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醒了。


    她微微動動手指,卻好像碰到了什麽,低頭一看,原來是趴在床邊小憩的沈嬈。


    「醒了。」


    沈珍偏過頭,身著青衣的江見真坐在桌邊,一手拿著書卷一手執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沈珍虛弱地撐起身子。


    「不必謝我。能在這個地方遇見你們,說明我注定要救你一命。」


    江見真瞥了她一眼:「身上有傷就不要逞強。」


    沈嬈揉揉眼睛,今日難得睡得沉了些,當她看清麵前的場景之後,激動喊道:「阿珍,你醒了!」


    她趕忙倒了一杯水,一點一點喂沈珍喝下,眼裏閃著淚花,輕輕擁住她:「還好你沒事…還好…」


    沈珍拍拍她的背:「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江見真也不打擾她們姐妹互訴衷腸,出門又到溪邊垂釣去了。


    沈珍這才問起救她的是誰。


    沈嬈想了半天,發現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人的名字,其他的竟一無所知。


    「不過我總覺得我在哪裏見過他。」沈嬈懊惱地捶捶腦袋。


    到底是在哪裏見過他呢?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沈嬈也不再多想,翻找著兜裏的兩個小瓷瓶:「阿珍,你先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


    沈珍費力地坐了起來,解開腰間的衣帶,香肩半露。


    沈嬈摸上那結了血痂的傷口,忍不住又要流淚。


    沈珍趕緊握住她的手:「好姐姐,你可別哭了。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沈嬈抹抹眼角,覆上她的手:「嗯,姐姐不哭。」


    「誒,那位江先生去哪兒了?」沈珍這才發現房間裏沒有江見真的身影。


    「許是出門垂釣了吧。」


    沈珍望向窗外,月亮高懸,夜空繁星點點,這大晚上的,垂釣?


    還沒等兩姐妹轉過彎兒來,卻聽見江見真在外叩了叩門:「吃魚嗎?」


    兩姐妹對視一眼,說實話,她們都有些餓了。


    沈嬈走過去開了門:「吃的。」


    得到了答案,江見真一言不發地提著才釣上來的魚走向廚房。


    沈嬈安頓好沈珍之後也跟了上去,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隻見江見真將魚按在案板上,熟練地刮鱗剖腹,起鍋燒油,完全沒有沈嬈的用武之地。


    「沒想到江先生手藝那麽好。」沈嬈真心誇讚道。


    江見真抬眼看她:「一個人過日子,不會也得會。」


    沈嬈也感覺自己講了句廢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很快,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魚湯就出鍋了。


    江見真分了三碗,往沈珍那碗裏多放了些魚肉:「既然她醒了,明天你們便準備準備出去吧。進了樹林一直往北走便是大路,在分岔口往右走就能迴到西郊。」


    「你好像對這裏還有京城附近的路很熟悉。」


    「有時候也會去京城買點東西。走得多了自然便認識了。」


    江見真不置可否,將兩碗魚湯放進托盤裏:「記住,下次別再走錯地方了。」


    【小姑娘,下次別再走錯地方了,不是每次都那麽幸運有我幫你的。】


    塵封的記憶終於揭開。


    沈嬈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我想起來了!十二年前的狀元遊街,我見過你!」


    彼時的她隻有七歲,那年狀元遊街,她央著母親也帶她去湊熱鬧,結果和母親走散了,莫名其妙走到了遊街的必經之路上。


    許是她哭得太大聲,走在最前麵的男人忽然折返,將她抱上馬,最後帶她找到了母親。


    那時候的男人還給她買了一串糖葫蘆,對她說:「小姑娘,下次別再走錯地方了,不是每次都那麽幸運有我幫你的。」


    記憶中的男人和麵前這人逐漸重合,他的容貌並沒有多大改變,依舊豐神俊朗。


    江見真撇下她的手,並沒有應下她的話:「你認錯了。」


    沈嬈卻依舊堅持:「不可能!我不可能認錯!」


    江見真沒再和她爭辯,隻是將托盤遞給她:「進去吧。」


    沈嬈縱有千言萬語也不得不咽下:「多謝。」


    不知是他的手藝不錯還是她們兩姐妹實在是餓得不行了,三兩下一碗魚湯便都進了她們的肚子。


    還沒放下碗,外麵就傳來一陣喧鬧聲。


    沈珍示意沈嬈噤聲,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生怕來的是之前那夥人。


    江見真:「即便我見過,我又憑什麽告訴你?」


    「其中一位是在下的未婚妻,我真的很擔心她。如果公子見過她們,能不能告訴我們有關她們的下落,裴某不勝感激。」


    沈嬈做了個口型:「是裴觀鶴。」


    「江先生,好久不見。」


    是蕭玠的聲音。


    「你是…當年那個小孩兒?」


    「是。」


    「你和她們兩個又是什麽關係?」


    「另一位是本王的心上人。如果先生見過,還望先生告知。」


    江見真似乎在猶豫。


    沈嬈忍不住了,打開門衝了出去,撲進裴觀鶴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你怎麽才來啊…」


    裴觀鶴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低頭抹去她的眼淚:「抱歉,我來晚了。」


    蕭玠越過江見真步入屋內,果不其然見到了靠在床上的沈珍。


    一步、兩步…他走到床邊,單膝跪地,顫抖著撫上她肩膀處的那團血色。


    「沒事了。江先生給的藥很好用。」沈珍握住他的手。


    蕭玠微微低頭,啞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幾滴眼淚落在沈珍的手背上,燙得她心中一顫。


    他哭了。


    又一次,為了她哭了。


    沈長平看著眼前這一幕,手指緊緊摳著門框,最後隻能說一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既然找到了她們姐妹二人,那他們也不欲在此多做逗留。


    蕭玠將沈珍抱在懷裏,打算離開之際,卻又迴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江見真:「江先生不妨和我們一起迴去。皇姐她…很想你。」


    向來秉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江見真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許久他們才聽他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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