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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到飯菜香,年輕公子麵帶喜色湊過來。


    小籠包子、酥油餅、炸春卷、奶酥餑餑、嵌著碧綠菜葉的蓮子甜粥、鹵鴿蛋和一碟子片得薄薄的醬肉。雪白的嫩黃的滿眼皆是,焦香的味道撲鼻。


    年輕公子神色不滿的皺起眉頭來。


    “這就是東廠提督府上的好吃的?”


    他把嘴一歪,不甚滿意。


    “已經很豐盛了啊!”顧雲汐嫌疑的瞅向他。


    “肉呢?!”他問。


    “這、這不是肉嗎?”


    顧雲汐極不耐煩的用手指了指那碟醬肉片。


    “嗬!就這……也叫肉?”


    年輕公子冷笑著拿起筷子,挑了紙薄的肉片在顧雲汐眼前亂晃起來,譏誚的問:


    “你自己看,這東西也能叫‘肉’?”


    “愛吃不吃!”


    顧雲汐被他鬧得心煩,劈掌打掉年輕公子的筷子,卻又不敢嚷得太大聲:


    “哪有人一大早吃那些油膩膩的東西?再說你身上有傷,這會兒隻能吃些清淡的食物。中午吧!中午我讓廚房多備些帶油星的葷菜,這總行了吧?!”


    年輕公子漫不經心的坐到踏凳上,捏起個包子一掰兩半。


    半個包子下肚後,他睨視顧雲汐:


    “你不是會做飯嗎?中午飯你去做給我!”


    “你、你少得寸進尺——”


    顧雲汐立刻火冒三丈,撐圓了晶亮的兩眸像陣旋風般向他疾衝過去。


    還真是人善被人欺!這皮相好的無賴登徒子,也太蹬著鼻子上臉了吧——


    年輕公子見她真急了,忍著笑意端了瓷碗,埋頭喝起粥來。


    “我可告訴你,別以為姑娘家是好欺負的!”


    顧雲汐一手叉腰,一手對著年輕公子不停比劃,口中喋喋不休道:


    “恬不知恥!憑什麽要我給你做飯?你算老幾啊!你……”


    一句話還未說話,驀地見他抬眼抵過來,紫眸冷銳,暗生出幾分厲色,唬得她惶然住了口。


    “你到底去不去!”他盯著她,語氣生硬的問。


    “不去!打死也不去——”顧雲汐賭氣的叫。


    年輕公子不再搭理她,垂眸繼續品他的粥,任她在耳邊叫囂不迭。猝不及防,他甩起一巴掌拍在顧雲汐的屁股上。


    “啊!”


    她吃痛的尖叫,頓時蹦的老高,兩手背後捂住被打的部位,滿麵通紅的大吼:


    “登徒子,你幹什麽——”


    年輕公子放下碗,挑眉向她邪魅一笑:


    “誰讓你不肯聽本公子話,看我一會兒吃飽了把你抱到床上去,先奸後殺、再奸再殺!”


    “你、你怎麽這麽沒良心……”


    顧雲汐果真被他邪肆的表情嚇住了,手足無措的倒退了兩步,小臉皺皺巴巴,委屈又害怕。


    “那你等會兒去廚房裏,把在抱月樓裏做的打鹵麵給本公子再做一碗,然後炒兩個好菜,再燙壺酒。本公子吃美了,今天便放過你!不然,哼哼……”


    明明是威脅的口吻,他卻笑魘如花,五官清俊,別樣好看。


    仿若被他的麵容吸引著,顧雲汐這時倒不怎麽怕他了。聽聞他要酒喝,略略低了頭,將兩隻小手攪在一起,怯怯的小聲說:


    “有傷在身,不宜飲酒……”


    年輕公子聽得真切,俊俏的臉上緩緩斂了笑容,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小姑娘,還算體貼——


    ……


    皇宮,坤寧宮——


    勾金團雲窗欞外璿花零落,玉蓮香盞內陣陣煙霧飄嫋,暖香氤氳。


    錢皇後端坐在鳳位上,一襲鳳淩九天如意金冠搭配明黃的雲霏妝花緞百花宮衣,華美得體卻不顯張狂。


    錢皇後如今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紀,卻因保養得恰到好處,人到三十也是肌光勝雪,儀態萬千之中自然流露著後宮鳳主該有的威儀。


    放下手中穿桃紅碧璽的翡翠十八子,玉指抬起桌邊的青花茶杯輕抿了一口,皇後緩緩開口:


    “不錯,好茶,冷督主有心了。”


    冷青堂位於下首,剛進來時被賜了座。聽到皇後稱讚他送來的茶葉,急忙頜首,恭聲迴道:


    “微臣的一點心意,皇後娘娘喜歡便好。”


    “上迴你為本宮從靈覺寺裏請來翡翠觀音料色上成,因是開了光的,本宮已經親自將其供奉至後殿的佛堂了。”


    錢皇後放了茶杯,漫聲說完細長的黛眉輕挑,欣悅之色溢於言表。


    冷青堂將兩手攏進寬袖中,垂目向主位拱手:


    “皇後娘娘宅心仁厚,日夜參悟佛理,為國運祝禱,微臣不過是盡一點綿薄之力,根本之處該是娘娘與那尊觀音神像有緣。”


    作為浸淫官場許多年的朝臣,冷青堂深知一點,朝堂之上沒有永久的聯盟,更沒有永久的政敵。他這個東廠提督既然能送永寧宮萬玉瑤血瑚樹,自然也能送坤寧宮錢皇後翡翠觀音。


    此刻冷青堂心中暗笑。


    這位坤寧宮的主子與璟孝皇帝還真是前世的冤家。


    太子薨逝後,夫妻兩人一個專心修佛,一個潛心奉道,非要弄出不同門路的精神信仰做寄托,彼此背道而馳,果真是有趣兒。


    錢皇後這時抬眼,璀璨的眸底有一絲精光掠過:


    “冷督主身在司禮監許久,又任東廠的提督,也算這宮裏麵的老人兒了。雖說本宮前段時間身體微恙,不再協理後宮事務,可一雙耳目並不愚鈍。


    誰對朝廷衷心,誰是又二心兒,本宮心中自有細數。


    如今江安六郡遭受白災,賑災一事唯有勞煩冷督主親力親為,到災區造訪巡查,皇上與本宮才最是放心。”


    冷青堂起立,躬身施禮道:


    “請皇後娘娘寬心,臣當不負眾望,為朝廷效力,鞠躬盡瘁。”


    皇後瑰麗的唇角微微牽動,滿意的點頭:


    “好,既如此,本宮還有一事相托。”


    “娘娘盡管吩咐。”


    冷青堂低頭洗耳恭聽,眉眼間是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錢皇後從座椅上起身,撫了撫鳳袍的寬袖,昂首巍然前行幾步,凜身背對冷青堂道:


    “本宮潛心參佛以來,方知天下諸事皆是因果相成,環環相扣。當今大羿,外有北疆番國叛亂,內裏江安六郡白災成患。連日來,朝廷放糧、籌集軍餉,這筆虧空不小。


    然本宮心中尚有疑惑,按理說地方上年年稅收不減不差,國庫裏的銀錢一來一往每筆花銷總該有個去處……”


    話到這裏,錢皇後倏的迴身,精芒盡綻的目光向幾步之遠的冷青堂那裏全注過去。


    冷青堂安靜的低眸,將錢皇後每句話完完整整納入耳中。當她有意停頓之時,他便不做聲的勾了勾唇,別具深意的默然一笑。


    因是垂頭,他這突兀的神色變化並沒引起錢皇後的注意,她那裏自顧自道:


    “本宮想請冷督主秘密查訪,務必找出國庫銀兩進出漏洞所在,拿到切實的證據,這是本宮的意思。若有任何發現,冷督主務必要向本宮匯報。”


    “是!微臣定當竭力!”冷青堂拱手,向錢皇後曲身一拜。


    “本宮最後還有一件事托付冷督主,此事非同小可,冷督主萬萬要仔細行事。”


    “娘娘盡管吩咐便是,臣萬死不敢有辱使命。”


    此時冷青堂心裏有數,錢皇後在後宮消沉了幾年,眼下剛出山便將他召進坤寧宮來,又是賜坐又是拉攏的究竟為的什麽。


    水至清則無魚。如今這種局麵,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那幾步棋走下來,就是要將平靜無瀾的後宮攪得風生水起!


    “許妃之前曾有一胎,可惜那孩子沒有保住,事情已然過去本宮並不想細究,隻道是那孩子福薄,與許妃無緣。


    幸她得上天垂憐,現又有了身孕。前陣子皇上到這坤寧宮來與我說起,便要我接許妃過來,親自負責她這胎。


    本宮想著,既然負責便要負責到底,對誰都是如此。今後後宮還要屢進新人,各位妹妹都要為皇家延綿子嗣、開枝散葉,故本宮才要請冷督主今後行事務必仔細,萬萬……要以包全龍脈為己任……”


    錢皇後目不轉睛凝著冷青堂素白的俊臉,平和安寧的說著。話到最後一句時,有意無意間頓了頓,隨即將語速放到最緩,玫瑰唇畔的笑弧若有若無,一對秀雅的眼目裏光輝流閃,銳利而精明,似乎能在瞬間看穿一切。


    “是,微臣謹遵皇後娘娘旨意。”冷青堂隻是會意的淡笑,深施一禮,不再多言。


    他竊喜事態發展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說服萬玉瑤保薦母家人接任吏部尚書,東宮皇後這頭果然就坐不住了。皇後出麵保下許妃的胎,正好也可助他脫困。


    如今的永寧宮有西廠幫襯,萬氏一族最為囂張,後宮唯有錢皇後複出才震得住皇貴妃的氣焰。而東廠與坤寧宮結盟的話,才會有更強的後盾製衡西廠。


    時辰已經不早,冷青堂隨即拱手道:


    “微臣謝過娘娘賞茶賜座,過會兒臣便要啟程趕往江安六郡,不便在此打擾,先行告退。”


    “好,你去準備吧,”錢皇後含笑點頭,突然又想到一事,忍不住補充道:


    “前些時日新進宮的貢女才藝頗佳,有兩個已被皇上封了選侍。還有一個閨名叫做雲瑤的最是端莊穩重,性子也屬溫婉,已承聖寵,被封了婕妤。這些全是司禮監調教有方,冷督主辛勞了。


    “娘娘謬讚,為皇上、皇後分憂乃是臣的本分,司禮監不敢居功。”


    狡光自冷青堂深邃的眸底一閃而過。


    顧雲瑤,果然沒令他失望——


    ……


    冷青堂才出坤寧宮正門,有一宮女頷首匆匆而來,兩手提個新攏的暖爐,迎麵與他撞個滿懷。


    一爐炭頃刻間灑出來,幾塊淬著火星的炭渣子直接落在了冷青堂的錦袍上。


    眾人大驚。


    素瀲跟在冷青堂身後恭送他出門,不想正遇到了這出意外。


    她登時火冒三丈,搶上來狠攉了那惹事的宮女一耳光。


    “沒眼色的東西,和誰學的走路——”


    那宮女恐懼萬分,當即嚇得四肢癱軟,跪在地上不敢再動彈。


    “姑姑,奴婢初來不懂規矩,剛才覺得腳下一滑才會如此,請姑姑與大人饒過奴婢這迴吧!”


    素瀲也不理她,轉手掏出帕子,蹲身幫冷青堂拭弄錦袍上的汙漬,口中叫嚷:


    “來人,給我掌她的嘴!下作東西,督主好端端的朝服被你這一爐子炭星兒給撩壞了,等會我就迴了娘娘扣你一年的月錢!”


    有個小太監衝過來,甩手就扇。


    冷青堂怨憤的用帕子擦衣,寒凜的目光剮向那名宮女。


    又見她歲數不太大,數九寒天跪在冰冷堅硬的地上,身形抖抖索索也屬可憐。


    雪天路滑,不大點的人兒提個爐子難免會有閃失,況且一個下等宮女月例本就不多,一扣就是一年也算嚴苛了。


    將髒帕子團進掌心,冷青堂對素瀲道:


    “罷了,才入宮的新人毛手毛腳也是有的,讓人好好調教就是,罰就免了吧!”


    “督主就是仁慈,才不願與這小蹄子一般見識。”


    見冷青堂不多計較,素瀲也就陪出笑臉,借坡下台。


    一番掌嘴,宮女被抽到臉腫,抽抽搭搭哭起來。


    轉頭看向犯事的宮女,素瀲的芙蓉粉麵上又多出重重厲色,指住她狠聲道:


    “這次是督主開恩饒你,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趕出坤寧宮去。還不快些謝過督主!”


    那宮女忙不迭的叩頭,每一拜都匍匐在地,惶惶道:“奴婢謝督主不罰之恩……”


    “行了行了。”


    冷青堂強壓了鬱躁心情,淡然話畢後拂袖揚長,衣袂翻飛的背影在洋洋飛雪中自成一道搶眼的景色。


    坤寧宮恢複如常,宮人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那宮女在起身的刹那,瘀腫的臉上隱現一絲詭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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