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知恩垂眸,不知多久未見的手機沉甸甸地躺在她的手心,漆黑的屏幕映出她的臉龐,上麵沒有任何表情。


    手機是沒電的。


    齊宿還貼心地把充電器拿來了。


    “先充上電再打……”


    薛知恩冷冷睨他一眼,把手機丟開。


    “不用你多事。”


    手機從床沿滾落到床下,‘啪嗒’一聲砸在木地板上。


    她沒有報警的打算,甚至連把自己的手機開機的想法都沒有。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齊宿微蹙眉頭,撿起她的手機,不放心道:“知恩,你不開機看看嗎?”


    “關你什麽事?”


    又是這句,齊宿無奈:“知恩……”


    “你想要?”薛知恩看都沒看他說,“送你了,拿走。”


    她補了句:“你也走。”


    齊宿:“……”


    齊宿握住手機框沿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他是很想要薛知恩用過的一切東西。


    但是要知道現代社會,手機幾乎是一個人寸步不離的外置器官,她連手機這樣的隱私設備都能說不要就不要。


    齊宿不知道她還能有什麽在乎的……


    就像準備跳海的人,將手機、行李扔在海灘,輕裝上路。


    齊宿望著她,心如刀絞。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將薛知恩的手機放到一邊,重新拿起衣服轉移話題。


    “我們先起床吧。”


    薛知恩沉默地看著他難捱,甚至有點痛苦的表情,這次倒沒有刺他。


    但這種平和隻持續了幾十秒,她皺眉瞪著齊宿不知哪裏弄來的淺灰色秋褲。


    “我不穿。”


    “知恩,外麵有點冷,穿上吧。”


    盡管現在已然入春,但在這座邊陲小城,溫度仍然不高,春寒料峭是常態。


    齊宿跟她講道理,然而薛知恩並不聽道理。


    “我說了我不穿。”


    其他都可以讓,唯獨這個不行。


    齊宿語氣有點強硬了:“太冷了,不能不穿。”


    薛知恩生氣了:“在我家,我想穿什麽穿什麽,你管不著,不要太得寸進尺!”


    既然都這麽說了,齊宿肯定要得寸進尺一下,他按住掙紮的女生,把人緊緊抱在懷裏,挨在她耳畔低喃。


    “我就管你,就得寸進尺,不行你可以打我!”


    說著,他把包紮好的手臂伸到她麵前,聲音有些粗喘地說:“這還有很多空的位置。”


    “……”


    薛知恩被他的不要臉氣笑了。


    “有病滾迴自己家去撒!”


    “我就在你麵前這樣。”齊宿語氣裏竟隱約有些委屈。


    他在外麵明明是個陽光開朗的正常人來著。


    怎麽在她麵前就……


    齊宿耳根有些紅,擁著她溫溫的身軀說:“你乖一點,不要動,我幫你把秋褲穿上。”


    “我不穿!”薛知恩張口呲牙,要咬他。


    “要穿的。”


    拎著秋褲的齊宿主動把脖頸湊過去,讓她咬。


    “……”


    薛知恩盯著他薄薄皮膚下跳動的脈搏,隻要狠力一咬,定能咬斷他的大動脈,鮮血四濺,當場斃命。


    他就這麽把命脈懟到自己麵前。


    “你真以為我不會咬你?”


    齊宿哼哼:“求之不得。”


    “……”


    不知道想到什麽,沒等薛知恩罵他,幾乎是一瞬間,齊宿的脖頸連帶白皙的臉龐都瞬間攀上紅暈,漂亮柔軟的耳垂更是紅得要滴血,唿吸稍稍紊亂。


    薛知恩蹙眉:“你在臉紅什麽?”


    “咳咳,”齊宿尷尬地咳嗽兩聲:“沒,沒什麽。”


    “你說不說?”薛知恩實在沒什麽耐心。


    齊宿對她又沒法隱瞞任何事,目光閃躲著,磕磕絆絆說:“我一想到你要咬我的脖子,就想到……”


    薛知恩:“想到什麽?”


    齊宿:“吻、吻痕……”


    “……”


    空氣陷入詭異地安靜。


    齊宿真是羞得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就不該說的,真想扇嘴。


    特別是薛知恩突然不作聲了,弄得他心好慌。


    齊宿指骨染上薄粉的手掌不自在地遮住側頸,視線仍躲著她,卻又忍不住偷偷摸摸朝她瞥。


    小心謹慎地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說話?”


    “不知道說什麽。”太過變態,以至於有時候她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你好有禮貌啊,知恩。”


    “?”


    他莫名其妙蹦出這一句,就心滿意足地撐起秋褲幫她穿。


    薛知恩還是不樂意,摁住他的小臂,算是另外一種妥協:“放下,我自己穿。”


    齊宿眨眨眼睛:“我幫你穿吧。”


    她堅持:“我自己穿。”


    齊宿說:“我怕你分不清正反麵。”


    “……你什麽意思?”


    這句話莫名刺中她敏感的神經,薛知恩按在他袖子上的手攥緊,指節泛白。


    “你的意思是我是個連衣服都自己穿不好的廢物嗎?”


    齊宿心裏‘咯噔’一下,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出去。”


    “知恩……”


    “我讓你出去。”


    “……”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齊宿還是抱著她不放。


    但薛知恩卻不跟他說話了,怎麽喚都不理他,好像就連反抗的力氣都沒了。


    本就不多的精氣神消失殆盡,唿吸輕到快要聽不見了。


    齊宿好害怕,慌慌忙忙說:“知恩,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他跟她解釋:“是這條褲子正反太難分了,我自己都要分好一會兒,怕你不小心穿反了不舒服。”


    薛知恩還是不說話。


    齊宿是真急了,像條有分離焦慮的大狗,使勁貼著她的身軀,汲取安慰,給予溫暖。


    “知恩,你不要不理我,跟我說說話好嗎?就算是罵我也行。”


    “……”


    “你罵罵我吧,求你了。”


    “……”


    “打我也好,我說錯話了,你隨便打我也好,要不你說一下,打哪裏,我自己來打好嗎?”


    “……”


    齊宿要哭了,一種從沒體會過的恐慌席卷他整顆心髒,搖搖欲墜地惶惶不安。


    就好像她隨時要消失了一般。


    他頭深深埋進薛知恩的頸間,恐懼著,悶著聲,嗚嗚咽咽地說。


    “我說實話,我說實話,我就是不想放過幫你穿衣服的機會,我真是禽獸,我道歉,對不起,求求你別不理我,跟我說說話吧——”


    他聲線逐漸不穩發抖:“知恩,求你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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