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推開時,漢堡店裏的空調冷氣裹挾著炸雞香氣撲麵而來。


    許芯月被唐奕塵虛扶著後背往裏走,發現每張餐桌都擺著折成天鵝形狀的餐巾紙——這顯然是某個強迫症的傑作。


    \"surprise!\"


    彩帶筒\"砰砰\"炸開的聲響中,小胖舉著沾滿黃芥末醬的漢堡衝過來。


    許芯月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抵在唐奕塵的校服外套上,聞到淡淡的雪鬆香混著油墨味——是數學練習冊的味道。


    \"你們...\"她望著牆上歪歪扭扭的\"happy birthday\"彩帶,發現字母 y是用炸薯條粘成的,\"怎麽知道今天...\"


    \"上個月你填社團申請表時,身份證掉在走廊了。\"


    唐奕塵從店員手裏接過草莓奶昔,杯沿的奶油堆得像富士山,\"小心燙,這是現打的鮮奶蓋。\"


    許芯月捧著溫熱的杯子,突然注意到後廚走出來的服務生。


    那個戴著熊貓頭套的家夥,走路的姿勢分明是剛才街角的衛衣青年。


    當他彎腰給鄰桌小朋友遞氣球時,後腰露出半截黑色對講機。


    \"別盯著人家看。\"唐奕塵用吸管戳了戳她手背,\"那是新來的兼職生,時薪二十五塊。\"


    矮子端著餐盤擠過來時,番茄醬包在塑料筐裏叮當作響。


    \"許同學,這是特別定製的。\"他指著漢堡**紙上用糖霜畫的化學分子式,\"我爸聽說你喜歡有機化學,今早特意讓麵包房做的。\"


    許芯月湊近細看,c6h12o6的糖霜圖案旁還有行小字:感謝唐氏慈善基金會資助家父手術。她抬頭看向正在偷吃薯條的唐奕塵,少年嘴角沾著鹽粒,衝她眨了眨左眼。


    \"所以你們之前是因為...\"


    \"我爸當時要做心髒搭橋手術……\"矮子撓著染迴黑色的短發,耳釘換成了醫用鈦鋼材質,\"塵少不但幫忙聯係專家,還給我介紹了奶茶店兼職。\"


    小胖突然從兩人中間探出頭,舉著啃了一半的雞翅含糊道:\"現在這家夥每天下晚自習就跑去搖奶茶,上周還給我做了杯珍珠全是紅豆大小的失敗品。\"


    哄笑聲中,穿熊貓玩偶服的\"服務生\"端著蛋糕走來。


    許芯月注意到他托盤的姿勢過於標準,像是受過專業訓練。


    當燭光映亮蛋糕上用巧克力寫的\"16歲快樂\"時,玩偶服的左耳忽然閃過微弱的藍光。


    \"許個願吧。\"唐奕塵的聲音突然放輕,劉海在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子。


    許芯月雙手合十,聽見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小胖正用沾著奶昔的手機錄像,矮子在調整綁在吊燈上的 gopro,而那個熊貓人...


    居然從玩偶嘴裏掏出了微型相機。


    \"我希望...\"她停頓的瞬間,唐奕塵突然伸手捂住她嘴巴。


    \"說出來就不靈了。\"少年掌心帶著薄荷濕巾的涼意,眼睛卻看向正在偷吃奶油的熊貓人,\"某些人能不能專業點?蠟燭都快燒完了。\"


    熊貓人立刻立正站好,結果頭套\"啪嗒\"掉在地上,露出張棱角分明的俊臉——正是之前的神秘青年。在許芯月震驚的目光中,他麵不改色地撿起頭套:\"商場促銷扮演經驗,時薪加倍。\"


    吹滅蠟燭時,許芯月故意偏頭去看唐奕塵。


    少年側臉被暖黃燭光鍍上金邊,喉結隨著吞咽動作輕輕滾動。


    她突然想起上周化學課,陽光也是這樣落在他解到一半的配平方程式上。


    \"禮物環節!\"小胖從書包裏掏出個麥當勞紙袋,\"這是用我三天早餐錢買的...\"


    許芯月拆開層層**,發現是鑲滿水鑽的圓規套裝。


    盒蓋上貼著便利店小票:原價 198,促銷價 99.5。


    \"我在收銀台磨了半小時才肯打折!\"小胖得意地展示手機裏的砍價錄音,\"要不是後麵排隊的大媽說要報警,我能砍到...\"


    話沒說完就被矮子擠開:\"看看我的!\"


    他獻寶似的捧出試管架,每根支架上都刻著元素周期表,\"我爸實驗室的邊角料,我磨了三個晚上...\"


    當許芯月拿起刻著\"au\"(金)的支架時,唐奕塵突然輕咳:\"我的禮物在家裏。\"他摸出手機點開相冊,照片裏是拚到一半的 3d金屬拚圖,\"那個...星軌觀測儀的零件太多...\"


    \"他通宵拚了三天!\"熊貓人突然插話,在唐奕塵殺人的目光中縮了縮脖子,\"我是說...促銷玩偶需要了解客戶需求。\"


    店員推著清潔車經過時,許芯月瞥見車底粘著的定位器。


    她假裝整理劉海,從手表玻璃反光看到窗外 711便利店前,看報紙的男人正在對袖口說話。


    和數學老師上課偷發短信的姿勢一模一樣。


    \"其實保鏢換崗是因為輪班表。\"唐奕塵突然湊近耳語,唿吸掃過她耳垂,\"周一到周三的夜梟,周四到周六的力叔,周日的...\"


    他指向正在擦桌子的熊貓人,\"這位商場促銷員。\"


    許芯月咬住吸管憋笑,草莓奶昔的甜膩裏突然嚐到海鹽的味道。


    當她抬頭想說什麽時,唐奕塵已經轉身去搶小胖手裏的照燒雞腿堡,校服衣袖卷到手肘,露出智能手表下淡淡的拚圖劃痕。


    玻璃門外,城市霓虹在夜色裏流淌。穿玩偶服的保鏢悄悄調暗了餐廳射燈,暖黃光暈中,少年們爭奪薯條的笑罵聲驚飛了窗外覓食的麻雀。


    許芯月把刻著化學式的漢堡**紙仔細折成書簽,突然覺得第一個秘密。


    或許就像那些隱在人群裏的守護者,安靜卻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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