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四十五分,陸陽準時出現在會場。


    問過禮儀人員之後,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二排靠西,算是正對主席台。


    坐下後拿出手機調成振動模式,沒兩分鍾,工商聯主席周傳兵來到主席台。


    兩點五十八分,宋建國手捧茶杯走進來。周傳兵起身相迎,待宋建國入座之後又才坐迴自己的位置。


    在等待區長的過程中,周傳兵和宋建國交頭低語小聲說著什麽。宋建國一邊不斷點頭,一邊把目光落在陸陽身上。


    這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麵對麵的碰麵。說來也搞笑,陸陽與宋蓧蓧確認關係馬上已經三年了,宋建國和陸陽一次正式見麵也沒有。


    三點整,區長王新知掐著點進場。他是今天唯一的大佬,他當然不會提前到場。


    周傳兵率先鼓起掌,宋建國也象征性輕拍了兩下巴掌。台下就不一樣了,那是掌聲雷動,經久不息,陸陽也在其中。


    待王新知坐定之後,周傳兵先致詞。


    “尊敬的王新知區長、宋建國副區長,以及各位企業家和企業代表們,下午好!今天我們齊聚一堂,就我區的經濟發展......”


    一堆官話套話,陸陽無心聽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下麵我們有請王新知區長給我們講話!”周傳兵致詞完之後,目光掃向台下的與會者一圈,又開口說道。


    掌聲響起,王新知招手示意,這才緩緩開口說道。


    “各位企業家和企業代表們,歡迎大家來參加今年的區工商聯合會議。


    我們錦江區是市裏的排頭兵,說實話,這個排頭兵不好當啊!今年前三季度,我們的經濟增速隻有百分之八點一,這個數值不算高......。”


    一串串數字從王新知口中念出來,陸陽聽得索然無味。這些與他無關,大環境一片欣欣向上,他隻管悶聲幹大事。


    政府工作報告不出兩點,一是政績,二發任務。半小時後,王新知發言完畢。


    宋建國作為分管經濟的副區長,也緊跟著發言。和王新知的內容如出一轍,隻是少了一串串的數字,可性質不變,同樣是要企業多開放就業,鼓勵創收增收,搞活經濟一類。


    二十多分鍾之後,宋建國結束發言。官場比職場更講究排資論輩,宋建國是副區長,發言時間當然不能比王新知要長,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就像出席會議,副職永遠要比正職早到場,下級不能比上級晚到是一迴事。


    試想一下,區委書記主持會議,他到場並開始會議了,你副區長才到場。你這是要幹什麽?你能比書記還要忙?這是不是說書記沒事可做,就你一人在做事?


    周傳兵最後收尾,之後是企業發言。


    企業發言就比領導發言隨意多了,也更有意思了。諸如叫苦哭窮,要政策,要扶持,要減稅等一係列問題。這次發言,區政府采用了座談斌式,這樣方便大家交流。


    陸陽是倒數第二名發言,作為新兵,這個排位合理,陸陽也不在意這個。


    和之前的那幾位企業老總完全不一樣,陸陽的講話方式顯得格外獨特。他深入淺出地講述著各種事實,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同時又巧妙地談及了如何推動業務發展等關鍵問題,算是另一種會場發言。


    整個過程都展現得樸實無華,既沒有那種口若懸河、誇誇其談的浮誇表現,也不存在絲毫哭窮叫苦、怨天尤人的負麵情緒。短短幾分鍾的發言時間裏,陸陽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明星,瞬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王新知,此時也不禁對他另眼相待,心中暗自驚歎不已。因為在此之前,王新知從未遇到過如此務實且富有見解的人,陸陽的這番精彩言論著實令他感到耳目一新、刮目相看!


    台上正中間的宋建國也是略略吃驚,他驚訝於陸陽的與眾不同,更驚訝陸陽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要知道台下可是有好多大企業,大公司的老總同台而坐,陸陽這樣做,無異是打了一群前輩的臉。


    “我看這位年輕的老總發言就不錯,他一不叫苦,二不哭窮,發揚了我們老一輩革命同誌一不怕苦,二不怕犧牲的革命精神。”


    “王區長誇講了,我遠沒有老一輩革命同誌那樣的覺悟。我是做餐飲的,這做餐飲就是做服務,我們骨子裏就隻有埋頭苦幹,實事求是。如果我們有欺騙的行為,迴頭客人就該不來我們店了。”陸陽接嘴迴應王新知一句。


    “你那火鍋不錯,兩個多月前我和我愛人去吃過,整個過程,她都是讚不絕口。我還聽說你把利潤的一部分配給了內部員工,讓每個員工都享有公司的一部分分紅,這事是真的嗎?”王新知又問陸陽。


    “不敢有瞞台上的各位領導,確有其事。公司純利潤的百分之三十在員工那邊,每月隨工資一起走。”


    “王區長,您可能還不知道,陸總店裏工人的工資比同行高出一倍還多,這是證實過的,上到公司高層領導,下到基層員工,連廚房裏的消潔阿姨都一樣。還有一件事,陸陽做得非常到位,他每個店都有一名年齡較大的下崗婦女工人,這為我區下崗再就業工作做出的支持不小。”周傳兵借機又向王新知宣傳了波陸陽。


    “非常不錯,能不能講一講你這全員占股的事?你這種做法在我們的工商業體係中可不多見!你這等於是把自己口袋裏的錢掏出來分給員工,好多老總可做不到這一點。”


    “這個我沒有多想,最初開第一家店就是單純的為了激勵員工做事。後來開店過程中又遇見一些家庭經濟情況不好的人,就本著能幫一把是一把的這個想法。後來店麵多了,接觸的人也多了,就把這個想法堅持下去了。”


    “這位陸總的格局是非常大的,能做到這一步,我是非常佩服的。我們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說過,“要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先富起的這一部分人是幹什麽的?這是我們的火車頭,先富要帶動後富,最後讓我們整個社會共同富裕起來。


    這也是他老人家堅持改革開放的目標之一,我們台下的好多老總也可以學一學這位陸陽的做法嘛!我們老祖宗不是留下一句土話嗎,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就是告訴我們,有好東西就要分享,讓大家一起快樂......”


    陸陽是在台下一片肅殺的目光中開完這場會的。


    會議結束之後,領導們與一眾代表握手作別,當宋建國握住陸陽的手時,他用的力氣特別大,時間也比其他人的要長,好像在傳遞一種信息。


    陸陽能明顯的感覺到,但他什麽也不能做,隻是迴以熱情的微笑。


    宋建國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在政府內網上調出陸陽公司的一些信息,他不禁有些失神,腦子裏反複出現陸陽的影子。


    開車迴公的路上,接到吳小勇在綿州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吳小勇告訴陸陽一切進展順利,並已經篩選出兩個區做為前期攻關的對象。


    “你自己把握,多了解,多調查,多分析。這一套流程你都熟悉,不用我多強調,關鍵就是一個穩字。因為這是個新的地方,我們誰都不熟悉,那就隻要去調查,去分析。到了後期,該加快速度的地方要加快速度,三月份之後,你得轉戰下一個城市。”陸陽一邊熟練的駕駛著車子,一邊接打著電話。


    “好,我知道了。”吳小勇迴應著陸陽。


    迴到公司不久,宋蓧蓧又打來電話。


    “下課了嗎?我剛迴公司呢!”陸陽問宋蓧蓧。


    “嗯!剛下課。”


    “那你等我,半小時左右到,今晚我們去吃魚。”


    “那個陸陽,對不起!今晚不行,剛剛我爸打電話來,讓我迴家吃晚飯。”宋蓧蓧對陸陽解釋起來。


    “這樣啊!那行,有空我們再去。”


    “你生氣了嗎?”宋蓧蓧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沒有,我生什麽氣!”


    “今天下午的會開得怎麽樣?他有說什麽嗎?”宋蓧蓧口中的他,自然是宋建國。


    這兩個她一生最不能舍棄的男人,現在成了宋蓧蓧心裏的一堵牆,她不知道,這堵牆什麽時候才能被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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