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翠綠的小青蛇從祁狅的腳踝處爬了出來。


    支起腦袋,對她吐出猩紅的舌信,像是在熱絡邀功。


    奚嬈把手伸過去,讓它用信子碰了碰自己的指頭。


    “幹得好,去找個暖和的地方休息吧。”


    她吹動舌尖的暗哨,青青立即扭動著細長的身軀,消失在了石磚的縫隙裏。


    低頭看向全身麻痹,已然人事不省的祁狅,奚嬈暗暗吸了口氣,有些不想麵對。


    但這天終究還是到了。


    她伸手撫摸了一下祁狅的麵頰,目光不經意掠過他眼底青黑的眼圈,驟然一怔。


    祁狅從來白淨的下巴,居然長出了青色的胡茬。


    是因為要迎娶新婦,擔心柳眠傷心,所以夜不能寐嗎?


    奚嬈眸底裏遊蕩著許多不同的光影,不斷沉沉浮浮,摻雜了太多的東西。


    以往黑白分明的眼,此刻卻再也看不清顏色。


    我們……來世再見吧。


    如果還能有來世,希望你我不再是公子與質子,也不再是女子與男人。


    就做兩株依偎在一起的並蒂蓮。


    從生到死,永不分離。


    奚嬈抬起頭,見阿湛快步從外麵走迴來,立即把門打開一條縫。


    進來後,兩人迅速把祁狅抬進內室。


    “剛才你探聽到了什麽,東宮到底出什麽事了?”


    阿湛搖了搖頭,小臉繃得緊緊的,“有人守在門口,我不敢靠得太近。但我敢確定,他們殺了一個人。”


    “誰?”奚嬈心頭陡然一驚。


    “沒看清,但看裝扮應當是個廚娘,而且是從東宮綁過來的。”


    阿湛沒看清那人的臉,可即便看清了,也不會知道是誰。


    奚嬈眉頭微蹙,“這與我們無關,我隻管抓緊時間給昶兒換血,你看顧好鼎鼎便是。綠雪和翠翠她們已經走了嗎?”


    阿湛點頭:“走了!不過,太子的暗衛還在外麵,他們難道不會起疑?不然我讓師父把他們引走?”


    奚嬈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微妙的尷尬。


    “兩三個時辰罷了,應當不會。”


    祁狅不止一次通過密室溜過來與她偷情。


    應該早就對暗衛交代過,隻要他在公主府,就無需監視。


    否則,她先前也不會那般縱容。


    現在就隻需要把昶兒抱到內室,她用床上的翻板把他們二人帶入密室,換血即可。


    “阿湛,你帶鼎鼎去下棋、玩陀螺、沙包,隨便幹點什麽都好,總之盡可能地把時間拖延得久一點。等我抱著昶兒出來,差不多就到戌時了。”


    阿湛點了點頭,正轉身欲走,又不安地迴過頭看向她,“娘,這次你可千萬不能再心軟了!”


    奚嬈微微一怔,溢出一抹苦笑:“放心吧,我早就下定決心了。”


    未免待會操作失誤,三人疊在一起,她先把祁狅送進密室,而後才踱步走向昶兒的房間。


    但奇怪的是,屋內竟然空無一人。


    奚嬈心裏咯噔了一下。


    床鋪有些淩亂,上麵還殘留著昶兒的體溫,難道他是自己起來如廁了?


    然而推開淨房的門,裏麵也沒有他的蹤影。


    “昶兒,昶兒你在哪?”


    奚嬈打開窗戶,看了眼外麵,發現雪地上並無任何腳印,又轉身迴到房間,把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發現昶兒。


    她的腦海裏瞬時浮現出了各種可怖的畫麵。


    失蹤、落水、綁架……每一種都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阿湛,阿湛你看到昶兒了嗎?”不過幾個唿吸,奚嬈的臉色已然變得煞白。


    她來到花廳找到阿湛和鼎鼎,發現他們都一臉茫然,就知道事情糟了。


    阿湛也很著急,但卻保持著樂觀:“會不會是白天騎馬太高興,所以去馬廄找小馬駒了?”


    因為昶兒很喜歡那匹紅色的小馬,祁狅幹脆把它送給了公主府。


    三人立即跑向馬廄,小馬駒正在安靜地吃草,看到他們猛然闖進來,還被嚇了一跳。


    馬廄裏裏外外都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奚嬈一句話沒說,轉身衝向廚房,但也一無所獲,在翻找過所有他有可能去過的房間後,一顆心墜入穀底。


    “怎麽會這樣,剛才他還在房裏睡得正香,就算是醒了,也不可能一個人亂跑啊!”


    她實在忍不住胡思亂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昶兒怎麽會突然不見。


    “難道是綁架?”鼎鼎長在東宮,常常會被嬤嬤灌輸一些陰謀論,“因為有人憎恨姑祖母,所以偷偷派人綁走了昶兒?”


    奚嬈覺得不太可能,“今日你爹爹也在,誰如此大膽,敢在我們兩人眼皮的底下綁人?更何況,那麽多暗衛和親衛都沒發現,什麽人能有這樣大的本事?!”


    “姑祖母不要著急,我這就把爹爹的暗衛喊出來,讓他們一起找!”


    奚嬈本想阻攔,但昶兒突然失蹤,已經讓她心神大亂,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暗衛甲和暗衛丁都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聽聞小公子不見了,均都麵色驚詫。


    “我們一直留意著四周的情況,並未發現可疑人士。”


    眼看天都黑了,眾人不敢耽擱,立刻在東宮展開地毯式搜查。


    除了奚嬈的內室,連水井和池塘也都找過了。


    然而越找越覺得奇怪,昶兒不會飛簷走壁,就算真的貪玩跑出去了,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丁點足跡。


    但雪地裏卻沒有他的腳印。


    “難道真是憑空消失了?”鼎鼎愁得眉頭都打起了結,“對了,爹爹上哪兒去了?怎麽這麽半天都不見他?”


    奚嬈心急如焚,下意識往內室看了一眼,“你爹爹他剛才不小心喝醉了,我讓他在房裏休息。”


    鼎鼎不解地眨了眨眼,嘟起小嘴,一時間沒覺察出其中問題。


    “爹爹真是靠不住,居然這時候喝醉了。”


    暗衛甲和暗衛丁卻是悄然對視一眼,隱約感覺到了不對。


    突然,阿湛拿著一封信從昶兒的房間跑了出來,撲到奚嬈麵前,“昶兒床上的隔層裏藏著一封信,看這筆跡應該是他留下的!”


    奚嬈一把接過這封信,雙手顫抖著把它拆開。


    目光匆匆掃過第一行,便眼前發黑,支撐不住地癱坐在了繡凳上。


    等看完所有的內容,周遭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好遠好遠,隻剩下她的心跳聲在耳邊咚咚咚地響。


    “不可能,這不會是真的……”


    阿湛慌忙扶了她一把,腦海裏突然閃過一種可能:“對了,鼎鼎你多久沒看到敦敦了?”


    鼎鼎被奚嬈失魂落魄的樣子嚇懵了,遲疑了一會兒道:“好像有小半個時辰。”


    “雖然我不知道昶兒用了什麽辦法,但他肯定是騎著敦敦走的!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阿湛拿起蠟燭,一把火將那封信給燒了。


    這封信涉及的秘密太多,雖然昶兒是用西奚文字寫的,南祁人未必認得,但謹慎為上,他還是把它燒了。


    “他不認識出城的路,肯定走不遠。”


    奚嬈扶著桌子站起來,雙腳卻宛如灌鉛,像是踩在棉花上,“對,我們現在就去找!昶兒怕黑,說不定現在就躲在哪個角落等著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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