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薑眠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


    她恍恍惚惚的看著天空,這一年裏發生了好多事情。


    甚至讓她親眼見證了死亡。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些鬧劇才可以完全結束。


    她心裏的那件心事,始終沒有定數。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條匿名短信,所屬地未知。


    心中一緊,她知道事情不妙,但又不得不打開那則短信。


    又是一個地址。


    來自越海的地址。


    幾乎在這一瞬間,蕭銘的消息發了過來。


    “溫夫人,跟您發消息的人就在越海東部的水巷裏,我們已經定位到他,即刻就派附近的人去尋找,您不必擔心。”


    溫家,好快的速度。


    薑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木訥的迴了一個好字。


    手上的事情有了眉目,但是樓上的事情還沒有結果。


    薑眠擔心的抬起頭,看著那間燈火通明的房間。


    此時屋內的顧越昭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杜雨死的時候,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麽嗎?我不怕背後攪局的人找上我,我怕杜雨的死牽扯閆家,勾起你的傷心事…”


    賀祁看著她蒼白的臉,心中劇痛翻湧,愛憐和愧疚交織著衝擊理智。


    他再無法抑製,長臂一伸,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怔忪的她緊緊擁入懷中,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頸窩。


    “對不起,對不起昭昭,是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不用再為我考慮了,我就是一個蠢貨!”


    他的嘴唇貼著她的鬢角,聲音壓抑著巨大的痛苦和卑微的承諾。


    “我混蛋,我懦弱,我不是人,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用餘生償還你,我用一輩子補償你,好不好?我這條命都是你的,我一定會保護你,一定會!”


    顧越昭的身體僵硬著,似乎尚未從巨大的衝擊中完全清醒。


    她任由他抱著,沒有掙紮,也沒有迴應。


    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強健心髒急速而紊亂的跳動。


    她的目光依舊有些失焦,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方向:“其實你知道嗎?我沒有大家眼中的我那麽強大,在那三年的痛苦裏,我差一點就殺了我自己…”


    “昭昭。”他聽到了自己破碎得不成調的聲音,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恐懼,“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一直麵無表情、眼神茫然的顧越昭,從半醉半醒的混沌和巨大的衝擊中,徹底清醒:“我當時很清楚。”


    從小失去父母的她,一個人從各種居心叵測的親戚手中搶迴顧家的掌控權,她孤軍奮戰太久了。


    “我曾一個人,在深淵裏活了很久,我跟人家勾心鬥角,我為了顧家不擇手段,我沒有什麽好朋友,也沒有什麽親人,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遇見你和閆明,我似乎看見了我期盼已久的光,我曾有一段時間奢望過你會是我的依靠。”


    她說著,輕輕推開賀祁,直視他的雙眼。


    她看著他慘白的、失魂落魄如同被抽幹了靈魂的臉,看著他眼中那滅頂的驚痛和絕望。


    然後,她笑了。


    那笑容淒涼、疲憊、又帶著一種徹骨冰冷的諷刺。


    “你在心疼我嗎?”


    她的聲音異常清晰,冷靜得可怕。


    “賀祁,你推開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和你不一樣,我隻剩下我自己了,而你還有賀家,還有你爺爺,還有溫矜懷這個好朋友,而我一無所有。”


    她看著他驟然緊縮的瞳孔,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不再繼續說。


    “現在說用餘生償還?”


    她踉蹌了一下,才緩緩站穩,居高臨下地看著半跪在狼藉中的賀祁,那雙曾經盛滿愛慕和笑意的眼睛裏,此刻隻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明。


    “賀祁。”


    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宣告。


    “我可以答應和你結婚,但你知道的,我們不一定會幸福,因為我收到的委屈不是什麽餘生平賬,而是你的真心。”


    一場婚姻而已,她大可以鬆口,解脫自己給他機會。


    留下這句,仿佛抽幹了她所有力氣的話,她不再看眼前的男人一眼,捂著傳來陣痛的胸口,轉過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離開了。


    她想過迴頭,可是她發現自己不能一味地委屈自己。


    她深愛著賀祁,卻也不能因為深愛著他而放棄自己。


    隻留下賀祁,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顧越昭離開的時候,看見了正等在門口的薑眠。


    “你打算放棄嗎?”薑眠緩緩走過去,想攙扶她。


    但顧越昭搖了搖頭,笑著退開一步,望著她說道:“我同意了求婚,但我需要時間去治愈我自己,三年的痛苦,一直以來隻有我一個人在經曆,沒人陪我。”


    她說的,薑眠何嚐不知道。


    此時此刻,顧越昭不想聽見任何勸說,更不想去麵對那塵封的委屈。


    她現在需要的,是養精蓄銳,和給自己一定的時間沉澱。


    “那好,我派人送你迴家。”


    “嗯,我也想好好睡一覺了。”


    慢慢夜空。


    隻留寂靜。


    第二日,江錦酒樓最大的宴會廳,燈光煌煌如晝。


    賀祁站在舞台中央調試話筒。


    台下是空蕩的賓客席,唯有顧越昭坐在第一排的陰影裏,那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場訂婚宴彩排本該是私密的,可賀祁堅持按正式流程走一遍。


    他怕她緊張,更怕自己再錯一次。


    “昭昭,試試燈光?”


    賀祁迴頭喚她。


    顧越昭起身時,她月白色的婚紗如星河傾瀉。


    看得賀祁入了神。


    而她自己,也愣了神的微微眯眼,恍惚間像迴到三年前。


    閆明的葬禮上,她也是捧著白玫瑰站在人群最前排,聽見身後賀祁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賀先生,媒體名單確認了。”


    司儀捧著平板匆匆上台,打破他們兩個人的怔忡。


    “溫氏和江氏,還有薑家都會來的,幾乎京城各大世家都邀請了。”


    “閆家呢。”賀祁聲音驟冷,“我說過,閆家必不可少。”


    司儀麵露難色:“閆家目前隻剩下一個老人家了。”


    閆家,隻是出現一瞬,顧越昭和賀祁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樣。


    與此同時,宴會廳大門突然被推開。


    七八個不知道哪來的記者舉著相機湧進來,快門聲如冰雹砸落。


    “賀先生!傳聞您因閆明之死與顧小姐決裂,如今破鏡重圓是否另有隱情?”


    “顧小姐,當年您重金聘請的藍之醫生未能救活閆明,賀家是否因此施壓迫使您分手了?”


    “賀先生,您進入部隊是不是不願意見到顧小姐?!”


    “傳言閆先生的死很有蹊蹺,是否你們兩家參與其中知道內情?”


    問題連珠帶炮,一刻不停。


    顧越昭踉蹌後退,那些被刻意塵封的畫麵洶湧而至。


    急救室的紅燈。


    藍之醫生疲憊的搖頭。


    賀猩紅著眼將她推開。


    眩暈感襲來,她下意識想走,想離開這讓人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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