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絕和沈滎來到了正堂,便看見蔣良衣正在招唿千亦君和安寧,看見安寧,他眸色微有異樣,很快恢複如初。


    蔣良衣上前行了一禮,抬起頭來看著他,眸中閃動著水色,想起之前自己去見他,卻被他直接一句不見便打發的事情,她心頭澀意更重,如今卻這樣見了他,不由苦笑連連。


    雖是如此,麵上卻帶著笑意道:“殿下來了。”


    千夜絕點點頭,“嗯”了一聲,徑直跨過蔣良衣的身邊,留下蔣良衣臉上神色逐漸僵硬起來。


    “三哥怎麽來了。”他唇角微揚,鳳眸中含著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也不提前打個招唿,如此來,讓小弟沒有一點準備,倒是失禮了。”


    千亦君哈哈的笑了起來,隨即溫和道:“你我兄弟之間,哪裏需要這般多禮,要真說起來,那也隻不過是本王唐突了,聽說你這剛剛迴來,驚華公主便臥病在床,又想起芙蕖和你家驚華公主是舊識,便索性一起來了,還望六弟莫怪才是。”


    千夜絕唇角的笑意漸漸斂下,掃了一眼安寧,似笑非笑道:“六哥有如此心思,讓小弟感動都來不及,又何來怪罪呢。”又道:“六公主,別來無恙。”


    安寧聞言,心尖兒都跟著顫了顫,她唇角微微揚起,低垂眼皮子,將眸中的一絲感傷遮擋住,笑道:“難得六殿下還記得妾身,倒是妾身的榮幸了。”


    千亦君掃了兩人一眼,眸子閃了閃,便笑起來,道:“好了,都別站著了,六弟,這次我來,可不是就和你站著說說話的啊。”言下之意,千夜絕何有不懂?


    安寧更不用說了,早之前便和千亦君有了想通,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當下便笑著對他道:“王爺,你們爺們兒在這裏說話,我們女眷在這裏也不方便,不如……”


    她看了一眼千夜絕。


    千夜絕微微蹙眉,一旁的蔣良衣見狀,立即便上前笑道:“不如這樣吧,側王妃不是說要去看看驚華公主嗎?正好,妾身先帶著側王妃去看看驚華公主,然後再帶著側王妃在六皇子府好好的轉轉,殿下和王爺也能好生聚聚。”


    此言一出,千夜絕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蔣良衣見狀,心內有些雀躍,不自覺低垂了頭,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脖頸,又挺直了腰身。


    千亦君笑起來:“六弟這府中的可人兒可不少啊。”若有似無的瞟了蔣良衣一眼。


    安寧便淺淺道:“既如此,那便麻煩蔣側妃了。”


    “妾身的分內之事,不麻煩不麻煩。”如今掌家之權還在蔣良衣的手中,這些事情,倒也還真是她分內之事。


    兩人對著千亦君和千夜絕行了一禮,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千夜絕這才寒了眼眸看向千亦君:“說吧,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麽。”


    表麵上兩人的關係看著好似不錯,可早在千夜絕當年從東陽國迴來的時候,兩人也隻不過是在眾人眼中行了一個關係不錯的表象而已。


    而他們兩人真正的關係,卻是盟友,互相合作,各取所需。


    千亦君想要的是什麽,不用說,千夜絕自然清楚。


    對於那個位子,他並沒有什麽留戀和肖想,不過與之相反的是,他和千亦君的仇人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所以兩人的共同點不言而喻。


    千亦君左右看了看,蹙眉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千夜絕冷哼一聲:“本公子的地盤,你便是將任何事情說出,也不會走漏一絲一毫。”


    他轉身,寬袍迎風而動,懶懶的掛坐在椅子上,斜了眼眸看過去:“說吧,到底是什麽。”


    他坐在那裏,一身大紅衣袍亮眼而奪目,絕色的容顏在那映襯之下,顯得越發傾國傾城,千亦君瞧得心頭一跳,就如初見時一般,驀地漏了幾拍。


    他有些無措的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咳嗽了一聲抬頭看向千夜絕,神色認真:“是關於烈後,以及九微的。”


    “她又出什麽幺蛾子了?”千夜絕聞言,果然事關烈後,眸中不由的閃過一絲嘲諷,隨即冷哼道:“九微又是什麽東西?”


    “你不知道?”千亦君微訝:“九微,便是傷了驚華公主的那位……”


    “哦?”千夜絕驀地明白過來,又不由冷笑起來:“原是換了名字,難怪……”


    不知他在嘀咕些什麽,千亦君蹙眉問了聲:“什麽?”


    “沒什麽。”千夜絕搖搖頭:“他們兩人有聯係?”


    千亦君唇角詭異的彎起:“這倒是不大,不過,這次的事情,就是他們兩人所做。”說著,神色又凝重起來:“九微,是個蠱人。”


    “蠱人!”千夜絕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陡然色變,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是仙靈殿的煙波瀾……”


    千亦君頷首:“你早日做好準備罷,煙波瀾如今倒是有些奇怪了,並沒有什麽動靜,相反的,還將前麵的布置全都撤迴了,而烈後這裏……”他想到什麽,不由輕笑起來,滿是嘲諷:“她要我來殺了你。”


    說著,眸色深沉下來:“所以,你最好在我動手之前,拿出一個她不敢對你動手的原因來,否則到時候……我絕不會手軟。”


    雖然他和千夜絕是合作關係,可說到底,他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在烈後他們手底下艱難存活的螻蟻,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反抗之前,他會無條件的遵從她的所有命令,除非……是讓自己去死。


    千夜絕自然是懂得這些,聞言不由的沉思起來,好一會兒才頷首:“我知道了,你迴去……等我消息罷。”


    千亦君卻笑起來:“我奉命而來,這般早就走,怕是不好交差。”


    “那你還想如何?”千夜絕斜睨他一眼:“莫不是還想在我這裏來個滿漢全席不成?”


    “滿漢全席倒是不用。”他抬眼看向外麵,眸色驀地深遠起來,連語氣也幽幽而出:“天氣漸漸地涼了,這般好的時節,熱一壺酒,兩人對飲,豈不快哉?”


    千夜絕對著他的視線好一會兒,才輕嗤一聲:“既如此,那本公子就成全你。”轉頭交代:“沈滎,去準備熱酒。”


    千亦君聞言,低垂的唇角微微蕩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


    蔣良衣和安寧並肩而行,兩人走了一段,都靜默無言,卻也在暗中打量著對方。


    當初安寧過來的時候,曾在六皇子府住過一段時日,那個時候蔣良衣還沒有進這六皇子府來為側妃,倘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說不定如今在這裏的人,就是她安寧。


    想著這些,安寧的眸中閃過一絲惡毒。


    “側王妃進來過得可好?”驀地,蔣良衣輕輕開口寒暄著。


    過得好不好?安寧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麵上卻輕輕笑起來:“王爺對本宮很貼心,時時刻刻都關心著本宮。”


    蔣良衣聽罷她這有些暗暗嘲諷自己的話,心中不由冷笑一聲,又不是什麽好手段坐上側王妃的位子,如今居然在自己的麵前拿喬起來。


    她心裏想著,麵上卻帶著一絲羨豔之色:“如此,側王妃倒是有福了,那像是咱們殿下,雖然沒有封王,可如今時不時的就要被外派,一天忙的稀裏糊塗的,如今迴了府,還不知道能待上幾日呢,可不巧的是,驚華公主又偏偏在此刻病上了,若不然……”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由的看了一眼安寧,隨即假意咳嗽一聲道:“你看,我這說著說著就說遠了,要是依妾身說,倒是還不如淳王爺這樣的好,既有個王爺的尊貴名號,又不用上戰場殺敵,讓人時時刻刻的擔憂著。”


    她側眼瞧了瞧安寧的神色,果然就見她臉色鐵青起來,心中不由得意,跟我鬥!


    說起來,這也的確是安寧的一點痛楚。


    沒有嫁給千夜絕,已經是她最大的遺憾了,可好歹也嫁給了一個受寵的王爺。


    可偏偏的是,千亦君是個清閑王爺,說著好聽,可實則手中沒有絲毫權利。想她安寧曾經可是東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陽國長公主,可沒想到如今居然淪落到了這種程度……


    現在還被一個小小官宦之家出身的側室口出譏諷,這口氣,叫她怎麽能舒下心!而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那個該死的衛紫媛,她的心就如刀子一樣在刮,恨不得將所有淩厲殘酷的刑法全都加諸到衛紫媛的身上去才好。


    而此刻,她默默的忍下這些事情,麵上卻淺淺的笑開,直接岔開話題道:“說起來,驚華公主曾經在東陽國的風頭,也就是一等的,如今來了烈國,卻不曾想成了如此。”說著一歎:“都道是天妒紅顏,若是這次驚華公主真有個什麽大難……”


    搖搖頭,卻驀地道:“若是驚華公主真糟了大難,那可就有意思了,蔣側妃,你說是不是呀?”


    蔣良衣聞言,臉色驀地變了變,抿緊唇瓣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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