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芷寧微微一愣,低垂著的眼珠子轉了轉:“原來你是姍姍的對象啊,你在哪個廠裏上班?怎麽以前我沒見過你啊。”


    她刻意夾起來的嗓音,甜的發膩,讓夏冬至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咳咳,寧寧你少說幾句。”


    夜海心情十分沉重,今天是閨女和她媽逼他來的,不來都過不下去了。


    家裏的氛圍,實在是堵心,窒息的讓人不想迴去。


    可他娘還需要照顧,自己要是不配合,真怕張文菊不伺候了。


    夜芷寧撇了撇嘴,沒再吱聲,夏冬至在旁人問及工作時,一般會逃避性的不迴答,幾人便沒再說話。


    屋裏王翠花聽見門響,一開始沒多想,她跟隔壁老鄭說好了,下午去百貨大樓看看新來的羊毛線。


    以為是老鄭來了,此刻看到是夜海和夜芷寧在院子裏,心裏頓時窩火的不行。


    心裏暗罵夏冬至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


    雖然他不知道夜芷寧跟家裏的過節,可過年那會子斷親鬧的沸沸揚揚,她就不信夏冬至不知道。


    知道還放人進來,那可不就欠抽。


    “翠花~”


    進門時,夜海打頭陣,一進屋就對上王翠花那充滿嘲諷的眼睛。


    不過還是忍著心底的不滿打了聲招唿。


    隨後是夜芷寧,末尾才是夏冬至。


    “二嬸。”夜芷寧嗓音甜膩的喊道。


    她今天是存了心來借錢的,現在她家除了這個二叔家,別的親戚是一分錢都借不到了,她奶都把存的老本給了她,也才兩百塊,這她想要偷渡去香江,怎麽可能夠。


    所以她攛掇她媽念叨她爸,來二叔家借,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借到的。


    “誰讓你們進來的,趕緊出去,都斷親了,什麽二嬸三嬸的,趕緊滾滾。”


    王翠花看到夜芷寧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就知道她來,準沒安好心隨手就抄起了掃帚。


    “二嬸~”夜芷寧很是委屈的又喊了一聲。


    “誰是你二嬸。別來套近乎。”


    王翠花手上抓著掃帚,氣勢洶洶的一點麵子不給,大有一副你再繼續膩歪人,就打人的架勢。


    夜芷寧忌憚她手上的掃帚,躲在了她爸身後。


    “翠花,寧寧來是給你們道歉的,孩子知道錯了,咱們當大人的總得給孩子個認錯的機會不是。”


    夜海視線環顧一圈,並沒看到二弟在家,他還特地找認識的人打聽了一下,說是二弟今天休息。


    看來是消息有誤。


    王翠花冷笑:“道什麽歉,不必,我們不需要道歉,隻需要各自安好互不打擾就行。”


    “二嬸,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傾傾妹妹,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姍姍,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知道錯了,就不會來這裏了,趕緊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夜瀾姍從臥室裏出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懟道。


    想起沒有工作的那段昏暗曆史,她就氣的要命,恨不得現在上去給她倆嘴巴子。


    “姍姍,我當時不是故意的,我媽說我沒工作就讓我去下鄉……”


    “你不想下鄉就偷我的工作,合著我就該死唄。”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當時傾傾不是嫁人了嗎,一家隻能留一個,你可以留在家裏不用去下鄉,但我要是留在家裏,下鄉的指定是我,你還不知道我媽那個人嗎,肯定不會讓誌超下鄉的。”


    夜芷寧聲淚俱下,渾身抖得像是得了羊癲瘋。


    王翠花氣的胸脯子劇烈起伏不定,掃帚指著夜海,怒聲嗬斥道:


    “她不懂事,你個當爹也不懂事嗎?趕緊把她弄走,晦氣不晦氣。”王翠花看向夜海,不耐的吼道。


    一旁的夏冬至懵圈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看來他不該把人放進來。


    “翠花,你別這樣,咱們有話坐下來好好說,老二是跟咱娘斷了親,還沒跟我這個大哥斷親呢,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夜海音調也不由拔高。


    他原本想著她是當弟媳的,生氣罵幾句就算了,他忍著就是,可這母女倆沒完沒了的,再嚷嚷下去,咒爹罵娘的話該出來了。


    王翠花都給氣笑了:“我管你斷不斷,即便是不斷我也不想跟你家當親戚。”


    屋裏的爭吵聲,恰巧被迴來的夜淮聽到了,還以為是媳婦又跟老四吵起來了。


    忙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


    就看到已經被媳婦轟出屋的老大和侄女,他臉色瞬間陰雲密布。


    夜淮停好自行車,擰眉看向媳婦:“咋迴事?”


    “二叔——嗚嗚~我是來道歉的,二嬸就打我,嗚嗚~~二叔。我知道錯了。”


    夜芷寧哭唧唧告狀,完事趕忙低下腦袋,小聲唾棄。


    夜淮並沒打算理這個侄女,剛想開口問老大,門口就傳來一道擔憂的女聲。


    “老王,咱倆還去嗎?”


    正是東鄰居鄭玉芬。


    她在家裏就聽到這邊的爭吵聲了,以為是母女吵架,想著過來勸勸,沒想到是親戚來了。


    “等會吧,等會去。”


    門口的鄭玉芬見朋友臉色難看,點了點頭,便走了。


    走的時候還順帶著給大門帶上了,外頭正是下班點,人來人往的,吵起來讓人看了又得講咕好久。


    斷親的那檔子事,這才消停幾天。


    王翠花看到好姐妹的舉動,心裏默默感激了一瞬。


    “進屋吧,在外頭不嫌棄丟人。”夜淮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老大的到來肯定與侄女有關。


    就想看看她到底還想做什麽。


    王翠花接收到自家男人遞過來的眼神,即便再不滿,也還是給讓開了門口。


    “爸——”


    夜瀾姍不想讓她們進門,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何必給自己添堵。


    “姍姍,聽話。”


    夜淮一臉嚴肅,低沉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


    “你和冬至先迴你們屋。”


    王翠花湊近閨女耳畔小聲叮囑道。


    夜瀾姍沒聽,而是將頭扭向一邊,她可不迴,得看著夜芷寧,省的她作妖。


    夜海心底惱怒不已,但顧及兄弟之情,到底是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


    客廳。


    兩兄弟對立而坐,一個坐在沙發,一個在茶幾對麵的椅子上。


    王翠花看到這一幕唏噓不已,到底不是一個爹,長得一點不像,以前怎麽就沒往這上合計呢。


    夜海較粗壯,臉是那種標準的國字臉。


    自家老爺們長相俊秀,個子也高,腰板筆直,即便是現在上了年紀,看上去風采依舊不減當年,隻是較比夜海,身子骨看上去文弱許多。


    “大哥今天來恐怕不是來看我的吧,有事?”


    夜淮幽深的眸底不見一絲溫度,語氣更是冰冷至極。


    夜海垂在茶幾下的手,緊緊攥著,雙唇崩成一條線,不知道怎麽開這個口。


    一旁的夜芷寧焦急萬分,她爸怎麽不開口,真是窩囊廢,這可是他親弟弟,借點錢怎麽了。


    撲通——


    夜芷寧跪在了夜淮腳下。


    她猝不及防的舉動驚得夜淮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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