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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鋒犀利,幾乎是瞬息之間的事兒,那人一衝而上,一劍狠狠地刺向了曦忠毅的胸口。


    情勢愈發亂了,加上這一著十分突然,周圍的兵士都沒有急事反應過來。


    不過一個彈指的功夫,曦忠毅已經血流不止。


    到底是在沙場馳騁數年的主兒,他硬是一聲不吭,狠狠地將那人震了出去。隻是胸口的血,兀自噴薄而出,觸目驚心。


    “肖小之輩,”曦忠毅冷哼一聲,將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利劍,狠狠地拔了出來,血光四射。


    這是實打實的傷,若是不盡快包紮,必定出事。見那人一聲不吭,仿佛毫不在意,曦忠毅倒是對他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若非是他對不住他們何家,他也不至於跟他這樣針鋒相對,該還的總還是要還的。


    他靜默地看著那個刺客,生的一張四方臉,斜長眼睛,看樣子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


    想來是趁著亂子過來行刺的。


    他錯在太過低估曦忠毅。


    “你是大西南的人”何寧舟睨著他,“你可知現如今大西南有難”


    “有難”他冷笑兩聲,仿佛對這樣的說法很是不以為然,“這天底下也不知有多少到了末路窮途的人,難道這就不算有難麽我已經當了數年之久的難民了,曦忠毅根本不配護佑我們大西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兇手,他殺了我阿娘。但凡是有我活著的一日,我便要為我阿娘報仇。”


    何寧舟忽而笑了。


    這人恁地天真,一個人苦心鑽研練了這麽一身苦功夫,卻不知道排兵布陣,直接衝了過來。


    現如今,誰還能救他一命怕是難了。


    他走上前,湊近那人耳朵,細細說了一句。


    那人雙目圓睜,一臉愕然。


    “那你”他剛想問,何寧舟就朝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帶下去,他是風國子民,不許用刑。”


    那些兵士應了一聲,將那人帶著去了。


    雪仍然簌簌下著,聽起來隻有一點點綿軟異常的聲音。


    這是最後一撥了,他輕輕地笑了笑,鐵蹄錚錚,聽起來大抵還有三四萬人的樣子,隻要熬過這一波,那麽這大西南就保住了。


    這些時日,不論是誰,都沒能睡個安穩覺。


    耀京城,皇宮,次蘭苑。


    遠遠地就聽到低吼聲和瓷器炸裂的聲音。


    這一連幾日都是如此,隻說是洺昭儀脾氣火爆,但凡是手底下的宮人做錯了辦點事,她都這樣歇斯底裏,也不知是個什麽緣故。


    風長棲經過次蘭苑的時候,眉頭緊蹙。


    司纓適時開口,“公主,此地不宜久留。”


    這宮裏哪一處是能久留的她隻是覺著奇怪罷了,現如今這人榮冠六宮,還有什麽不滿足


    她徑自走了進去,那裏頭的宮人一見是風長棲,趕忙行了一記大禮。


    墜兒也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麵色難看至極,額頭還有新傷,想來是被打了一通。


    “奴婢給公主請安。”


    “免了吧,”風長棲冷淡地笑了笑,“你們這次蘭苑好生熱鬧啊,在禦花園那頭都能聽到你們這裏的動靜了。”


    墜兒一聽,愈發惶恐。


    都知道風長棲現如今是驚雲司裏頭的第一女官,這宮裏的娘娘哪一個看著她不禮讓三分他們次蘭苑到底是個沒勢力的,若是當真惹惱了風長棲,日後的日子必定也不好過了。


    “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墜兒二話不說,將這場鬧劇都擔在了自己身上,倒也算個忠仆,“還請公主責罰。”


    “你”風長棲搖了搖頭,“這麽一個次蘭苑,可不是你能叫板的,倒是不知洺昭儀可在裏頭麽”


    墜入自然知道風長棲是什麽意思,一時之間就有些慌亂。


    “迴公主的話,我們主子身子抱恙,正在裏頭歇著呢。”


    身子抱恙


    有這麽大氣力發難的人,哪來的不適


    “你去通稟一聲,直說長棲來瞧洺昭儀。”


    墜兒麵露難色,又怕叫風長棲心裏發狠,忙不迭地去了。


    風長棲也不等著,尾隨其後到了內殿。


    這次蘭苑雖然比不得雲甯殿跟玉坤宮,可是小巧別致,玲瓏異常,像極了私家宅邸。


    風帝將洺影安排在此處,必定也是用心想過了的,到底是好運氣。


    還未到內殿,又聽到那人的暴怒之聲,“不見,現如今我誰也不見,轟出去,轟出去!”


    “主子息怒,那可是長棲公主,縱使是太後見著她,也要客客氣氣的。咱們可比不得太後,主子,好歹見上一見吧。”


    洺影一聽,駭笑連連,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小腹。


    “這後廷裏頭的人怕她,我可不怕。不過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娃罷了,你也忒大驚小怪了些,怎麽在宮裏待得時間長了些,你膽子都被磨光了不成一個奶娃娃,值當麽”


    風長棲推門而入,穿過雕花屏風,徑自走到了那人跟前。


    洺影本想著發難,隻是當見著那麽一雙陰沉沉的眼睛就這麽盯著她,心口發顫,幾乎是出於本能,往後退了兩三步。


    風長棲不驚不駭,眸光陰冷晦澀,裏頭的情緒叫人半點都看不分明。


    知曉這人跟玉無望關係親近,而後又是驚雲司裏頭的女官,宮裏上下的人都敬重她。


    洺影當初隻以為,這一切的敬重都跟她本人沒有一絲牽扯,未曾想到,今日一見,到時叫她刮目相看。


    “洺昭儀好大的火氣啊。”風長棲笑了笑,兀自坐在一邊,“若是被旁人見著了,還不知會說出什麽好聽的來,你現如今是得意之人,怎麽還這樣焦躁”


    洺影見她似笑非笑,登時就是一陣氣悶。


    現如今她半點消息都打探不到,偏得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又有了孩兒,這是一個禍害,她如何能安穩度日


    風長棲一雙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又站了起來,“洺昭儀,你可知道我九叔叔”


    洺影麵色一變,還未開口,就聽著李玉寶的通傳,風帝來了。


    風帝甫一進門,就抱了一個滿懷。


    剛巧她今兒個穿了一身赤金色的衣裳,朝著自己撲過來的時候,猶如一隻赤金色的蝶一般。她已經許久未曾這樣依戀過自己了,風帝心裏一動,緊緊地擁她入懷。


    風長棲眼神冷厲,看著那長長的宮衣裾拖掠過一地清淺寒光,飛撲過去。


    到底是九五至尊,不在意禦極之屬,隻看重一個別有用心的女子。


    當真是稀罕。


    風帝見裏頭還站著風長棲,頗有些意外。


    “長棲見過父皇。”風長棲斂衽為禮,臉上早已換上了一副甜甜的淡笑。跟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起來吧,”風帝笑了笑,見他們二人臉模子生的有幾分相似,更加歡喜,“你公務繁忙,還來看望洺昭儀”


    “隻是聽著了這裏頭的動靜,這才過來瞧瞧。聽聞洺昭儀有了孩兒,長棲心裏也是歡喜的很。”


    言語之中,仿佛當真溢滿歡喜。


    洺影愈發覺著這位小公主並非凡俗之輩,不過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樣滴水不漏的客套話來,當真厲害。


    “動靜”風帝微微蹙眉,“什麽動靜”


    “想來是孕中焦灼,洺昭儀砸碎了不少好東西。想來是人有不同,我阿娘孕中也不知有多貪睡,整日介慵懶的很,沒有半點脾氣,”她輕聲一笑,而後又朝著那人福了福身子,“父皇,長棲先行告退,該往驚雲司去了。”


    “去吧。”風帝應了一聲,神色複雜。


    風長棲迤邐出了次蘭苑,看著一地雪光,掠影拂金,如同汪洋大海,上頭的波光粼粼,看得久了,格外刺眼。


    “公主。”司纓老大放心不下,“若是那人在皇上跟前多話可怎麽好”


    “隨她去吧。”風長棲搖了搖頭,看樣子是不準備多管了,“況且她也不敢。”


    風長棲可沒有忘記方才她提及“九叔叔”之時,那人諱莫如深的神情。


    難道說,這洺影當真是風元礽的人


    若是這樣,可就糟透了。


    風帝對她那樣癡迷,現如今她又懷有身孕,正是得意的時候,她不論說什麽,風帝必定都會放在心上。


    驚雲司。


    四下裏靜悄悄的,連翻查卷宗的人都沒有。


    風長棲見他們一個個歪在一邊取暖,也不吭聲,徑自上了閣樓。


    上頭更是靜得出奇,隻能聽到外麵大雪綿綿而下的聲音,風聲怒號,看著這窗紗被吹得鼓鼓的,風長棲眉頭輕蹙。


    “這窗紗該換了吧”


    司纓應了一聲,“前幾日公子提過一迴,也不知怎的就耽擱了下來。”


    可不是麽,多事之秋,誰還能記著一麵窗紗


    “師父還未來麽”


    司纓訕訕一笑,“公主,今日咱們來得早了,方才進門的時候,未曾見著公子,也沒見著開陽,想來是還沒到。”


    風長棲不吭聲,心裏莫名的有些發慌。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玉無望就到了這閣樓。


    外頭天光極黯,風長棲隻能見著他隱沒在黑暗中的麵孔。


    “長棲,我們一同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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