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第二天酒醒過來後給郝娟打了電話。

    “喂!你是?”少女獨特的溫柔的語調問。這是公用電話,郝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楊建。”

    郝娟的眼淚頓時像絕了閘的洪水,不顧一切隨時隨地地傾泄了出來。悲愴的哭聲讓每一個陌路人聽了都會感得揪心。

    “郝娟,你別哭。聽我說話!”楊建一陣心痛,“你要是再哭我可掛電話了啊!”

    “楊建,對不起,是我錯了。你迴來好嗎?我愛你!”郝娟的哭聲降下去不少,但是可以聽得出來她是強忍著眼淚的。

    “不。郝娟,是我不對。”楊建不知該怎麽說,在屋想好的話現在卻一時語塞說不出口,“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

    “楊建,你迴來好嗎?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生氣了,我都聽你的。”

    “你不應該這麽愛我。郝娟,我不值得你愛,我受不了你的這種愛。”楊建咬咬牙,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我們分手吧。”

    “不,我不答應,我不會和你分手的。”郝娟的哭聲又大了起來,“我愛你。”

    楊建無語,他不知該說什麽,此時的他還能說什麽。他掛了電話,淚水縱橫跑迴小屋。

    與郝娟不再聯絡,楊建似乎輕鬆了不少。楊建沒有手機,呂正波成了犧牲品,他每天都倍受著郝娟的騷擾。郝娟不時地給他發來短信,說一些她要對楊建說的話。開始的時候郝娟所說的話都是圍繞一個“愛”字,是說她是如何如何愛楊建的,力求挽迴這段在她看來還有迴旋餘地的感情。幾天後,由“愛”轉“恨”,郝娟告訴呂正波她有多麽恨楊建,所有的詞語都為表達一個“恨”字。但這種“欲愛故恨”的把戲也沒有什麽用處。再後來,郝娟傳來的信息是愛也不愛了,恨也不恨了,她隻是講給呂正波也是講給楊建的一些難辨真假的她身邊發生的事。什麽今天哪個帥哥請她吃飯了;明天又有哪個帥哥送她玫瑰了;後天又有哪個帥哥同她約會了,後期短信的內容是由郝娟的“桃花運”展開的。呂正波一開始的時候把郝娟發來的短信拿給楊建看,楊建總是嘿嘿一笑敷衍了事。看了幾個後楊建再不看了,他讓呂正波再有短信來也不要告訴他了,他說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想忘都忘不了了。呂正波有時也迴的幾個信息也無非是一些隔靴搔癢的安慰,這類話語一般不影響大局,在安慰方麵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楊建是很少能夠在分手之後表現出無所謂的人,整天一副無愛一身輕的架勢,讓劉洋好不羨慕。現在呂正波是逃過春生秋殺式大劫的唯一隊員,但是他能理解兄弟們的痛苦,他從來不當著楊建和劉洋的麵給韓璐打電話,短信也不發。韓璐好像很配合似的,給呂正波打電話的頻率也下降了不少。

    隨著氣溫的降低楊建的那份輕鬆勁也在跟著下降,比起劉洋自欺欺人的勤奮楊建是神乎其神的懶惰。每天楊建總是賴在被窩裏不到十一點不起,無論有沒有課,有多麽重要的事。每當早晨任憑呂正波叫劉洋吼,楊建總是迷著兩眼說:“不去了,中午迴來記得給我帶午飯。”中午下課迴來的時候往往正是楊建蘇醒起床的時候,他吃完呂正波和劉洋給他帶迴午飯就又上床去睡了。曾有好長一段時間,楊建是在床上度過的,床是楊建唯一的知心朋友。

    “我怎麽現在覺得生活好沒方向感!”一次楊建對劉洋說,“怎麽覺得不論幹什麽事都沒有目標了,學習也沒有動力了?老是覺得心裏好像空蕩蕩的。”

    劉洋哈哈大笑,道:“空虛就說空虛,整那麽一大堆沒用的幹嘛。”

    “不是空虛,空虛不是這種感覺。”楊建急忙否認,他轉而又問劉洋道,“你空虛過嗎?空虛是什麽感覺?”

    “你連空虛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怎麽知道你現在不是空虛?”劉洋說,“我也空虛過,空虛的感覺就是你現在這樣的。”

    “不,肯定不是空虛。我空虛什麽?沒什麽好空虛的。我這可能是孤獨……”

    “哈哈。後悔了吧?”

    “後悔?後悔什麽?我有什麽好後悔的。”楊建狡辯。

    “行啦,別裝啦。都是兄弟幹嘛還和我這麽裝,我還不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麽?”劉洋認真地說,“想郝娟了吧!你去認個錯吧,認個錯或許還有挽迴的可能。”

    “我說你怎麽這麽搞笑呢?我還想郝娟?和她分手才是我最大的解脫呢,我高興還來不及。我還會去想她?哎,你別把每個人看得都跟你似的。”楊建想笑,笑不出來。他嘴角咧了一下,鼻子跟著抽動起來,這一切卻又戛然而止,笑得很不成功。那樣子十分滑稽。

    過了一段時間後,楊建厭倦了睡覺,覺得睡覺沒意思了。他不知從哪個二手市場裏撿了台vcd機,每天坐在屋裏就是看電影。一包香煙、幾罐啤酒、一疊vcd影碟就是楊建一天的全部生活。從港澳台電影到美國大片,從三級片到a片,楊建幾乎沒有不涉獵的。沒幾天時間,他對世界近幾年來的電影發展狀況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楊建頹廢了、墮落了,而且每一項都進行地徹徹底底。在極度空虛的時候,他曾想起過去找小鴨,隻恨無人做伴,他自己也確實沒有勇氣去獨闖“紅燈區”。

    楊建的狀況很讓呂正波但心,他也曾勸過楊建讓他再去找找郝娟,但都被拒絕了。楊建說他了解自己,也了解郝娟。不論現在郝娟有沒有男朋友,隻要他一去找她,她肯定會不計前嫌還會迴到他身旁。但是他不能再這樣了,假如和郝娟呆在一起,用不了一個星期又會覺得膩煩的。“好馬不吃迴頭草。”楊建笑著說,像是安慰呂正波等人。

    “你出來的時候不是說你要考研嗎?”一天呂正波問楊建,“還考嗎?”

    “考研?”楊建苦笑,“你看我能考上嗎?”

    “隻有努力沒有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嘛!”

    “唉!”楊建長歎,打趣道,“我不‘考爺’了。我想‘考爹’呢,我還想祖宗八代一起考呢……”

    呂正波隻剩下搖頭的份。

    楊建是苦悶的,但是他不能傾泄,因為如果那樣他覺得不僅兄弟們看不起他,連他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的。所有的痛苦都歸罪於他一個人。當苦悶積聚到一定程度,他的心再也容納不了時,就會一點點地溢出來,就像青少年遺精一樣。

    每次走到電話亭旁他都有給郝娟打電話的衝動,但是他都克製住了,他不能再這樣了。如果這樣了,那以前所做的一切事也就都前功盡棄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了解自己也了解郝娟,他不能使兩人再一次進入尷尬境地。自己釀成的苦水隻能含著眼淚往自己肚子裏咽。

    劉洋又在楊建臉上觀察到了一絲有關所謂“孤獨”的蜘絲馬跡,他問道:“怎麽樣?痛苦吧?”

    “笑話!我痛苦什麽,要痛苦也是輕鬆的痛苦。”楊建死不承認。

    “是不是有一種與我那幾天相似的感覺?”劉洋嗬嗬笑道。

    “沒有。我是一俗人,無論什麽時候我順風尿不了十丈,頂風也尿不了一鞋。”楊建說。

    “要說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死不承認自己後悔的人。有什麽呀?想哭就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嘛。”

    “說實話我挺後悔的……”

    “承認就行。哎,就這樣。”劉洋有一種得勝的喜悅,“去和郝娟談談吧,好好談談也許有挽迴的可能……”

    “我後悔當初你剛沒了小如痛苦那些天,我怎麽就沒勸你去自殺!”

    “……”

    劉洋和楊建都很低調的情緒讓呂正波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每天也是悶悶不樂的,覺得幹什麽都特沒勁。給韓璐打電話時是他覺得最有意義的,是最輕鬆的,是最能從緊張的氣氛中得到緩和的。他告訴韓璐,劉洋和楊建都分手了,說得無比憂鬱,就像和親人訴說自己的悲慘際遇似的,甚至還從淚眶裏擠出了幾滴淚。韓璐聽後嗬嗬笑著,問:“怎麽?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分手啊?你如果想分手就早點兒告訴我,可千萬別把我耽誤了!我的候補隊員可多著呢。”

    呂正波說看劉洋和楊建那麽痛苦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們。

    韓璐說你怎麽安慰都不管用,不幸的人隻有看到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才能得到最大的安慰,要不你也和我分幾天?

    呂正波覺得韓璐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他也發現自從楊建和郝娟分手,劉洋的情緒的確有了一定的好轉,偶爾的歎息讓人感覺也是不痛不癢的,有一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象。

    呂正波苦笑道:“人怎麽都這麽自私!”

    “要不你也和我分幾天,讓他們高興高興?”韓璐說。

    “那也用不著這樣吧!把你也豁出去?”

    “犧牲自己滿足別人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強項嗎?”韓璐打趣地笑。

    時光在不緊不慢地流逝,現在才總算到了名副其實的冬天。

    一天,侯飛給呂正波打來了電話,這是侯飛自從離去後打給呂正波的第一個電話。二人先是互問寒暖寒暄幾句,然後由侯飛進入主題。

    “還和韓璐聯係著?”侯飛問。

    “聯係著。”呂正波答。

    “我還以為你們分手了呢?”侯飛笑著說。

    “你怎麽就不能盼點兒好的?”呂正波有些生氣。

    “能分就分了吧!”侯飛有些嚴肅地說,“其實大學裏交女朋友再結婚成功的幾率幾乎等於零,有那麽多的時間金錢幹點兒什麽不好。”

    “扯他媽的蛋!你他媽放屁。”呂正波大怒。

    “得得得,好好勸你不聽,就算我他媽的放屁。”侯飛臨掛電話的時候甩了一句,“你就等著吃‘瓜落’吧啊!”

    侯飛吼地響亮,坐在呂正波旁邊的楊建劉洋都聽到了,二人麵麵相覷。

    呂正波邊罵侯飛邊掛了電話,轉而又問劉洋:“‘瓜落’是哪兩個字了?”

    “西瓜的瓜;降落傘的落——也念落,多音字。”劉洋解釋地非常清楚。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劉洋看了眼呂正波,想想說,“大概是南方俚語,我也不太清楚含義。”

    楊建剛要說什麽,看見劉洋衝他擠眼睛,急忙住了口。

    “他媽什麽意思?會寫字不知道意思。”呂正波有些失望。

    呂正波喜歡的明星不多,鄧婕算一個。《康熙微服私仿記》拍了十多部,一直拍到了令觀眾大跌眼鏡胃口盡失的地步。但呂正波對這個總是百看不厭,隻要電視裏有播出他都集集必看,看過的看,沒看過的更要看。“你看鄧婕那顆小虎牙多可愛。”有一次呂正波這樣說。天哪!原來如此,誰不知道韓璐也有一顆可人的小虎牙!

    這幾天電視裏正在播出《五月槐花香》,等呂正波發現的時候已經播出好幾集了。國產連續劇的最大優點就是你根本用不著連續著看,一部三十集的連續劇如果沒時間全看,隻看前後各十集即可,中間的情節靠猜足矣。這是部在去年暑假就播過的片子,呂正波那時不知道幹什麽了沒看,可能是看《紅樓夢》或《康熙微服私仿記》了。

    劉洋看過。

    看《五月槐花香》代替了上晚自習,對連續劇頗多腹誹的楊建劉洋看到呂正波看電視的那種玩命般的態度也不敢多說什麽,每天跟著呂正波一塊兒看。

    今天演的是守了二十年活寡,欲火難熬的秋蘭二太太(鄧婕飾)終於和一個唱戲的勾搭在一塊兒了,並有了孩子。大太太知道這件事後認為她有背於家族門風,帶了家裏的一群青壯男人趕來教訓她,順便搶了一些被她帶出來的古董。這幫男人對秋蘭太太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為還債而住在她家的做古董買賣的佟奉全(張國立飾)現正還清了債,計劃著出去娶媳婦。即將離開她家的佟奉全實在是看不下去一群男人毆打一個弱女子了,他衝上去為秋蘭太太擋住了如雨點般落下的拳頭——佟奉全被當成了那個私生子的父親……

    劉洋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想談點兒別的吸引呂正波的注意力:“兩口子拍電視肯定很有點兒意思。”

    “嗯。”呂正波應了一聲,全力注視著劇情的發展——佟奉全的未婚妻生氣了,她也以為他是孩子的父親“要是是我,我肯定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很害羞。”劉洋接著說。

    呂正波沒吱聲,像是沒聽見。離開秋蘭家的佟奉全還想進去取他臨走落在她家的東西。

    劉洋拿起扔在一邊的遙控器,換了一個正在播新聞的頻道,說:“看看那誰和那誰打起來沒?”

    “哪誰和哪誰呀?沒聽說最近有打仗的。”呂正波有些不滿。

    “那美國和伊拉克不打了麽?”

    “他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哦,不打了?”劉洋像是剛剛才知道一樣表現出意外,他又換了一個頻道,王小丫和佳明正在帶著一群小孩子做遊戲,做那種比賽看誰記得魚名啦、鳥名啦多的遊戲。王小丫今天是紮了一個辮子,舞台也不太華麗,看上去沒有《開心辭典》裏漂亮。

    “我覺得王小丫還是這樣漂亮。清水出芙蓉嘛……”劉洋正說著搖控器被楊建搶去了。

    劉洋急了,叫道:“快快,看看那小孩全能背出來嗎?我小時候可沒那麽聰明。”

    楊建不理他,一下就摁到了《五月槐花香》上——他這幾天也對這個片子也上癮了。

    秋蘭太太的大門緊鎖著,佟奉全在大門對麵的一個餛飩攤上吃餛飩,觀察著大門的動靜。莫荷(佟奉全的未婚妻)躲在一堵牆後麵傷心地抽泣著,自己和自己打賭佟奉全往不往那門裏去。佟奉全最後還是向大門走去了,那裏麵有他的寶物——四羊方尊。莫荷絕望地跑開了。

    劉洋上去搶楊建手中的遙控器,楊建躲開了,他沒搶上。

    那個賣餛飩老頭的頭突然放地巨大,滄桑的老臉占了整個屏幕。拍戲的時候他的頭肯定是近距離地正對著攝像機的。他說:“都說他是吃‘瓜落’了,誰信呐!”

    “哈哈,這就是‘瓜落’。明白了吧?”楊建口無遮攔地喊道,然後愣了一下,小心謹慎地看著呂正波。劉洋也把目光投向了他,呂正波嗑著瓜子的嘴突然停住了,一個瓜子殼沾在下唇上。

    “你們看我幹什麽!”呂下波大叫,聲音卻顫抖地厲害,瓜子殼掉在桌上。

    “不是,不是那意思。”楊建吞吞吐吐,“幸許‘瓜落’還有別的意思……”

    呂正波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地翻出了侯飛的電話,接通。

    “你快告訴我!韓璐怎麽了?”呂正波開門見山地大吼。

    “沒怎麽呀,好好的,今天我還見她了。又健康又幸福,好著呢。”侯飛在兜圈子,大概還在生上次呂正波罵他的氣。

    “不是問你這個。你上次那話是什麽意思?”呂正波唿吸急促。

    侯飛在電話裏笑了,說道:“沒什麽呀,我上次說什麽了?”

    “那‘瓜落’是什麽意思?”

    “什麽‘瓜落’?我不知道。”侯飛故弄玄虛。

    呂正波左手握著手機,右手往下按按,好像在告訴自己別激動,應該心平氣和一點兒。“有什麽事你就告訴我吧!”呂正波的口氣近似於乞求。

    “真沒什麽事兒。你不是夏天來這兒也看到了,雪白的校裙穿著多麽漂亮。”侯飛調侃一樣地笑。

    “沒問你夏天,我是說現在。”呂正波又激動了。

    “現在是冬天!”

    “屁話!還有呢?”

    “她穿了一件有個小熊腦袋的棕色棉裙。”侯飛說。

    “好了,有什麽事兒你就告訴我吧。”

    “真要聽?”

    “要聽!”

    “如果說韓璐夏天的校裙下裝著誘惑,那冬天的棉裙下除了誘惑還有一樣東西……”

    “什麽?”呂正波頗有些急躁地說。

    “淫蕩!”侯飛用同樣的聲貝大吼,說得有點兒惡狠狠,“韓璐又有男朋友了。你們還在通電話嗎?她沒告訴你?那麽就是說她一直都是在騙你?說實話我也不想告訴你,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反正你已經知道了。你那麽愛她,我真不知道你知道了這件事會是個什麽樣的。我很害怕,我不敢告訴你。可我實在是氣不過,每當在校園裏看到她和那個男的勾著手,我的肺都能氣炸了!那個男的是個體育生,跳高還是跳遠的我也不怎麽清楚,反正是個搞跳的。要不是因為他是體育生我鬥他不過,我早大耳光抽他了。我真為你不平,她有什麽呀,讓你那麽好地對著她……”

    “住口!我不充許你這麽汙蔑她。造謠,你在造謠!”呂正波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在他的眼裏韓璐永遠都是清純的,他不容任何汙穢的詞語靠近這個美麗的女孩。淫蕩!侯飛竟敢用這個萬劫不複的詞來形容韓璐……

    “侯飛,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不認識你,我要和你斷交!”呂正波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雙手痛苦地捧著頭。這不是事實,不是的,侯飛在和我開玩笑。他想。

    “手機呢?”呂正波又在找手機,他看見手機拿在劉洋手裏。

    “明天再打吧,這麽晚了,長途電話這麽貴。”劉洋不肯給呂正波手機。

    “還給我!”呂正波瘋了一樣大叫。劉洋看著呂正波吃人獸般發紅的眼睛,把手機還給了他。

    呂正波一通按鍵,然後捂在耳朵上。電話打通了,彩鈴聲悅耳動聽,是那首《約定》——你我約定一爭吵很快喊停,也說好沒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歌聲突然停止,被一陣忙音代替。呂正波再打過去——用戶已關機。幾次三番,用戶依然關機。他又撥了韓璐宿舍的電話,是一個非韓璐的女孩接的。到底是哪個,僅有過一麵之交的呂正波猜不出來。

    “請問韓璐在嗎?”呂正波的口氣難免有些急躁。

    “她不在。請問你是誰?”一個清純可愛的聲音——大學女生的聲音都是這樣的。

    “呂正波。”

    那邊的說話聲音突然變得很小,可能是捂著電話話筒和宿舍其他人在商量:“呂正波——怎麽辦?我該怎麽說?”

    “韓璐出去了,沒迴來。”換了一個聲音,雖然也是清純可愛的,但可以聽出和剛才那個是兩個人,這個聲音多多少少帶了點老練。

    “去哪兒了?什麽時候迴來?”“可能是出去買東西了吧,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

    “和誰出去的?”

    “和誰?”對方吃了一驚,“自己吧——”

    “晚上她還迴來嗎?”

    “可能迴來吧——不,肯定迴來。”對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語氣的不堅決,想盡快結束這個談話,說,“你明天再給她打吧!”掛了電話。

    此時此刻的呂正波感覺身體裏就像有千百萬隻螞蟻一樣蠶食著他的內髒,讓他煩躁地不得了。他點燃了一支煙,抽了兩口又心急如焚地揉滅了,摔在桌上。

    “今天天氣怎麽這麽熱!”呂正波脫了毛衣,隻剩了一件小背心,笑著說,“真熱!你們不感覺熱嗎?”

    楊建和劉洋怔怔地看著呂正波,毫無反應。

    “我覺得你應該去趟北京。”劉洋說。

    “去北京?我去北京幹什麽?”呂正波說,“你們也以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肯定不是,我了解韓璐。他們都是想出我的醜、騙我呢。他們知道我愛韓璐——”

    “出醜不出醜隻有到了北京才能知道。”劉洋又說。

    “那怎麽行!我還得上課呢。”呂正波還是感覺太熱,不停地用手作扇扇著臉,有些氣喘籲籲,“用不著!明天給韓璐打個電話不就全明白了。”呂正波進屋了。

    劉洋和楊建又看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的電視。劉洋進屋的時候呂正波裝作已經睡著,並且睡得很死。其實他清醒異常,腦袋裏翻來覆去盡是韓璐的影子,無論他怎麽論證推理也絕對不會把韓璐和今天晚上那幾個電話聯係在一起。在呂正波的心目中,韓璐一直都是一個不諳世事、單純、善良的女孩兒。

    第二天上午呂正波像往常一樣早起,一樣去上課,就像根本沒發生過前一天晚上的事一樣。中午吃飯的時候劉洋打趣兒說:“我們三個人比起來還是就數你最強!發生這麽大的事兒就像沒發生一樣……”

    “我發生什麽事了?”呂正波故意一問,“我什麽事兒都沒發生。我再熊也不是為了一個玩笑就要尋死上吊的人吧!換了你們,你們也不會,不是嗎?”

    楊建嘴角一抽,笑了一下,說:“那麽大一頂綠熒熒的帽子都扣在頭上了,還以為自己扮了個小紅衛兵很酷呢。”

    “你老子才戴綠帽子呢!”呂正波怒目圓睜地罵楊建。

    楊建見狀,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就當我放了個屁吧。”然後低頭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米飯。

    “正波,我覺得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劉洋語氣平和地說著傻子都能明白的道理,現在卻要耐心地講給一個大學生,“你說他們和你開玩笑口徑能那麽一致?再說了,他們沒事幹和你開這種玩笑幹嘛?”

    “開玩笑嘛!要開就得開得像真的一樣。”呂正波還是執迷不悟,“小孩那樣的玩笑誰還看不出來。”

    “我勸你還是去北京看看。”劉洋一計不成再施一計,“你和韓璐反正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了,你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他搖搖頭,“我是真不願意看到你一直就這樣蒙在鼓裏。聽他們昨天晚上說那話,韓璐出事可能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了,不是剛開始。”

    呂正波咽進了最後一口飯,說:“那我就去趟北京吧,反正學習再忙也不在這一兩天上。下午我去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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