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場十分鍾,片頭雨傘舞的音樂才過一半。


    薑眠忽然抓起毯子裹住兩人。


    她手指隔著薄毯滑過他手背,模仿著小人在他胳膊上走路:“你今天在咖啡館的眼神…有點嚇人。”


    他反手扣住她作亂的手指,黑暗裏有極輕的歎息:“如果我是溫彥,我不會打他一拳,而是將他的頭按進玻璃渣裏,你信不信?”


    熒幕的光明明滅滅。


    薑眠愣了一下,然後腦袋滑落在他肩頭。


    “嗯…信。”


    溫矜懷微微側身,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頸側皮膚感受著她平穩的唿吸,電影裏漂泊的歌聲變得又輕又遠。


    字幕滾到最終章時,毯子下的手已經十指交握。


    溫矜懷低下頭看著她:“睡覺?”


    “嗯,想睡覺了,明天一早還要去看昭昭呢。”她揉著眼,身子往下縮了縮,“那麽勞煩可怕的溫先生給我說睡前故事哄我睡覺吧。”


    溫矜懷忍俊不禁,伸手在床頭櫃取下一本書,書頁幹燥的氣味彌漫開來。


    溫矜懷的嗓音低沉平緩,像深夜電台的播音,念著冗長的股市分析。


    經濟學,就是他倆的睡前故事。


    薑眠蜷在他懷裏,任由那些生澀的專業詞匯變成搖晃的舟,載著她往睡夢深處飄。


    “…北美市場通脹預期導致…”


    念到第三頁,懷裏的重量忽然更沉了些。


    溫矜懷垂眼,薑眠的睫毛在頰上投下小片陰影,抓著他衣服的手已經自然的鬆開了力道,微微蜷縮著。


    他合上雜誌,眼神陰柔的看向前方不知名的方向。


    窗紗被微風掀起一角。


    溫矜懷收攏手臂,將毯子拉高到蓋住她肩膀。


    他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好人,可是為了薑眠,他一直努力維持著所謂的溫矜懷的形象,他不知道真正的他暴露了,薑眠會不會感到害怕。


    思來想去,他俯首吻在她發頂。


    “晚安,溫太太。”


    隔日一早,薑眠踮腳替溫矜懷調整領帶結時。


    “溫太太。”他扣住她手腕,望著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等我開完會。”


    今天這場會,是和伊薩辛開。


    所以溫矜懷特意讓她等他。


    其實薑眠很多道理都懂,生意場上,不是誰想當皇帝就當皇帝,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有錢有權才是硬道理。


    伊薩辛本就不是什麽小角色,作為en的繼承人,溫矜懷還沒法子一句話讓她消失,同樣的,她也沒辦法一句話得到溫矜懷。


    強者與強者之間,隻有一個勝利者。


    “我知道。”


    說罷,薑眠跟著溫矜懷一塊下樓,去了珠寶開場論壇。


    走廊傳來高跟鞋叩擊大理石的脆響,伊薩辛的香水味先於身影漫入電梯廳。


    銀灰色魚尾裙擺修飾著她完美的身材,她那張絕世容顏的臉蛋上掛著輕笑:“珠寶開場論壇設在頂樓旋轉廳,不過提醒各位客人,暴雨預警可能會提前。”


    大廳裏,所有來賓議論起來。


    伊薩辛沒和他們多說,繼續進入了電梯。


    電梯門映出三人並立的影子。


    薑眠的胭脂紅緞麵禮服逶迤在地,與伊薩辛冰川般的銀裙形成灼熱與冷冽的對峙。


    溫矜懷站在她們的中間,仿佛從中築起一道屏障。


    “聽說溫太太恐高?”伊薩辛的琥珀色眼睛與薑眠的視線相撞,“頂廳玻璃地板能俯瞰全城呢。”


    “勞駕關心。”溫矜懷忽然後退一步擋住了她倆對視的機會。


    他溫柔的聲音落在薑眠的耳朵裏,“溫太太恐高,我是不會帶她去那裏的。”


    看著他倆的含情脈脈,伊薩辛如鯁在喉的閉上了嘴。


    她下意識的掐自己的手心,來壓製自己並不愉悅的心情,可麵上,容然保持著她慣有的笑容。


    論壇開場十分鍾,暴雨如約而至。


    落地窗外的城市輪廓被雨幕吞噬,仿佛進入了鬼怪的血盆大口。


    薑眠坐在貴賓席,看著溫矜懷跟各種大人物商談,有些無聊。


    忽然,她的手機震了震,溫矜懷的消息從屏幕中浮現。


    “這裏冷氣太足,讓侍應生給你換熱飲。”


    她抬頭撞見他未及收迴的目光。


    燈在他眉骨投下陰影,談判時的鋒利棱角被此刻的關心融成靜水深流。


    伊薩辛正側身與他低語,瞧見他的目光仍舊是在薑眠的身上,一時間,便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似乎,溫矜懷所做的一切,都在不斷的驅趕著她。


    驚雷劈落時,全場陷入黑暗。


    應急燈掙紮亮起的瞬間,薑眠看見溫矜懷已朝著她著急忙慌的走來,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慌張表情。


    與此同時,珈藍也在人堆裏尋找她的大小姐。


    忽然,一道由電路支撐的珠寶展櫃應聲倒地,擋在了溫矜懷和薑眠中間,還險些砸到了溫矜懷。


    見狀,大家無不心驚膽戰。


    “電路故障!”


    主持人的喊聲在卷簾外發悶,必須嘶吼,才有可能讓所有人聽見。


    “請各位留在原位,不要亂動,否則容易受傷!”


    薑眠站在倒下的展櫃麵前,看見了溫矜懷顯露在臉上的擔心。


    “去房間等我。”他聲音穿透黑暗,被新炸響的雷聲碾碎。


    “好。”


    宴會廳徹底陷入黑暗前,薑眠看見伊薩辛正撲向溫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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