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前麵的話讓宋崇淵等人臉上不以為意,已經想好了怎麽反駁昭帝。


    但昭帝最後那句話,讓宋崇淵和瑄王都看向宋令虞,一下子緊緊抿住唇,陷入到沉思中。


    昭帝在拉攏宋令虞。


    但他們卻可以讓宋令虞用攝政王這個身份,為他們謀利,做更多的事,其中自然包括廢殺太子。


    南昭從未出現過攝政王,這不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而且她既然攝政了,那麽就連儲君、昭帝都得依賴她。


    攝政王要是有野心有能力,那完全可以獨攬大權,把皇帝變成傀儡。


    攝政王不是皇帝,卻勝似皇帝。


    不過宋崇淵和瑄王也有顧慮,他們怕宋令虞迷失在了這潑天的富貴和權勢中,到時候背叛了他們,反過來誅殺他們。


    “皇上,微臣尚還年輕,資質不足,難以讓朝中文武百官臣服,但微臣為了江山社稷,依然願意接下大任,竭盡所能輔佐太子殿下。”宋令虞站出來,抬起頭看著昭帝。


    她與昭帝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著,提議道:“臣覺得不若再封一個能當大任、讓文武百官服從的攝政王,也能與臣相互監督,相互製衡,微臣覺得,另一個攝政王人選……”


    宋令虞的目光劃過湛淮晏,又收迴來落到前麵兩步遠的瑄王身上,緩慢而低沉地開口,“臣覺得唯有瑄王爺能勝任。”


    宋令虞此言一出,整個寢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南昭未曾有過攝政王,而有史以來,哪個國家更沒有同時存在兩個攝政王。


    一個人的權力被兩個人分走,那這攝政王就不顯得尊貴了,跟輔政大臣差不多。


    說到底,宋令虞和瑄王是掛著攝政王的頭銜,做著內閣輔政大臣之事。


    不過宋令虞是被提拔上來了,更加被重用。


    而一直被壓著的瑄王,也能理政了。


    宋令虞和瑄王兩個人,不是輔佐湛淮晏的,他們是要聯合起來,從湛淮晏手中奪皇權的。


    昭帝不願現在廢了太子,他們隻能退而求次。


    所以宋令虞的這個提議,宋崇淵這邊的人,是同意的。


    太子這邊的,三師三少六個東宮輔臣,沉思著,看向昭帝。


    而昭帝,審視了宋令虞很長時間,“好,那朕便下旨,封宋卿你和玦兒二人為攝政王,你們二人一同輔佐太子。”


    太子有三師三少六個輔臣,但昭帝偏偏不用。


    他就是要打破規則,再製定規則,掌控一切。


    “太子殿下雙目失明,離不了人,宋卿既然是太子的眼睛,那便從即日起搬去東宮,跟太子同吃同住。”


    湛淮晏知道父皇是在要宋令虞背叛宋崇淵,他十分不喜宋令虞,卻不得不同意。


    但聽到宋令虞要跟他同吃同住,湛淮晏的劍眉用力蹙了起來,目光裏的寒意穿過了白色綢布,射向宋令虞。


    宋令虞是否會倒戈向他,還不能確定……他更偏向於宋令虞兩麵三刀,假意投入他的陣營。


    如此,小奸臣既拿到了攝政王之位,站在權力之巔,還能借此更好地謀害廢殺他,助瑄王登上皇位。


    這樣陰險奸詐、時刻都會找機會廢殺他的小奸臣,若是跟他同吃同住。


    尤其他還瞎了眼,小奸臣會不遺餘力地羞辱欺淩他吧?


    湛淮晏不願受這份屈辱,啟唇正要說什麽。


    宋令虞卻趕在他之前道:“皇上,臣覺得雙目失明的太子殿下,隻能算半個太子殿下。”


    “既如此,他就不能再居住在東宮裏,不若在外給他開太子府,正好臣隔壁的那處宅院,也是宋家的,便讓太子殿下遷出東宮,住去那裏吧。”


    瑄王剛剛還有點擔心,聞言他鬆開了緊繃的嘴角。


    宋令虞被封為攝政王的聖旨還沒拿到呢,就開始對付湛淮晏了。


    宋令虞的心是向著他的,令虞還是他的人,會一直是他的人。


    旁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其引誘走。


    對於宋令虞此番提議,宋崇淵知道宋令虞除了是在打壓湛淮晏,讓他先從失去宮殿這點上開始落魄。


    宋令虞也是為了讓湛淮晏的太子府跟宋府挨著。


    這樣她不被困在宮裏,從太子妃轉換到小丞相的身份,就方便容易多了。


    湛淮晏已經感覺到了被從東宮遷出去的落魄和屈辱,一張蒼白的臉對著皇帝,拳頭攥了起來,“父皇……”


    宋令虞分明是在借著攝政王的身份,廢了他這個太子。


    他們拉攏不了宋令虞的,就應該放棄,絕不能養虎為患,讓宋令虞做大。


    昭帝卻並不看湛淮晏,對著宋令虞還是很慈眉善目的樣子,仿佛被蠱惑了聖心,對宋令虞言聽計從,“朕命人今日就將太子府收拾一番。”


    “太子現在迴去整理東西,帶著太子妃和其兩個陪嫁婢女,離宮遷入太子府,今晚就開始住在太子府。”


    昭帝這話,顯然是要迫不及待地趕走湛淮晏,且還不要他帶東宮裏那成群的宮人,以及大批的財物。


    宋崇淵幾人交流著眼神,這會兒他們實在不明白昭帝的心思了。


    他不廢太子,竭力保下太子,卻好像又糊塗了,讓瑄王理政,瑄王一黨的宋令虞輔佐太子。


    他甚至讓太子遷出東宮,不帶部下和財物,給宋令虞掌控太子府和太子的機會……昭帝此舉,又讓他們覺得皇帝是想廢殺太子的。


    他要最寵愛的瑄王做儲君?


    “行了,你們所有人都滿意了是吧?都滿意了便退下吧,朕乏了。”昭帝閉上眼,開始趕人了。


    無人再有異議。


    宋令虞低眉斂目退出去時,抬頭看了一眼。


    誰知原本應該假寐的昭帝,卻目光銳利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宋令虞心裏沉了又沉。


    此番宋崇淵一黨“逼宮”,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昭帝保住了太子。


    皇帝讓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都滿意了,且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光是這點,就足以證明他並不是真的昏聵。


    皇帝為了太子,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對於目前的局勢,湛淮晏隻能平靜地接受。


    隻因他心裏更惦記的是阿凝,快步迴到東宮。


    但,宮人說太子妃並沒有迴來。


    那一定是皇貴妃為難阿凝了,湛淮晏變了臉色,轉身出了東宮。


    他大步往皇貴妃的朝陽宮裏走時,他已然調集了宮裏上千的禁軍,轉瞬間裏裏外外圍住了朝陽宮。


    湛淮晏氣場極強,被人引著,沒有再撞到東西,走得很快,繡著金線的衣袂都翻轉出淩厲的弧度。


    進了殿內後他二話不說,禁軍就開始搜尋整個朝陽宮,那架勢儼然是要掀房揭瓦掘地三尺。


    “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麽?!”皇貴妃嚇了一跳,以為前朝自己的兒子出事了,她也要被處死。


    湛淮晏渾身都冒出殺氣來, 尋著聲音看向皇貴妃,語氣冷沉,“阿凝來了你的朝陽宮後,並沒有迴東宮,皇貴妃最好是主動交出阿凝,否則孤就要用刑了。”


    湛淮晏身側的一批禁軍,走過去就要抓住皇貴妃。


    “放肆!誰敢動本宮!”皇貴妃知道不是兒子出事後,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甩著袖子怒斥一聲,滿目嘲諷地睨著湛淮晏。


    “湛淮晏,就算你還是太子,也沒有權力抓本宮,對本宮動刑,何況現在你成了瞎子,形同被廢,本宮就站在這裏,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動本宮!”


    “刷”一下,湛淮晏突然拔出了身側一個禁軍的佩刀,抬起來,判斷著方位後,精準地架到皇貴妃脖子上。


    “你也說了形同被廢,孤便讓你知道,孤隻要還是太子一天,你和你的兒子就得居於孤的母後和孤之下一天。”


    “皇貴妃可千萬站好了不要動,看看孤敢不敢劃下去這一刀。”


    冰冷的刀刃貼在纖細脆弱的脖子上時,皇貴妃本來是要往後退的,聽了湛淮晏這話,她緊緊咬住牙,挺直了肩背對著湛淮晏。


    湛淮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昭帝自然知道了。


    他拖著病體過來,沒讓人通傳,負著手,默不作聲地站到了湛淮晏身後。


    皇貴妃看到昭帝後,在心裏驚唿了一聲,淚水浮在眼眶裏,顫著聲音對湛淮晏道:“太子誤會了,本宮沒有為難阿凝,她是本宮疼愛的侄女。”


    “她沒迴東宮,那應該是出宮了,她給本宮要了出宮的腰牌。”


    皇貴妃估計宋令虞是以小丞相的身份出了宮,應該還會迴來。


    但湛淮晏一刻也等不了,竟然調集了禁軍來她的宮裏,對她動起刀。


    他可真是在乎自己的太子妃啊。


    過去那些年他們沒有抓到湛淮晏的軟肋,費勁了心思也沒能謀害了湛淮晏。


    上次他們利用湛淮晏求娶的宋家女,拖住湛淮晏,刺殺成功,讓湛淮晏瞎了眼。


    湛淮晏的太子之位難保,她兒子已經在上位了。


    此刻湛淮晏的軟肋暴露得更明顯了,這是好事。


    他一旦有了軟肋,下場就注定了。


    湛淮晏並沒有收刀,反而往前推了幾分。


    皇貴妃瞪大眼,一下子屏住唿吸,尖聲喊出來:“皇上救臣妾……”


    “太子妃跑了,你沒能留住她,你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誰給你的膽子在後宮大動幹戈的?”昭帝出聲時,皇貴妃避開刀向皇帝跑過去。


    湛淮晏迴頭,昭帝負手而立,抬起腳踹了一下他的膝蓋彎。


    “太子妃出了宮,你去宮外找,往後都不要再讓太子妃跑了……”


    湛淮晏踉蹌了一下,昭帝的最後一句話,讓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擊了一下,眼角泛起一抹緋紅色,緩了片刻才站穩。


    湛淮晏出了朝陽宮,帶著那一千禁軍,坐上馬車往宋府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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