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被殷駙馬拉住的手指輕顫,別開頭沒迴應殷駙馬,手指卻一寸寸插入到殷駙馬的手指細縫裏,慢慢地鎖緊。


    “公主殿下……”殷駙馬與二公主十指相扣,眼尾泛起一抹胭脂色。


    “等這件事結束了,你想知道什麽,就問臣什麽,臣會將一切都告訴你,隻是那些事……希望公主殿下做好心理準備,無論如何臣都不會讓公主殿下離開臣。”


    他所有的卑劣,算計和不堪,以及屈辱的那段經曆,還有從很久前就對二公主的蓄謀已久。


    但願二公主知道後,不會更想逃離。


    不過,二公主要是敢逃……殷駙馬目色陰鬱,太多可怕瘋狂的念頭在腦子裏閃過去。


    霍寒已經明白了,殷駙馬這是在玩碟中諜。


    就是說不管太子和瑄王誰贏,他不僅能保全自己和公主,到時候還能因為功勞而身居高位,然後再做他想做的事。


    多少人的九族生死存亡的重要時刻,接下來的幾天,霍寒和霍菀幹脆留在了二公主府。


    霍菀陪著二公主。


    霍寒靠著自己在現代對醫療的所有認知,跟負責二公主胎的幾人交流了不少。


    其餘時間,霍寒就跟著殷駙馬,也是真的擔心,時不時就問一句,“按理說我算是太子的人,太子卻對我和神機營什麽指令都沒有,他真的是要逼宮嗎?”


    “你覺得誰會贏?”


    殷駙馬為了身子從小就弱的二公主,早就在鑽研醫術了,此刻在冬日暖陽下翻曬著藥材,“說不準,太子真正的計劃沒幾個人知道,連本宮和小丞相都被蒙在鼓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太子和皇上肯定是在引蛇出洞。”


    “瑄王那邊也是,本宮和小丞相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他猜到宋霓可能會敗,為了避免被連累,他是否會先幫宋霓殺太子?瑄王好像也有二手準備。”


    “不過不管他們誰贏,本宮都不會輸。”


    “而你,要是太子輸了,你就帶著武安侯和霍家九族投靠小丞相,她會保住霍家九族的。”


    霍寒“嘖”了一聲,拿起藥材放在嘴裏嚼,“你和小丞相不愧同是名滿天下最年少的狀元,一樣的奸詐,你們為什麽不拜把子?”


    “她多大,本宮多大?本宮能當她叔,何況道不同不相為謀,本宮就是個死戀愛腦,而她隻求權力和家族榮耀。”殷駙馬絲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就像我們,這幾個戀愛腦才能玩到一起。”


    “我跟你們玩不到一起!”霍寒嫌棄地往後退了退。


    但是好像他和宋令虞,其實也玩不到一起。


    霍寒有些好奇地問:“你覺得誰能和小丞相玩到一起去?”


    殷駙馬把自己知道的、了解的人,全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國師吧,早晚有一天國師會是小丞相的心腹。”


    霍寒歎了一口氣,“那她可真是夠孤獨的,國師那人最是無趣。”


    殷駙馬想到什麽,問霍寒,“你知道程達在幹什麽嗎?”


    霍寒搖頭,“我從神機營迴來了,他應該在神機營吧。”


    殷駙馬瞥了霍寒一眼,目光深邃,“不一定,他應該也不在神機營了,太子給他的有旨意。”


    “你和程達都在神機營,太子卻越過你這個上級,對程達下達指令,程達沒告訴你,這不僅說明太子也同樣不信任你,且你的魅力不夠啊。”


    霍寒沒能讓程達真正背叛太子。


    霍寒能說他巴不得程達對他這個女裝大佬死心嗎,不以為意地嗬了一聲,被殷駙馬看笑話,想著原劇情,反擊迴去。


    “旁人不知道,但我比誰都清楚,因為當年宋霓折磨你,你對宋霓的恨,不比小丞相對宋霓的恨少。”


    “所以你更希望太子贏,借太子之手殺了宋霓。”


    “不過若是瑄王贏,你就繼續蟄伏在瑄王身邊,找機會殺宋霓。”


    這才是碟中諜,殷駙馬誰都不效忠,隻為自己謀利,太子和瑄王都可以是他用來殺宋霓的刀。


    殷駙馬隻忠誠他的公主殿下。


    殷駙馬忽然湊近霍寒,兩張臉一淩厲張揚一風雅內斂,殷駙馬捏住霍寒的下巴,“本宮看你最近有些上火。”


    霍寒被迫張開嘴。


    緊接著殷駙馬就塞了什麽到他嘴裏,他下意識地品了品,心想著不吃白不吃,給咽了。


    等殷駙馬走遠,霍寒才反應過來,“你給我吃得什麽?”


    “斑點蛇和花紋蟒都有毒,但也能入藥,隻是得跟其他藥一起,你既然懂醫術,那麽本宮相信,你很快就能解了剛剛吃下去的蛇膽的毒性。”殷駙馬衣袍飄逸,邊走去廚房,邊優雅地挽起袖子,親自給他的公主殿下做膳食。


    霍寒知道的太多了。


    霍寒:“!!!”


    *


    南昭當今太子發動宮變那天,這個冬天下了第一場雪,新年即將到來。


    殷駙馬在二公主的強烈要求下,帶著很多護衛,還讓霍寒隨行。


    他們去了皇宮,直麵這一場定乾坤的廝殺。


    皇宮內已然是屍山血海,二公主目瞪口呆,看著宋霓一黨被誅殺殆盡,卻有人在乾清宮的大殿外高喊:“太子謀逆篡位,和其黨羽已被全部誅殺——”


    國師和四公主站在大殿外,身後的官員隻能跪在血泊裏,依照品級高低和文武分成兩列,大氣都不敢出。


    霍菀和霍寒也找到各自的位置,跪了下去。


    殷駙馬帶著二公主一起,走到前麵跟國師和四公主站在一處。


    他們背後的皇宮巍峨輝煌,天空中紛紛揚揚下著鵝毛一樣的大雪。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宋霓一黨的屍體,鮮血浸染了地磚,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


    這一幕,壯麗無暇和血腥慘烈並存,在一人一身華貴服飾,踩著屍山和人骨緩緩走來時,震撼感被拉滿。


    湛淮晏走到最前麵,轉過身的一刻,殷駙馬幾人也全都跪了下去,眼角餘光裏,昭帝從另一側走來。


    他一夕之間沒有了過去幾年的蒼老和病骨支離,在這一刻身軀高大、偉岸,五官輪廓立體俊美,年過六旬卻能看到年少時的俊美和出眾風采。


    昭帝和太子並肩站在一起。


    父子二人都是一身尊貴,散發著帝王的威儀,衣袍颯颯,睥睨天下。


    這一刻,天地間隻有落雪。


    寂靜無聲中,所有人都聽到宋霓壓製不住激動興奮的聲音,從關起的門內、大殿裏傳來,“皇上,你聽見了?!太子謀逆篡位,和其黨羽已全被哀家和玦兒的人誅殺!”


    “玦兒就在外麵等著你,你寫詔書禪位給他吧,外麵下著那麽大的雪,不要凍到了哀家和皇上最愛的兒子啊!”


    緊接著,什麽東西被摔碎的聲響和男人震怒的聲音一同傳來,“逆子!他竟然真的謀逆,要弑君弑父!來人,取禪位詔書和玉璽來,朕要改立大皇子瑄王繼承大統!”


    這道聲音很像昭帝,那一點破綻,也被震怒的顫聲掩蓋了。


    何況宋霓近乎瘋癲,已經開始自稱哀家了。


    可,文武百官在大雪中汗流浹背,全都俯首,離得近的才能稍微用視線瞥到那站在大殿外、太子身側,真正的昭帝。


    他們被帶著,聽了一場堪稱驚世駭俗的大戲。


    寢殿的龍榻旁,宋霓坐在凳子上,甚至抓著“昭帝”的手改了昭書。


    最後那玉璽是她親手蓋上去的。


    隨後宋霓從“昭帝”手裏拽走昭書,一字一字看過去,反複確認了好幾遍。


    她快要壓不住狂笑,把那昭書遞給跪在一旁的莊岱,端起一碗藥親手喂給“昭帝”,“太皇上,喝完這碗藥,你就安心地歇著吧,以後這江山便交給哀家和皇帝守著了。”


    “昭帝”寫完那份昭書,人忽然就癱瘓在榻上,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宋霓按住他,掐住他的下巴。


    他被迫張開嘴,被宋霓灌下了那碗已經冷掉的藥。


    毒藥發作得不快,但“昭帝”已經滿身疼痛,麵容扭曲猙獰,躺在榻上瞪大了眼,死死盯著宋霓,已經反應過來的他艱難開口,“毒……毒婦,原來真正謀逆弑君的那個人是你!”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自從你嫁給朕,朕處處偏愛你,為了你差點廢了皇後,如今你再度懷上了龍子,朕已經打算廢了太子,禪位給我們的玦兒了!”


    “朕待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毒殺朕?!啊?!啊!啊!”“昭帝”在榻上無能狂怒,嘶吼,試圖抓住頭頂那條黃帶子。


    這條帶子要是斷了,就意味著君死必有疑。


    但他抓了好幾次才抓住,最後指尖都已經拽住黃帶子了,卻不知道是因為沒力氣了,還是因為不舍,而出現了一秒的遲疑和停頓。


    也就是這麽一秒,宋霓掐住他瘦弱的手腕,重重把他甩迴到榻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黃帶子從指尖滑落,在頭頂晃了又晃。


    “你對哀家情深義重?”宋霓仿佛聽到了最大的笑話,在自以為整個皇宮都被她控製的一刻,她比剛剛笑得還大聲,聽在人耳中反而有種悲痛感,仿佛因最愛自己的男人的離世瘋癲了,眼裏的淚都湧了出來。


    宋霓生怕“昭帝”聽不見,不僅湊近了“昭帝”,還用大一些的聲音在“昭帝”耳畔道:“湛策啊,你之所以愛哀家,不過是因為哀家給你下了一種名為‘千魂引’的藥……”


    大殿外的太子聽到這裏,看了身側的昭帝一眼,原本這種皇家醜事遮掩還來不及,他卻要求父皇公之於眾,麵對這場審判。


    “不可能,朕是真心愛你的,怎麽可能是因為那什麽‘魂牽夢縈’的藥?”


    宋霓心裏一震,猛地盯住“昭帝”,但很快,她又笑得譏諷,“湛策,這麽多年過去,千魂引差不多已經失去了效果,你不再被千魂引控製,卻還說著你是真心愛哀家的,你以為你這樣哀家就會原諒你,放過你嗎?”


    “不會,隻有看著你痛苦,垂死掙紮,看著你斷了氣,你才算是償還了當年哀家所受的種種屈辱。”


    人在大仇得報的一刻,總是要把多年的怨恨和憋屈,都對著仇人發泄出來,以勝利者的姿態去炫耀,才會痛快。


    宋霓慢慢迴憶起過往,“哀家還未出閣時,弟弟就已經為哀家以後的太後之位開始謀劃了。”


    “在哀家嫁給你之前,你已有了妻妾,但包括跟你青梅竹馬早早就嫁你為妻的佟瓊在內,誰都沒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那是因為哀家的弟弟,命人悄無聲息地給你下了毒。”


    “恐怕這些年所有人都忘了,其實年少時的湛策你根本不好女色,你像幾年前沒有娶太子妃的太子一樣,既仁德心懷天下,可也是那麽冷血,有著一個帝王該有的狠絕手段,完美無懈可擊到仿佛不是一個人。”


    “以至於哀家入了你的後院,使盡了渾身解數,卻一年過去了,你對哀家還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樣子,在你眼裏,哀家跟你那幾個卑賤的通房沒有區別。”


    “可是憑什麽呢,哀家有著最高貴的出身,傾國傾城的美貌,是整個南昭最有才情的女子,怎麽能跟賤婢一樣的待遇?哀家成不了皇後,也不能是隨時都被你拋之腦後,一生被蹉跎、寂寂無名的一個工具。”


    “哀家早就心悅你,那麽愛你,你必須也得愛哀家,哀家生得兒子必須是下一任皇帝,哀家必須成為最尊貴的女人,太後之位隻能是哀家的!”


    “所以哀家找弟弟想辦法,弟弟就尋來了千魂引,用哀家的心頭血做藥引子,給你喝下去,你就會瘋狂地迷戀哀家,為哀家做盡所有荒唐事,對哀家至死不渝……”


    外麵的風雪很大,隻有在前麵的幾人才能聽到宋霓的話。


    但既然昭帝向世人公開了自己的罪行,那麽宋霓給大奸臣安上的所有罪名,自然也能在第一時間內傳開。


    太子睜大的瞳孔顫了顫,下意識往前走出一步。


    昭帝卻抬起胳膊攔住太子,用目光壓製住太子:讓她說下去。


    太子垂下去的雙手,在袖子裏緊握,閉眼繼續聽。


    或許還能知道他是不是也被宋崇淵下了、用阿凝的心頭血做藥引的千魂引。


    文武百官這時才注意到,如此重要的場合,身居高位的大小奸臣竟然不在。


    他們要是幫著宋霓謀反,那麽現在太子反殺了,他們的下場,恐怕宋家滿門已經被送到黃泉路上了。


    如果他們是支持太子的,可宋霓此番指供,在太子登基後,宋家怕是會被牽連,被清算了。


    反正無論如何,夾在中間的宋家,都難逃一劫,這其中當然包括太子妃。


    不過,自古以來,權臣有幾個是好下場的呢。


    “哀家得手了,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你都獨寵哀家,一再地給哀家升位分,甚至遣散了很多姬妾,要不是被屬臣等人攔著、你的太子之位不保,你恐怕連佟瓊的房中都不去了。”


    “後來你登基了,還沒有子嗣的哀家,卻直接一躍成為皇貴妃。”


    “弟弟尋來一個神醫,名為調理好你的身子,實則是停了無法讓你有子嗣的藥,弟弟不僅助哀家獲得盛寵,還讓哀家生下了你的第一個皇子。”


    “你多年無子,又那麽愛哀家,所以可想而知,你有多偏愛哀家和你的第一個孩子。”


    “哀家跟弟弟裏應外合,毒害了你的一個又一個嬪妃和孩子,繼續給你下不能有子嗣的藥,你的身體越來越差,以至於即便哀家給你停了藥,你到三十好幾了,你的嫡子才九死一生地艱難降生。”


    “可是弟弟已經開始把持朝政了,建立起了自己的派係,扶持瑄王,即便太子出生時天降祥瑞,被視為真龍天子,可是弟弟還是讓哀家的玦兒蓋過了太子的光芒。”


    “弟弟先讓玦兒搶得先機,再讓玦兒去了戰場,叫玦兒在軍中建立威望,手握兵權,太子勢弱……不用哀家說了,太子遇刺雙目失明,就是哀家的弟弟一手安排的。”


    榻上的“昭帝”跟外麵聽到一切的真昭帝一樣,滿臉的震驚、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你弟弟做的,你和瑄王不過是被他掌控,聽命行事的傀儡?”


    “當然,不然你覺得為什麽曾經雄韜偉略、不近女色,心中隻有子民和天下的太子,為什麽突然不顧一切地,要娶大奸臣庶出的五女兒,那是因為哀家的弟弟,給太子也下了千魂引啊。”宋霓早就想好怎麽洗白一切,讓他們母子二人名正言順。


    所以她把所有的罪行都推給宋崇淵,要是以後他們母子被置喙詬病,那就讓宋崇淵全都攬下來,並且還能在今天就誅了宋崇淵九族。


    “昭帝”按照拿到的劇本,瞥向宋霓宮裝下的肚子,目眥欲裂,“毒婦!你肚子裏懷的所謂的龍子,根本不是朕的吧?”


    宋霓看了跪在自己身後的莊岱一眼,擺弄著護甲笑道:“當然不是。”


    “湛策,你這樣左擁右抱荒淫無度的男人,不配哀家再給你生一個孩子……”


    宋霓話還沒說完,莊岱就站了起來。


    他當著“昭帝”的麵摟住宋霓的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在榻上翻滾扭曲的“昭帝”,“太上皇,太後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是奴才的,奴才和太後娘娘才是真正的伉儷情深,你就安心地去吧,奴才會照顧好娘娘和我們的孩子。”


    “你們……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朕要將你們碎屍萬段,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昭帝”蒼老的麵容猙獰,瘦削的身體在榻上翻滾著,嘴裏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他“撲通”一下重重摔在地上,那嘶吼聲傳到殿外,穿過風雪,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莊岱摟著宋霓往後退了幾步,當著“昭帝”的麵跟宋霓調情,被宋霓推拒著,他哄著人,“霓兒,你不是恨湛策嗎?”


    “他當年辜負了你的一片癡心,你就應該讓他好好看看,如此才能狠狠地報複他,不僅能解你心頭之恨,還能讓他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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