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齊宿咽了口唾沫,微微扭偏泛粉的修長脖頸,不敢跟她眼睛對視似的說:“真的不用……”


    “過來,”薛知恩不喜歡廢話,“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遍。”


    “……”


    齊宿喉結又滾了兩下,頸上繃起的肌肉微動。


    他捏著浮滿泡泡的浴花一點點湊近她,唿吸稍重著。


    他其實不想過去的。


    真的。


    但是,知恩說的話——他怎麽能不聽呢。


    薛知恩看著離她極近,卻很懂事地保持適當距離的男人。


    青年露在外的肌膚敷著層薄薄的水澤像大汗淋漓過,扇羽狀的眼睫輕顫,目光不敢冒犯地垂掩著,再加上那一身可憐的傷,有種說不出的性感,軟綿乖巧,無端引起人的暴虐。


    薛知恩不禁想起上一個要幫她洗澡的崔家大少爺。


    她是怎麽感謝他的來著?


    她伸出手。


    齊宿能感覺到她的靠近,一瞬間,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了,耳中隻有她輕淺的唿吸頻率,和他震耳欲聾的心跳。


    溫暖的手附上他滾燙的脖頸,齊宿整個人一顫,剛張口要製止她,毫無溫柔可言的蠻力從後頸襲來。


    “……”


    齊宿的心跳差點停了。


    他兩隻手撐住浴缸邊緣暴起青筋,才沒被薛知恩按進浴缸裏淹死。


    薛知恩眼底冷漠無波,摁他脖頸的力道也不減,遠遠看去真的很像一場兇殺案。


    也確實是。


    當時,被激怒的她,就像這樣按住崔商的後腦,一下又一下地溺進浴池……


    薛知恩手上用力,摻著冰碴的嗓調譏誚道:“你在反抗什麽?之前不還很開心嗎?”


    “這、這不太好吧……”齊宿的身體開始發抖。


    “有什麽不好?”薛知恩冷笑。


    “我趴下去都喝完了你用什麽洗澡呢?洗完了再送給我喝吧,”齊宿悶聲的語氣充滿感激,“太謝謝了,知恩,你對我真好。”


    薛知恩:“……?”


    薛知恩沉默了很久,好像手裏捏著一袋垃圾,而她還一個使勁不小心把垃圾袋捏爆了,又臭又髒,整個人僵在那,不知道該怎麽辦。


    “知恩,你先放開我,我真忍不住要嚐一口了……”


    齊宿羞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怎麽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他覺得在偶像麵前真跟狗一樣*洗澡水未免太難看了。


    他還是要點臉的,他隻想偷偷地喝。


    薛知恩終於有了反應,她終於把那袋又臭又髒的‘垃圾’丟了。


    失了鉗製,齊宿可算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忍不住,嗚嗚,那樣知恩一定會用看不可迴收垃圾的眼神看他……


    已經是了。


    薛知恩表情一言難盡:“你這死……”


    罵他都嫌髒嘴。


    “滾吧。”


    齊宿跪在浴缸外巍然不動。


    “聽不懂人話嗎?”


    嫌髒不想碰他,薛知恩幹脆抬手一捧水扇他臉上,這不正中齊宿下懷嘛。


    他說:


    “甜的。”


    “……”


    薛知恩覺得那袋垃圾炸了,炸得漫天都是,惡臭無比。


    她反胃了。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


    她捂住嘴,臉色發青,顯然是不太舒服。


    “算我求你!”


    齊宿敏銳地發現她不對,筋脈分明的大掌率先附上她的額頭,著急道:“有哪裏不舒服嗎?”


    薛知恩一把扇開他,冷聲說:“你,就是我不舒服的來源。”


    齊宿被打開的手指蜷縮,神情有些抱歉,又是那句老生常談的:“對不起。”


    如果薛知恩現在過得很好,他一定不會這樣擠占進她的生活,隻會遠遠祝福,為她開心。


    但……


    齊宿看著她冷漠黯淡的眼神,指腹漸漸握緊,現在她顯然過得不太好。


    薛知恩很煩他,尤其那雙被水浸透的狗狗眼一直含著疼惜地盯著她,好像她受了天大委屈這一點兒,格外惹人煩躁。


    她開始尖酸刻薄起來。


    “什麽時候能洗好?你磨蹭沒完了?想等水涼了凍死我?”


    “哦,好好好,我們這就出去。”齊宿忙說。


    明明是她突然說要給什麽報酬的,齊宿卻像做錯了事般再聲道歉。


    除了一些發燒時黏在身上的汗,其實薛知恩身上並不髒,不知道是不是她總用那種方式‘洗澡’,齊宿不敢多想。


    心又開始絞痛了。


    拿著花灑細細衝刷掉瓷白軀體上沐浴露的泡沫,這期間與其說情欲增長,齊宿已然被徹骨的疼惜包裹。


    哪敢生出半分不敬的心思,恐冒犯她。


    衝洗好後,齊宿手虛扶著她的腰,輕聲細語地說。


    “我去拿浴巾,在這兒乖乖等我一下好嗎?”


    “你把我當傻子?”薛知恩冷凝他。


    齊宿沒忍住笑了下,說:“怎麽會,我們知恩最聰明了。”


    薛知恩:“……”


    這男人絕對是把她當傻子了。


    齊宿去的很快,多虧他把浴巾和換洗衣物就放在門口。


    等他迴來,薛知恩剛直起腰,他用浴巾包裹住她,餘光瞥向浴缸底部。


    失望地歎了口氣:“好無情啊,知恩,我這下真的要傷心了。”


    薛知恩扔掉浴缸下水塞子,瞪他一眼:“別惡心我。”


    明明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唉——”


    齊宿又歎了口氣,隻好先收起悲傷,擦拭她頭發上的水珠,動作極盡溫柔。


    差不多擦到半幹,齊宿拿起掛在小臂的外麵有些冷,他準備就在這幫她換好衣服。


    “知恩,先坐我腿上,”齊宿半坐在浴缸邊,拍拍自己的腿,善意地笑說,“然後再把手臂抬起來好嗎?要穿衣服了。”


    “……”


    洗都讓他洗了,薛知恩也沒有矯情的必要,毫無心理負擔地坐在他大腿上,接受他的侍候。


    至於齊宿。


    他開心還來不及,心髒快要跳死了,但麵上仍保持冷靜。


    他家知恩,真的,真的好可愛!


    “穿好了~”齊宿愉悅地哼哼,“我抱你去看看。”


    說著,就攬抱住她的腰,將人直直抱起來。


    “你看。”


    在洗手台的鏡子前,坐在他臂彎的薛知恩冷漠地看著鏡中細心為她整理睡衣褶皺的漂亮男人,徐徐開口。


    “你很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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