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見狀從雜物房裏將沒用過的草席子給翻找了出來。


    這是前段時間來看病的病人送的,因為沒錢給。


    吳老就隨口要了點別的東西來還。


    除了草席子,雜物房裏還有各種各樣的擺件呢。


    最多的就是各種曬幹的魚獲。


    他將草席子擦幹淨鋪在地上,讓五淵在上麵玩。


    “你放心出去,我多靠譜的一人,肯定不會讓你家老小少一根汗毛。”


    吳老擺擺手,蹲在草席子跟前看著五淵都樂開了花。


    五淵長得十分精致,肉嘟嘟的白嫩嫩的就跟觀音座下的送財童子。


    誰看了都稀罕。


    吳老總想著抱一抱,結果這小孩兒不給麵子。


    看見他就不高興,導致他認識許家姐弟這麽久,都隻摸了摸這小不點的手跟腳。


    老路那個爛酒鬼都得抱過。


    這讓吳老越發的惦記。


    許一一把娃送到他這裏正合了他的心意。


    從醫館裏出來,街巷裏已經熱鬧非凡。


    街邊早點攤人氣不比碼頭的旺盛,但人也不少,攤主熟練地翻著煎餅。


    吆喝著“剛出鍋的熱乎餅嘞”,那香味直勾起人肚裏餓了一晚上的饞蟲。


    再往前走,各種走販來迴穿過,許一一側身穿過熙攘人群,腳下石板路被踩得濕漉漉的,是早起灑掃的水漬。


    臨近碼頭,魚腥味愈發濃重,漁民們扛著裝滿海魚的籮筐,大聲叫嚷。


    這份熱鬧直至夜幕降臨才得以消散。


    許一一深吸一口氣,望著桅杆林立的碼頭,找到停靠著的小船。


    調整船帆準備出去。


    “一一這是又要出海了?”


    碼頭上一個阿嬸說了一句,許一一忙不迭點頭。


    “今日風大你一個人可要小心。”


    阿嬸提醒著,許一一笑眯眯的點頭。


    輕輕一躍跳到小船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小船微微搖晃著,許一一搖櫓往深海去。


    她輕搖船槳,小船悠悠劃破海麵。


    海風攜著鹹濕的氣息拂麵而過,撩動她的發絲。


    剛出海不久,四周還一片靜謐,唯有海浪輕拍船身的聲響。


    突然,一抹深灰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船側下方浮現。


    許一一定睛一看,海龜又來了。


    慢悠悠地劃動四肢,靠近小船,黑豆似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許一一。


    “真是成精了,就盯著我了是吧?”


    許一一調侃的說著,拽著海龜上船。


    這龜本來便是生活在平安鎮周邊的海域,被許一一救了之後便跟著在望海島跟平安鎮之間兩頭跑。


    凡是她出海,海龜必定要出現的。


    她搖著小船轉了一圈兒之後到了下水的區域。


    將漁網拋下去,腰間掛著各種工具。


    一下水許一一便看到五彩斑斕的海魚。


    不遠處,一艘沉船靜靜臥在海底。


    船身已被海水侵蝕,布滿了藤壺與青苔桅杆歪斜,像是在訴說往昔的滄桑。


    這艘船是之前許一一下海遇到過的一艘沉船。


    裏麵倒是沒有什麽東西,船艙裏一箱箱的書早已經被海水侵蝕。


    稍稍碰一下,紙便碎得稀爛。


    許一一隻看了一眼便轉道遊向珊瑚礁。


    專注於在礁石群跟海底找各種珍稀的海魚跟章魚螃蟹龍蝦一類的。


    台風前她抓了一籠的炮彈魚,極其受食客的喜愛。


    所以這一迴來主要也是想多抓幾條炮彈魚迴去。


    海龜跟在她身後,許一一十分有眼力見的在海草叢裏撿起幾個海膽撬開往後扔。


    海龜吃得津津有味。


    海螺海龜也是吃的,就是弄不開。


    自打認識許一一之後這都不是事了,許一一撿幾個就給海龜敲一個。


    不多會兒,就把這饞龜給喂飽了。


    隨後,許一一在珊瑚礁間輕盈穿梭,目光鎖定一隻炮彈魚。


    瞅準時機,她迅猛出手,精準抓住漁網剛拋出去,有她胳膊長的炮彈魚被困住。


    飽餐過後的海龜,此時追著魚群歡快遊動。


    魚群一受驚,便開始了四散逃竄,五彩鱗片閃爍,如同夢幻的光影秀。


    許一一也忍不住抬頭看去,咯咯笑著,笑聲化作串串氣泡。


    忽然之間,一條肥碩的海蛇好似被驚擾到,悠悠地從珊瑚礁洞中遊出。


    它身形粗壯,鱗片在微光下閃爍冷光,三角形的腦袋高高昂起,吐著信子。


    冰冷的豎瞳緊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似被驚擾後的警告,又似對闖入者天然的審視。


    許一一頓時僵住,笑容凝固在臉上,心髒砰砰狂跳,空氣仿佛也在這一瞬凝固,隻剩海水暗流湧動。


    剛開始後退,海龜便迎了上去。


    仗著龜殼厚實堅硬,逗著海蛇團團抓。


    沒一會兒那大海蛇就被海龜給咬住,許一一小心翼翼到遊過去,將海蛇塞到魚簍裏。


    吳老的醫館收蛇膽,這海蛇帶迴去也有用處。


    忙活了好一會兒,許一一帶著一船的魚獲上迴碼頭。


    剛到碼頭,瞬間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


    這也是有原因的,平安鎮像許一一這樣泅水那麽厲害的能下海捕撈的人。


    至今也就是她一個。


    所以每次她下海迴來都不免遭到大家夥的好奇。


    倒是因為這,許一一大多數時候下海帶迴來的東西的都咋打眼。


    小的不要,太大也不要。


    許安陽也是估摸著時辰,許一一的船剛停靠下來。


    就跟老路兩人將船上比較貴重的魚獲給扛上碼頭。


    老頭邊搬著東西還有埋怨著。


    碼頭上的搬工見狀湊上前去。


    “老叔要人幫搬不?一趟兩文錢不貴……”


    憨厚的漢子說著就要上手去拎老路背上的魚簍。


    隨後被老頭機靈躲開。


    “邊兒去,我是有錢的人嘛?”


    老路說話粗蓬蓬的好似被人追趕一般,生怕那搬工粘著他不走。


    加快了步伐。


    許一一則是將漁網裏纏繞著的小魚小蝦給取出丟到水裏。


    許安陽跟老路來迴跑了三趟將東西搬完,她順勢將小船綁好,拿著各種工具迴去。


    “大姐?你迴來了?”


    許一一進醫館,濃鬱的藥香撲麵而來,爾爾正坐在院子裏看醫書不時還寫著點什麽。


    看到許一一的一瞬間立馬抬起頭來。


    她笑了一下,走過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許印禮出事之後,小姑娘性子擰巴,大多數時候勸說都是聽不進去的。


    許一一便想著送她去念書,能明事理。


    可她偏不願意去。


    前頭將人送過去,後腳她一走。


    小姑娘便直接揪著女學裏的先生要迴錢。


    如今倒是認認真真的開始認字念書了。


    起初的時候,爾爾連最簡單的藥材名都認不全,為了看懂醫書。


    她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就著昏黃的燭光,一筆一劃描摹那些複雜的字。


    從人體經絡圖到病症藥方,爾爾的桌上堆滿了筆記。


    晚上還要拉著三川教她認字。


    雖說跟做吳老徒弟沒幾天,但她已經能很順暢地背誦湯頭歌訣,熟練地辨認藥材。


    “吳老呢?”


    許一一說了一嘴,將魚簍裏的海蛇重重撂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找我幹啥?”


    吳老聽到許一一的聲音,從屋子裏出來。


    目光落在海蛇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喲,你這膽子可真大,這海蛇可不好對付。”


    他蹲下身子,細細查看,手指輕按蛇身,無比的肥碩。


    “海蛇可是劇毒,我哪敢招惹呀!海龜在水裏吃飽了,玩起來將它給驚擾了,一蛇一龜打起來,我就撿個漏。”


    許一一聳聳肩,“我也就運氣不錯撿到條大海蛇,聽是你這收海膽才帶迴來的,看這上等好物,您給看看能收否?”


    蛇膽能賣錢,漁民出海的時候若是能捕撈到海蛇也是會帶迴來的。


    但許一一向來是躲得遠遠的,畢竟古代沒有血清。


    這若是被咬一口能迴去再好不過。


    可要迴不去,人可就掛了。


    她可不敢輕易招惹。


    吳老聽著蹲下身子,再次檢查,點頭道:“蛇膽確實飽滿,我收下了。”


    當下,吳老直接進屋子裏取來匕首,準備取膽。


    另一學徒瞧著自告奮勇上前。


    手微微顫抖,持刀靠近,海蛇雖死,鱗片在光下仍閃爍冷光,瞧著滲人。


    不停的吞咽著口水,腦門上頓時冒出大量的汗水。


    許一一看了一眼,他立馬梗著脖子說道。


    “我這是熱的。”


    爾爾看不過一把奪過刀,“瞧你這膽小樣兒!”


    說罷,利索劃開蛇腹,鮮血湧出,她眉頭都不皺一下,三兩下便將還冒著熱氣的蛇膽完整取出,遞給吳老。


    吳老接過,置於掌心端詳,忍不住讚道。


    “好膽!質地純正,藥效定佳,這樣的蛇膽用來入藥再好不過了。”


    隨後走進內室稱重,片刻後出來,數了幾錠銀子要交付給許一一手上。


    “這貨分量足,成色好,給你個好價錢。”


    許一一後退一步,將五淵塞迴到搖籃裏,拎著搖籃,將地上那條死的不能再死的海蛇給裝迴去直接就走。


    “您可別埋汰人了,這算是爾爾這個當徒弟的孝敬您的。”


    說著,飛快的溜出醫館。


    許一一迴到院子的時候四位阿嬸正熱熱鬧鬧地聚在院子一角忙活。


    太陽高掛,魚鱗閃爍著細碎銀光。


    李阿嬸手法嫻熟,手中利刃飛舞,眨眼間一條肥美的魚便被開膛破肚,內髒清理得幹幹淨淨。


    一旁兒,張阿嬸操著一把大剪刀,哢嚓哢嚓,螃蟹堅硬的外殼在她手下瞬間瓦解,蟹黃滿溢,鮮香撲鼻。


    阿容阿嬸性子沉悶卻也不示弱,正仔細地將海蝦分類,挑出的大蝦活蹦亂跳,濺起晶瑩水花用刷子清洗著。


    趙阿嬸則忙著清洗貝類,手中的刷子在貝殼上來迴摩挲,發出沙沙聲響,一盆盆清水須臾間變得渾濁,卻掩不住那愈發濃鬱的海貨鮮味。


    “一一迴來了?”


    阿容阿嬸抬起頭打了個招唿,看著她將五淵放到地上的草席。


    許一一點頭示意。


    “鍋裏熱水已經燒好了,趕緊去洗洗幹淨。”


    阿容阿嬸關心的說著,以前許一一下海迴來熱水都是爾爾燒好的。


    如今倒是阿容阿嬸接替了這個活。


    ……


    “好!劈她!俯身!”


    院子裏突然驚現一道喝彩聲。


    許一一轉頭看過去。


    一旁兒,老路愜意地坐在石凳上,手裏穩穩握著個酒瓶,時不時仰頭灌上一口。


    暖煦的光將院子照得亮堂堂。


    那身形尚小的三頭身小不點四海,此刻小臉漲得通紅,雙手緊握著長槍,槍尖在日光下閃爍寒光,正與比他高出大半個身子的阿月過招。


    師徒兩人身形靈動,輾轉騰挪間,帶起陣陣微風,地上的塵土隨之輕揚。


    阿月不愧是在軍中任職過的,招式淩厲,長槍橫掃,虎虎生風。


    四海人小卻毫不畏懼,矮身一躲,繼而奮起反擊,小小的身子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長槍直刺,不懂得分寸,逼得阿月後退好幾步。


    老路看到四海那一記漂亮的反擊,渾濁的雙眼瞬間瞪大,眼中滿是驚喜與讚賞。


    “好小子,有股子勁頭!這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老路捋了捋胡子很是欣慰的說著。


    頓時又想到,四海這臭小子不願意拜他為師。


    立馬掛臉了。


    好苗子不是他的徒弟,他還忍不住要去教。


    說出來都有些心酸。


    “你哪來的紅纓槍?”


    許一一看著才到她腿高的四海扛著長槍,眼前一黑。


    精鐵鑄就的槍頭,尖銳鋒利,寒光閃爍間,仿若能聽到它刺破空氣的唿嘯聲,兩側鋒刃薄如蟬翼,要是在戰場上可輕易劃開鎧甲。


    老頭就這麽讓一個小孩兒耍起來。


    方才若不是阿月躲得快,那身子都得穿個洞。


    “你管我?”


    老路冷哼一聲,一想到四海不能是他的徒弟,心情都不爽利了。


    “我稀罕管你?四海才四歲你讓他耍這個?傷到人怎麽辦?家裏小孩兒那麽多,稍稍不留意就容易出事!”


    許一一歎了一口氣。


    說她小題大做她也認了,她始終認為四海這個年紀身體協調性、力量控製能力尚未成熟,使用利器很容易傷到自己。


    就好比方才揮舞長槍的時候把握不住力度和方向,險些傷到阿月一般。


    再一個四海的小孩兒心智不成熟,心性單純、易衝動,過早接觸兇器可能會滋生好勇鬥狠的情緒。


    原先在島上的時候四海更多的是紮馬步、練體能、習拳法。


    跟阿月學的弓箭都是沒有箭簇的。


    老路這個死老頭,一來就帶小孩兒學個這麽危險的。


    簡直要氣死她了。


    “年紀小又怎麽樣?你別把你那一套強加到四海身上去,這小孩有天賦,你這樣東管西管,就是在耽誤他……”


    老路瞪了她一眼,還真是覺得許一一對這幾個孩子保護得太過。


    許一一強壓著脾氣。


    四海一看到大姐生氣了,連忙將手上的紅纓槍給放下。


    老路看到許一一生氣的麵龐,頓時有些心虛。


    卻還是不以為然,“不從小練,如何能成大器!你這樣做會拖了四海的後腿。”


    老路悶聲悶氣的說著,轉過身去不願看到許一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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