    “嗯。”


    屋子裏出奇安靜了會,陸嘉寧如坐針氈。


    程則緒壓下心中不愉,扯著唇笑,將茶杯推到她麵前,聲音不急不慢,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嘉寧最喜歡的碧螺春,以後可就討不到了。”


    來了好一會也不見程則緒說正事,等的陸嘉寧愈發著急。


    “將軍——”


    程則緒打斷她,“嚐嚐看,與以往有何不同?”


    陸嘉寧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席卷著舌尖,隨後放下茶盞。


    “未有什麽不同之處,隻不過口感涼了些,我還是喜歡喝熱的。”


    又道:“將軍找我來可有什麽要緊事?”


    要緊事?沒有事還不能來找她了?


    程則緒眸中閃過一絲陰沉,隻一瞬便收了迴去。


    “我與嘉寧相識已久,嘉寧突然離開倒是有些不舍,想來找嘉寧敘敘舊,來日相見不知是何時。”


    陸嘉寧扯著唇笑,“多謝將軍多次救我,感激不盡。”


    視線不經意移到他腰間,見他手裏把玩著一枚白色玉佩,指尖泛白,露出來的一側暴露在空氣中,那雕刻樣式與賀衍送給她那枚極其相似。


    陸嘉寧看了一會覺得自己有些冒失,急忙移開視線。


    貴公子腰間人人佩戴著玉飾,求財保運,材質各異,來顯得自己身份尊貴。


    世間玉佩大同小異,陸嘉寧覺得自己看錯了,也許是相似的也不為過,而且她的那枚已經給了匪人,早不知流落到了何處。


    兩人又交談幾句,陸嘉寧實在坐不住起身準備離開,“天色已晚,將軍也該休息了,我便不打擾將軍了。”


    剛起身走過他身邊,手腕忽然被扣住,力道很重,生生要捏碎了她。


    陸嘉寧臉上帶了痛苦之色,掙紮間他那手心厚繭磨的陸嘉寧手腕極疼。


    “你幹什麽——”


    話未說完,忽然腦子一陣昏沉,意識逐漸模糊,身子往下墜。


    下一刻身子往前傾,腰間攬過有力的手臂,死死纏繞在腰上,緊的她快唿吸不過來。


    整個人困在一片昏暗中,耳邊隱約還能聽到聲音。


    “阿寧,為何要與他走,為何要答應嫁於他!”


    “我不許你走,我救了你多次,幾句話便將我打發了,你要向我報恩,要陪著我一輩子!”


    “我生氣你便當作看不見,看見我就想跑,為什麽那麽怕我,我已經夠收斂了……”


    “阿寧,你沒有心……”


    “……”


    耳邊不斷傳來冰冷陰森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拚命鑽進來,讓人毛骨悚然。


    陸嘉寧迫切想逃,卻怎樣也睜不開眼,連留在自己最後的聲音也漸漸消失,陷入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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