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趕快又把孩子弄到腦病專科醫院去檢查,結果查出來是孩子腦血管先天畸形引走的腦出血,必須要進行開顱手術。


    等孩子康複後,鄭成給的錢已經花光完了,鄭哲又因為生病的原因,學習上落下了課程,所以,他的成績直接從班裏的前三直線下滑到了倒數第三。


    我又隻好想辦法讓老師給他全麵補課,這又是一大筆開支,而也是因為孩子生病的原故,所以醫生告誡營養必須要跟上,我隻是一個女人啊!家裏能變賣的我都賣光了,因為要照顧兩個孩子,我的工作也丟了,工作也能找,可好工作的話,我根本就照顧不了孩子。


    最後,還是在一位好心阿姨的介紹下,找到了一份在環衛局打掃公路的活,每天四點開始上班,早上八點下班,這樣我也有充足的時間照顧孩子。


    可這樣一來,我們的生活也越來越窘迫,不要說吃肉,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鄭欣和鄭哲嚴重貧血,我也因營養不良嚴重貧血,一個月就那麽一兩百塊錢,怎麽夠開銷啊!我必須要想辦法搞到錢,不然會餓死的。


    後來,我又聽說可以賣血,我就跑到血站去打聽,原來一百亳升的血可以賣到四百塊錢,我高興壞了,我趕快去賣了兩百毫升的血。


    可剛從血站出來我就暈倒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正在急診室輸液呢!於是,我把液體拔掉偷偷的、跌跌撞撞的走迴了家,在家裏躺了半個月才緩過一口氣來。


    嚇得我再也不敢去賣血了,倒不是我怕死,而是我死後,孩子怎麽辦啊!我其實很多時候都想一了百了,我真的太累太累了,天天都累到我想一覺睡過去再不要醒來。


    當我能下地了的時候,工作也沒了,人家嫌我家裏事多,身體也不好,所以就把我開除了,於是我開始幹起了鍾點工,一天打三份工。


    雖然累一些,但是經濟情況也能得到一些改善,我開始時不時的給孩子們增加點營養,可是,這點營養對孩子們早已虧空的身體來說。還是杯水車薪。


    那天,我還在上早班,突然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說鄭欣昏倒了,於是我趕快跑到學校去,結果學校已經把孩子送到了醫院去了。


    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檢查完畢,醫院說如果孩子再不補充營養,可能到時候孩子的免疫功能降低,有導致得敗血症的風險。


    醫生建議輸血,可我哪裏有錢來給孩子輸血啊!我隻有偷偷的把欣兒從醫院裏背出來,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


    不知不覺我來到了潏河邊上,我牽著欣兒漫無目的的走著,我腦袋裏隻有一個字,“死”!隻有死才是我們娘仨唯一的解脫,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看見一位母親,她用背簍背著一位腦癱兒,那孩子不但腦癱而且還失去了雙手。


    那孩子大約隻有十一二歲,他坐在背簍裏,用嘴咬著母親的衣服說道:“媽媽歇會吧!”


    於是,那位媽媽把他放了下來,恰好就放在了我們前麵兩三米遠的位置,看見那孩子我愣住了。


    那孩子除了說話是正常的以外,其他身體部位沒有一個地方是正常的,那位母親把背簍放下後,她就順勢坐在旁邊的台階上,欣兒好奇的走上前去喊道:“奶奶!這位哥哥怎麽了?”


    那位母親不好意思的糾正道:“叫阿姨吧!我和你母親應該差不多大的。”


    “啊!可是阿姨你已經滿頭白發,滿臉皺紋了呀?”


    聽了欣兒的話我趕快喝止了她,那位母親笑了笑說道:“沒關係,不光是你女兒喊我奶奶,其實在外麵很多小孩都喊我奶奶。”


    她的聲音透著疲憊,繼續說道:“我今年才三十一歲,可我的外表看起來已經六七十歲了,沒辦法,為了我兒子,我必須拚命。”


    我忍不住的問道:“你為他拚命值得嗎?”


    “有什麽值不值得的,它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即使他變成這樣了,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嫌棄他,我也不會嫌棄他,也不該嫌棄他。


    我不但要讓他活著,並且還要讓他活得好好的,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他,因為放棄了他就等於放棄了我自己。”


    我如五雷轟頂一樣,“放棄了他就等於放棄了我自己”這句話就像重錘一樣敲在我的心上。


    過了半天,我才緩過勁來問道:“那萬一他哪天走在了你前麵,為了他,你的青春已耗盡,你也不再年輕,可結果他還是走在了你前麵,你會後悔嗎?”


    “我是他的母親,我把他生下來了,他活著一天,我就有撫養、照顧他一天的責任和義務,我把我的心盡到了,對於他而言,上,我無愧於天,下,我無愧於地、中間,我無愧於自己的良心,以後即使我或者他死了,我也沒有任何愧疚和遺憾!


    “你這麽做的目的,就為了無愧於心嗎?”


    “不完全是,因為我還堅信,我上輩子作孽太多,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才會派他來懲罰我,如果我放棄了他,老天爺還會派其他人來折磨我。”


    我無言以對,隻好沒話找話問道:“請問他爸爸呢?”


    “他爸爸由於不堪忍受高額的醫療費早已離開我們,去過他自己的生活了。”


    “那他的手臂是怎麽迴事?”


    “手臂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開始的時候,其他地方都沒有,就是雙手臂上長泡泡,到處都去看了,都沒有辦法,好了後,又反複發作,而且越來越嚴重,到最後的時候檢查出是骨癌,所以隻有把雙臂截肢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為了給他做放化療,我承受了高額的醫療費用,一天休息三四個小時,白天在餐廳幹,晚上在網吧幹,勉強能把他的治療費掙出來,否則,你看我為什麽這麽顯老,還不是熬的。”


    說完,她又背上背簍站了起來說道:“走了,我還要走一個小時的路才能到家。”


    “好的,那你慢走。”


    我看著她孤獨的背影再沒有了想死的念頭,我想:我覺得我已經夠不幸,夠命苦的了,可這世上還有比我更不幸、更命苦的人,他們都能堅持生活下去,我為什麽不能呢?


    至少我的四肢是健全的,我也沒有遇到四肢不健全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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