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話,沒有人敢接,宮人們膽戰心驚地跪了一地。


    等皇後發泄完,嬤嬤才起身給皇後順著氣,安慰著,“娘娘消消氣,聽說此次瑄王也被陛下責罰了。”


    “還有皇貴妃知道了瑄王為了宋侍郎不顧大局,而要跟太子大動幹戈後,皇貴妃比你的火氣還大,這會兒瑄王還在朝陽宮的院子裏被罰跪呢。”


    皇後一聽說皇貴妃比她還氣,突然沒那麽氣了,冷靜下來後想了想,“宋令虞是瑄王一黨最得力的屬臣,皇貴妃怎麽犯了蠢,像是在針對宋令虞,不讓瑄王親近宋令虞?”


    嬤嬤沉思著,“瑄王對宋侍郎的感情,似乎越過了君臣之間的界。”


    “之前奴婢對娘娘提起過坊間傳聞瑄王有龍陽之好,娘娘覺得會不會瑄王喜歡宋侍郎,而皇貴妃知道這點,才會離間二人的?”


    皇後猛地看向嬤嬤,心頭一跳,手緊緊按住了台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


    瑄王的這個把柄被抓到了,隻要稍加操作,那對瑄王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皇後娘娘,奴婢有一計……”另一側的大宮女諱莫如深,彎下腰湊到皇後耳畔,說著她的計劃。


    皇後聽著,唿吸慢慢頓住,眯了眯眼,好啊。


    此計若是成了,瑄王和宋令虞就會名聲盡毀,失去所有,被唾罵千夫所指。


    牽一發而動全身,到時候宋家也會處在風口浪尖。


    瑄王一出事,其追隨者就都完了。


    那個時候,就是太子拿迴皇權,登高位之際。


    皇後想到太子,又惱又無奈。


    太子妃和太子,宋令虞和瑄王,皇家這一對兄弟,是栽在了宋家這對龍鳳胎身上了嗎?


    不能,等瑄王和其黨羽一失勢,她一定不會再留著太子妃了。


    帝王大業怎能顧及兒女情長?


    她絕不會讓太子妃毀了太子。


    *


    瑄王在朝陽宮的院子裏被罰跪,而丞相府門前。


    太子妃始終沒有出來,湛淮晏就那樣站在冬夜的寒風裏,筆挺的身軀隨著幾個時辰的過去,變得僵硬。


    他身上帶著傷,眼疾也複發了,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到冷白被凍得青紫的臉上,薄唇不住地顫抖著。


    到後來太子偉岸的身軀搖晃著,搖搖欲墜。


    湛淮晏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手背青筋凸起,腕骨繃著,一再地咬緊牙關,竭力支撐著。


    陳太醫攙扶著湛淮晏,嚇得往湛淮晏的嘴裏塞參片。


    第二天天氣更加冷了,眼看著一場暴風雪就要來臨。


    太子僵硬到沒有知覺的身軀晃動了一下,轟然倒下去。


    “太子殿下!”


    宋令虞剛醒過來,就聽見外室總管低聲稟告宋崇淵,太子殿下在府門前站了一夜,剛剛昏倒了。


    宋崇淵走進來,邊俯身試著宋令虞額頭上的溫度,邊把她昏睡後太子那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她。


    “父親,兒子沒事了。”宋令虞看到自己從宋崇淵身上吸取了不少氣運值,就想到湛淮晏此刻的氣運怕是隻剩下幾點了。


    “把太子殿下請到門口。”宋令虞吩咐著總管,感覺傷處沒那麽疼了,隻是發了燒後力氣還沒恢複過來。


    她沒讓鄭姨娘服侍,自己走去盥洗室洗漱。


    宋崇淵傳了膳,讓婢女帶著鄭姨娘迴去了。


    他離開宋令虞的院子,在半途撞見了被領著進來的湛淮晏。


    宋崇淵看到太子衣袍上的血,那虛弱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心裏就很複雜。


    當初湛淮晏不顧一切求娶宋令凝時,他和宋令虞各種陰謀論,猜測湛淮晏此舉的目的,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湛淮晏沒有任何目的,他就是單純地喜歡宋令凝。


    大奸臣宋崇淵都替皇後頭疼,歎息一聲孽緣。


    宋崇淵在大場合給湛淮晏行禮,私下裏他就不屑了,站在那裏看著湛淮晏走過來。


    湛淮晏判斷出來是宋崇淵,停頓了一下。


    在受傷和眼疾複發下,他身上的冷銳都沒有了,一語不發地從宋崇淵身邊走過去。


    宋崇淵卻轉了身,“怎麽?太子殿下見到本相這個嶽父,連一聲問候都沒有嗎?”


    “太子殿下如此,不知道太子妃會不會更生氣。”


    湛淮晏的背影僵了僵,“丞相大人從未承認過孤這個女婿。”


    “現在本相承認了,太子殿下喊一聲吧。”宋崇淵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誰沒有點惡劣的心思,想把曾經身在雲端如神隻的太子,踩在腳下,踐踏羞辱呢。


    湛淮晏被凍得青白的臉上顯出屈辱之色,身側的陳太醫本分地維護太子。


    隻是他還沒開口,湛淮晏用力閉了閉眼,抬手攔住他。


    湛淮晏轉過身,正對著宋崇淵,彎下腰,左手壓右手對著宋崇淵一拜,“小婿見過嶽父大人,問嶽父大人安。”


    高高在上的儲君,哪怕對方是嶽父,他也無需這樣,陳太醫看得特別心酸。


    太子殿下喜歡誰不好,非得喜歡要置他於死地的大奸臣的小女兒、小奸臣的孿生妹妹。


    他若是不喜歡太子妃,沒有娶了太子妃,就不必因為杖責了太子妃的哥哥,一個太子站了一夜隻為進來,也不必對大奸臣卑躬屈膝啊。


    隻要他喜歡的不是太子妃,那麽他不管是罰還是殺宋家滿門,都不受牽製。


    陳太醫沉沉地歎氣。


    宋崇淵俯視著彎腰行禮的湛淮晏,說了一句,“太子妃在她哥哥的屋子裏,太子去接人迴去吧。”


    至於能否接迴去,為了不讓太子發現太子妃被杖責的傷,暴露了身份,宋令虞應該不會見湛淮晏,得在宋府養幾天傷。


    湛淮晏確實被拒之門外了。


    門被關著,他沒有硬闖,隔著門,嗓音嘶啞地對太子妃道:“阿凝,你的哥哥好些了嗎?”


    寢臥裏隻有宋令虞一個人。


    宋令虞避開剛換了藥的屁股,趴在榻上,沒換迴女裝,隻穿著裏衣。


    她轉迴太子妃的聲音,掩飾著自己的虛弱,“哥哥已經退熱了,不過得在榻上養幾天,請殿下準許臣妾在府裏照顧幾天哥哥。”


    湛淮晏聽著太子妃冷淡的語氣,心裏被刺了一下痛,“阿凝,你在生孤的氣嗎?”


    “臣妾沒有生氣,太子殿下還在生哥哥的氣嗎?不要再罰哥哥了,臣妾願代替哥哥受罰。”


    湛淮晏聽不得這話,他怎麽 舍得罰阿凝?


    湛淮晏嗓子裏火辣辣的疼,像吞著刀子,一字一字艱澀地解釋,“孤杖責宋侍郎,是因為她玩忽職守,還有過去她殘害忠良……”


    “殿下,宋侍郎是臣妾的哥哥。”太子妃打斷湛淮晏。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始終都在讓湛淮晏認清事實。


    “即便她犯了事,她是奸臣,那也是臣妾的哥哥,臣妾愛自己的哥哥,隻想護著哥哥。”


    湛淮晏的胸腔起伏,微微抬高的聲音顫抖著,“可是阿凝你也是孤的太子妃!你愛你的哥哥,你難道不愛孤嗎?”


    “你的哥哥今日要劫持你為人質,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這樣的哥哥,你還要為了她而跟孤離心嗎?”


    “你很清楚你的哥哥、宋家是瑄王一黨,他們在做著謀害廢殺孤、要取代孤的謀逆之事,孤與他們之間必有一方一死,你是孤的太子妃,你難道希望失敗的那一方是孤嗎?”


    湛淮晏這話說完,屋內許久都沒傳來迴應。


    湛淮晏深吸一口氣,平複著情緒,正要再說些什麽,隻聽見太子妃歎息低喃。


    “是啊,臣妾很清楚形勢,可是殿下,臣妾不希望最後敗的是你,難道要盼著最後敗的是自己的孿生哥哥,被殺的是孿生哥哥嗎?”


    “太子殿下杖責哥哥,殿下沒有錯,而臣妾心疼哥哥,臣妾也沒有錯,錯的是太子殿下不應該娶臣妾。”


    “臣妾不應該嫁給殿下,更不應該愛上太子殿下……”


    她的聲音是痛苦的,帶著哽咽,仿佛掉了眼淚。


    太子妃三分淚,演到太子流淚。


    “阿凝!”湛淮晏隻覺得五雷轟頂,身軀晃動著,眸中一片猩紅,心裏痛到極致,也無比恐慌。


    阿凝在後悔嫁給他,後悔愛上他,更是全盤否定了他們曾經的相愛,過往裏的種種。


    這多誅他的心啊!


    他不允許!


    “不,阿凝,你維護哥哥確實沒有錯,但孤杖責你的哥哥,是孤錯了。”湛淮晏眼中一片濕熱,慘笑一聲,語調顫抖。


    “對不起阿凝,孤向你保證,以後不管你哥哥做什麽,孤都不會再責罰他。”


    “如果最後贏的是孤,孤也寬恕了你哥哥。”


    “若孤敗了,你不必陪著孤一起死,你迴到你哥哥身邊。”


    阿凝,我不求贏,不論敗,這些都不重要。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任何我都可以妥協。


    但我不能失去你。


    我隻要你跟我在一起,陪著我。


    兩年前阿凝最愛的是他,連她的哥哥都排在後麵。


    但現在阿凝不記得他們曾經那麽相愛過。


    阿凝現在沒有那麽愛他,沒關係的,阿凝失憶了啊。


    他讓著阿凝。


    宋令虞的瞳孔震了震。


    她不是湛淮晏深愛的宋令凝,可還是因為湛淮晏的這番話,心裏難以平靜。


    他竟然願意為了他的阿凝,容得下小奸臣,即便贏了,也會放過殘害忠臣良玩弄權術,數次謀害他,還要廢殺他的小奸臣。


    宋令虞忍了忍,才沒有起身走出去。


    “阿凝還是生氣,不願意跟孤迴府嗎?既然如此,”湛淮晏頓了頓,示意又竹去找棍子來。


    他往後退到院子裏,然後兩手掀起衣袍,膝蓋一彎跪了下去,“孤受三十棍子,十倍償還給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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