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推杯換盞中,元叔再次的與工頭確認陸陽工作的事。


    “鄧工!我敬一杯。”


    陸陽也不失時機的雙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給工頭敬著酒。


    “我叫陸陽,您叫我小陽可以了,我今年剛剛高中畢業,從小在家裏也跟爺爺在地裏一起幹活,我能吃苦的。”


    陸陽表現出來的青澀與樸實被工頭看在眼裏,沒有職場的偽裝與奸詐,也沒有世間浮躁。


    工頭仰頭喝幹杯裏的酒,再次打量著,眼前身高近一米八的個頭,被太陽曬得有些黑的陸陽。


    “沒問題,你元叔前兩天已經給我說過你的事,剛好工地上也缺人手,就跟著你元叔好好幹吧!年輕人。”


    工頭一邊點燃一支煙,一邊說著。


    “元叔!我也敬您一杯。”


    陸陽再次倒滿一杯啤酒,同樣雙手端著酒杯,恭恭敬敬的敬了元叔一杯酒。


    沒有多餘的言語,隻是雙眼中充滿著無盡的感激。


    仿佛在說,情義不在酒裏,而是在眼裏。


    元叔自然感覺到陸陽的敬意,什麽話也不用說,同樣一口喝幹杯中的酒。


    接下來,陸陽與大山,萬軍也一一相互的喝過一杯酒,說著關照的話。


    一個小時後,五人吃喝完,相繼離開火鍋店。


    陸陽和萬軍隨著元叔一起往工地走去,大山去打麻將去了。


    “還缺不缺什麽日用品不?小陽。”路過一個商店的時候,元叔突然問著陸陽。


    “不缺什麽,都帶著呢!元叔。”


    說完,稍稍一頓,陸陽又不好意思的撓著後腦勺說:“還是買一塊香皂和牙膏吧,走的時候家裏隻有半塊,留著沒拿。”


    陸陽隨即在商店用了不到十元,各買了一支牙膏與一塊香皂。


    三人一路迴到住處,一番洗漱後,都早早的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晚上九點多,錦城的氣溫也還沒有完全降下來,依然覺得燥熱,白天持續的高溫還在延續。


    陸陽躺在床上,久久的無法入睡,或許是喝酒的原因,亦或是,思念。


    他沒有初到大城市的興奮,城市的霓虹燈下沒有他的家,街上的車水馬龍,亦與他無關,燈紅酒綠的喧囂中他也隻是匆匆過客。


    他想念爺爺、奶奶、與妹妹,想念家鄉的山山水水,想念月光下院子裏的寧靜,更想念夜裏徐徐的山風,那麽輕柔。


    輾轉反側中,陸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他依稀迴到了家鄉。


    粘人的小黑狗圍著他瘋轉親熱,他一腳踢過去,一陣疼痛傳感過來,陸陽起身醒來,他剛剛一腳踢在床欄上。


    原來夢中也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美好的,也同樣有傷,有痛,陸陽苦笑不已。


    翌日。


    早早的陸陽就醒來,天剛微微亮,洗漱完畢後,陸陽見元叔還在沉睡,他也不方便叫醒元叔,便一人悄悄的走出房間。


    清晨的錦城沒有了夜裏的喧囂,大多數的人還在睡夢中。


    陸陽也不知道去哪裏,他沿著順江路而上,在一棵棵梧桐樹下的人行道上跑步前行,偶爾一兩滴露珠在樹葉上掉下來,打在身上。


    他在學校也有早起跑步的習慣。


    路上有不少晨練的人們,老人,青年,孩子,在錦江邊上對麵望江公園,做著各種不同的動作。


    舞劍的,打拳的,遛鳥的,做操的,跑步的…。


    晨練的人中,很少有正當中年的人在鍛煉。這也難怪這類人,工作,生活快節奏的雙重壓力下,誰又能真正輕輕鬆鬆的停下腳步,去享受不該屬於他們這個年齡的生活,這是一種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


    白天拚著命的在崗位上,繁忙的工作,迴到家裏還有生活中,一地雞毛的瑣碎等著。


    陸陽一路向九眼橋小跑過去,時不時的看見,三兩個早起的清潔工人,在晨曦中辛苦的揮舞著掃帚,清掃著各色的垃圾。


    幾分鍾後,陸陽便跑到九眼橋的橋頭邊,停下腳步,雙手舞動,慢慢的拉伸著上身的肌肉。


    天空此時出現一抹朝陽,霞光四射,撒在河麵粼粼的江水上,泛著淺淺的紅色。


    醉在兩岸行人的臉上。


    一番簡單的拉練後,陸陽準備迴到工地去。


    昨天元叔已經說過,今天他可以正常上班,這可是他第一天上班,他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遲到。


    就在陸陽轉身跑步離開時,他看見橋頭邊,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清潔工人,騎著一輛裝滿垃圾的三輪車,艱難的向橋上騎去。


    三輪車騎在橋頭上一小半的時突然向後滑行,清潔工壓著手刹慢慢地讓三輪車又滑迴橋的邊上。


    陸陽這時才看清這位清潔工人,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寬大的清潔工作服下,明顯的看得出瘦小的身軀。


    清潔工再次騎著三輪車,雙腳使勁的踩著腳踏板,這次她明顯想加大力氣衝上橋去。


    同樣的騎到橋頭一小半時,她還是失敗了,但她不想放棄,雙手緊緊地把著手把,立起身體,向前弓著身子,雙腳仍在踏板上使勁踩著。


    三輪車隻是緩緩地向前移動,清潔工與三輪車較著勁。


    陸陽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突然被震撼住了,心裏也莫名的有一種陣痛。


    這到底是誰人的妻子,又是誰人的母親。


    生活的苦,並不會善待每一個勤勞的人。


    哪有的歲月靜好…。


    陸陽飛速的衝上去,伸出雙手緊緊地撐著三輪車的箱體。


    清潔工這時明顯感覺到,腳下三輪車的重量在減輕,迴頭看向車尾,衝陸陽投去感謝的微笑。


    “謝謝你咯!”


    陸陽在車尾弓著身子推著車尾,也不說話,隻是手上使出很大的勁向前推,清潔工也使勁的蹬著三輪車。


    這一車垃圾明顯超出三輪車承載的重量,陸陽在後麵也感覺到非常的吃力。


    兩人一車就這樣向橋上緩慢的前行著,兩百來米的上坡,還有一大半。


    陸陽把頭埋在雙臂中,眼睛的餘光突然看見,一道身影與他並行著。


    抬起頭,看見披肩的秀發遮著半邊臉,女孩扭頭衝陸陽露出燦爛的笑容。


    女孩左手推著車尾箱體,右手拿著一個米色的布質小提包。


    三人合力把三輪車連推帶騎的弄上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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