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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勒霜親自帶人趕到九王府時,花廳裏還留有部分朝官,由司儀和喜婆陪著吃酒。


    喜婆當即一愣,上前萬福:


    “勒爺,您這是……”


    勒霜眉眼冷峻,一把推開她急衝衝的四下尋看:


    “九王爺呢,本督找他!”


    “今日可是您和他的大喜之日,九王爺與郡主拜過堂,現下自然是入了洞房啦。”


    喜婆把手一攤,更覺莫名。


    “什麽?入洞房?”


    勒霜把拳頭捏得“咯吧”作響,掉頭就往內院趕。


    “哎,勒爺,您這是幹嘛啊!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哇——”


    喜婆見勢不妙,一路緊追。


    司儀是玉玄磯的易容,此刻隻想發笑。


    這勒霜也是個能耐角色,演起戲來有模有樣,讓他這旁觀者看著都分不清真假了。


    等會兒,就看他怎麽手撕華南赫吧。


    玉玄磯和幾位官員先後出了花廳。


    勒霜被近侍與五名番衛簇擁著風馳電掣奔過幾重院落,就見內院的喜房燭火幽微。


    喜婆擋在門前,陪著笑臉:


    “勒爺,您真的不便再往前了。”


    近侍高孟立馬跪在勒霜腳下:


    “爺,是屬下的過失,請您治罪!”


    喜婆看著勒霜青筋暴起的陰沉麵容,越發困惑:


    “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勒霜大步搶去,用手砸門:


    “王爺,王爺醒醒,王爺——”


    玉玄磯裝模裝樣的趕上,眉眼厲色:


    “勒爺,您過分了!鬧洞房豈有您這種鬧法?”


    “什麽鬧洞房!新人抬錯了,裏麵是本督的無豔!”


    “什麽——”


    如驚雷炸響,在場之人無不愕然。


    老相時淩撩袍緊趕慢趕的衝進人群,幸災樂禍驚唿:


    “嗚唿,京城之內怎會有如此荒唐之事發生?哎呀,想來真是老天爺有眼無珠啊!這、這不是棒打鴛鴦嘛!”


    方才東廠來人那刻,時相正上車意欲打道迴府。


    老遠看到勒霜帶領一眾番衛氣勢洶洶的騎馬跑至九王府外,相爺感覺奇怪。


    今兒個不是這位督主的大喜之日嗎?怎麽大夜裏的不入洞房,喜服都來不及換就闖到別人府上了?


    憑直覺,老頭子認為這裏麵有事,急忙下了馬車,重進九王府看熱鬧。


    聽說兩家的新娘子上錯了花轎,老頭子臉上焦炙萬分,心裏卻美的了不得。


    嘿嘿,熱鬧了。


    想來東廠提督也是年輕氣盛,見人家娶媳婦自己心裏癢,非要湊熱鬧和人家皇親國戚同日迎娶。


    這下好了,流寇作祟,一番混亂花轎錯抬,把個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送進了吃喝王爺的喜房,還能有好?


    長影一晃,房門縫隙大開,有淺薄的光影溢到廊下。


    光影之中站著身形偉岸的男子,銀發披落,寢衣鬆懈淩亂,袒露出半截健壯的胸闊。


    他渾身上下那股子刺鼻味道甚重,令人聞之臉紅心跳。


    看到勒霜的第一眼,華南赫酥紅的臉上即刻顯出十分的驚惶,手忙腳亂的理好衣襟擠出門來,對勒霜連連拱手:


    “哎呦,勒督主啊,您來了,嗬嗬…嗬嗬…”


    “督主,無豔已非完壁,唯有一死來報答督主的情意了!嗚嗚……”


    喜房裏,傳出女人悲切撕心的哭喊。


    接著,一道升起的曼妙身影映上窗格,正往房梁上掛帶子。


    時淩率先手指窗欞,瞠目大嚷:


    “不好了,新娘子要上吊,快救人哪——”


    眾人叫著鬧著直往房裏灌。


    “王爺,明日你我皇宮金殿裏見!哼!”


    勒霜狠狠的甩袖,轉身就走。


    嗬嗬,三足鼎立?陣勢才擺開,東廠和攝政王就先結了梁子。


    日後不需老夫動手,有的好戲看嘍。


    老時淩暗自好笑,裝腔作勢的一路跟隨怒氣衝衝的男子,虛偽的勸慰:


    “督主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人家畢竟是王爺,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哎呀,你等等老夫……”


    喜婆被晾在院裏,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


    勒霜迴到提督府已是後半夜。


    院裏異常安靜。


    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內心的歡喜激動難以形容。


    九王府的戲份已經演足,餘下的光陰,是真正屬於他的。


    正當腦中遐思迤邐,門扇意外的打開了。


    門裏的,是讓他真正夢寐以求的小姑娘,一身鳳冠霞帔驚豔了他的眸。


    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微有慍色,巴巴兒的瞅著他,壓下嘴角道:


    “怎麽樣?去了你也挽迴不來了吧?還不快點給我進來!”


    話音剛落,她就將他一把拽進屋,合上了門。


    勒霜望著她,隻覺哭笑不得。


    看這小東西的架勢,今後是要當他的家,做他的主了?


    不過,他確是由衷欽佩小姑娘的魄力。


    一般女孩在遭受心愛之人的拒絕後,不是痛不欲生,也是要傷心哭泣好幾天。


    這位小姑奶奶簡直太過生猛,她究竟怎麽想到和雲主子一樣的主意,命人劫花轎、換新娘?


    接著,又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大咧咧的下轎與他拜天地,入洞房?


    看來,以後的日子,有他受得了……


    “你總看著我幹嘛?出去一趟就不認識啦?”


    被灼灼的目光盯久了,靜樂郡主感覺難為情,容色嬌赧著微微頷首,手撫發燙的半側麵頰,眸光驚羞閃轉:


    “我、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我們已經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以後我就是這提督府的女主人了。我會努力做好你的妻,不周之處你可以罵我,但是絕不能嫌棄我。”


    女孩的率真與直白讓勒霜心頭震動,眉眼愉悅的挑了挑。


    心潮被密密壓壓的甜蜜感包裹得嚴實,滂湃洶湧。


    勒霜深深看著女孩,豁然擁住她,感慨:


    “我非是不甘心,我是太感動了。那日我拒你,隻是因為……”


    “你別說了,我都理解的。”


    靜樂說著慢慢脫出勒霜的懷抱,與他攜手,決絕的小表情清俏又可愛,讓勒霜一眼望去再舍不得挪開視線:


    “我一直都信大哥哥你不是始亂終棄之人,你的苦、你的難,我從前不懂,現在都懂。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永遠不會。”


    啊?


    勒霜聽得發懵,不知所雲的就被她拉到了床前。


    靜樂彎腰解開床頭一個紅籌包裹,將一枚光溜溜的玉雕和一本畫冊捧到勒霜眼前。


    額……


    勒霜隻想哭笑,看了看那兩樣令人尷尬的東西又抬眼視向靜樂,扶額掩飾著一頭黑線,尬笑:


    “這…這是誰給你的?”


    女孩的臉色越來越紅,不禁把頭埋低,結結巴巴:


    “是…是星幕。她、她說…你是因為忌諱…太監的身份……”


    “那你呢?”


    冷不丁被勒霜問起,靜樂即刻抬頭,漲紅發紫的小臉上盡是一本正經,急急的開口:


    “大哥哥,今夜開始我就是你的人了。為了你,我與皇帝哥哥鬧翻了,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靜樂郡主,隻有深深愛著你的瑩兒。


    你若不喜歡小孩子的話,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你若喜歡小孩子的話,我們可以抱養一個、兩個、三個……”


    窸窸窣窣的聲響打斷女孩自顧自的絮叨,抬頭看時,勒霜已脫掉外身的喜服,摘掉喜帽,露出修長挺拔的身段,向她緩緩接近。


    氣氛變得旖旎起來。


    女孩臉色越加緋紅,唿吸見紊,低著頭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退,被他展臂環腰困住。


    他溫柔的奪了她手中的東西扔到地上,橫抱起她,在她耳邊淺聲如喃:


    “好瑩兒,我上次拒你並非自卑。等會兒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我到底有多愛你。”


    提督府的喜房裏紅光朦朧,夜色纏綿……


    驟然,一聲透著驚羞的唿喊迸出喜房:


    “大哥哥你不是太監嗎?好啊,你騙人家,欺負人家……唔!”


    女孩的聲音被男人的吻壓製下去……


    天上月兒聽到小兩口的閨房密語,也甜得笑彎了腰,為這人間紅燭成雙春色盎然的時刻,添了更為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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