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肅卻顧左右而言他:“他初入官場,你要從商他護不住你。”


    付懷楹翻了個白眼:“定北侯位高權重,還娶妻兩任,不都沒護好。”還有一個直接魂歸西天了。”


    趙肅:“......”


    “行了,咱們都沒有任何關係了,定北侯還是操心操心自個的事吧。”


    “傷好了就快迴家,別賴在我這。”


    自從和離後,她說話就越來越膽大不忌了,完全不在意對方什麽身份。


    付懷楹伸手拖了下腦後的團雲烏發,轉身就從垂花門迴了內院。


    趙肅看著付懷楹纖瘦的背影,自從他勝仗迴來後就總是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她和從前的付氏相差甚遠。


    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性子,從前不過是她裝出來的。


    直到付懷楹的身形早就消失在垂花門後,趙肅這收迴目光。


    目光落在麵前粗壯的大樹。


    樹冠遮住了大半個天空,黃昏時橙黃的光將樹葉照成了青黃色的漸變。


    趙肅不免想起剛才聽到的談話。


    講的全是曾經年少的純真情動。


    趙肅說不出自己內心的感受,轉身迴了廂房。


    ...


    深夜三聲鷓鴣叫讓原本閉目休息的趙肅突然睜開眼。


    他推開廂房門,廊下黑黢黢的角落裏隱著一個道讓人難以察覺的身影。


    看見趙肅出來,那身形一點點朝趙肅移動。


    “屬下來遲,還請侯爺恕罪!”


    “無妨,起來迴話。”


    “迴稟侯爺,那些扮做山匪的刺客乃昌平郡王的人。”


    “果然是他。”趙肅斂眸,拇指磨了磨食指指腹:“他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本侯都敢下死手。”


    “侯爺,還有一夥勢力在查昌平郡王。”


    “是朗州那邊,魏駙馬。”


    趙肅抬起眼眸,凝眉道:“駙馬?”


    魏寧也在暗中收集昌平郡王的罪證?


    難道魏寧也發現堤壩損毀一事和昌平郡王有關?


    駙馬在很多時候代表了公主的意思,難道魏寧的動作是長公主授意的?


    長公主也在懷疑昌平郡王?


    趙徽雖然大多時候行事跋扈,但她內心也有一杆秤,若趙徽準備對付昌平郡王,那也再好不過。


    “既然如此,你就在暗中助長公主一臂之力。”


    “若在京中發現有異樣的人或死士,務必抓活的。”


    “是,侯爺。”


    ...


    相安無事的日子過去,很快就來到了付懷楹生辰的這一天。


    傍晚在院中簡單用過飯後付懷楹便換上了新衣去赴約。


    出門的時候恰好碰見趙肅。


    趙肅看了一眼付懷楹的裝束。


    一看便知她精心裝扮了一番。


    緋色的錦繡襦裙,臂間挽一條泥金紗披帛,輕若煙霧。


    烏發盤起如濃密的團雲,僅插一根珠翠步搖。


    耳上換了小巧的明月璫,瑩白的珍珠垂至頸側,襯得肌膚如玉。


    麵上也上了一層淺淺的妝容,胭脂入水似的在臉上漾開,燈下一看像是蒙了一層柔光。


    不過付懷楹也僅僅隻是看了趙肅一眼,便帶著紅袖出了宅門。


    馬車一直到東市醉仙樓附近的河道旁停了下來。


    “娘子,晚間似乎有雨,這傘您帶著吧?”


    付懷楹接過傘:“好了,你就在這邊等我吧。”


    此時簡逢春已經站在蓬船上等著付懷楹了。


    船頭一盞燈籠,船尾一個船夫。


    等付懷楹上船後,船夫便不見了蹤影。


    “船夫呢?”


    “下去了。”


    “那誰撐船?”


    “自然是我。”


    簡逢春不知從哪拿出一根竹竿,衣袖也挽了起來。


    “你會嗎?”付懷楹持懷疑態度:“可別把船弄翻了。”


    簡逢春笑了笑:“放心,不會的。”


    說著,他便緩緩動了起來。


    河道的兩旁亮著無數燈籠,泥金一般的蜜黃倒映在水中,天上星光水下燭火交相輝映著。


    付懷楹還從未好好看過長安東市的夜景。


    的確如畫卷一般美麗,又有著市井的繁茂喧囂。


    簡逢春又不知從哪拿出了一盞花燈,遞給付懷楹。


    “楹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逛燈會的時候嗎?那時你手上拿的便是這盞花燈。”


    “後來你歸家之前將這燈給了我,我一直將它妥善保管到現在。”


    原主的記憶中,的確有這段過往。


    付懷楹看向簡逢春:“你就拿我送你的花燈又贈迴我當生辰禮物?”


    簡逢春道:“怎會,這不是生辰禮物。”


    他伸手指了指。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付懷楹在船頭掛著的燈下係著一個紫色的錦囊。


    付懷楹走過去伸長了手去夠錦囊,袖口滑落至臂肘,露出手臂。


    燈下美人肌膚如凝脂,簡逢春一眼便瞧見了手臂上的一顆紅痣。


    他當即便愣了。


    是付懷楹沒錯。


    那顆紅痣,他曾經也在無意中瞧見過。


    付懷楹沒有注意到簡逢春的異樣,很快便解下了錦囊的係帶。


    裏麵放著一把金梳,梳子上雕刻著纏枝紋樣,造型精美,瞧著不便宜。


    隻是比起價格,這金梳的含義更讓付懷楹在意。


    送梳子有結發、私定終身的意思,代表一輩子都要糾纏到老。


    他還是從前的那個簡逢春,可她不是從前的付懷楹。


    付懷楹將梳子放進了錦囊中,遞還給簡逢春:“你初入官場,要用到銀子的地方多了,實在沒有必要送我這麽貴重的禮物。”


    簡逢春沉默一瞬。


    “你到底是因為真的擔憂我,還是因為這梳子的含義已經是你不想接受的東西?”


    付懷楹說:“都有。簡公子,我已經不是當初的付懷楹了。”


    “也許從我坐上迎親轎子的那一刻,我們就注定是有緣無分的。”


    簡逢春自嘲一笑:“有緣無分......”


    其實,就是情意在時間裏慢慢消磨沒了吧......


    簡逢春抬起頭,天上星河璀璨,繁星閃爍之景日日都如此,年年未變。


    “今日這繁星燭火的夜景,就當是你送我的生辰禮了。”


    簡逢春低頭,看向對方明亮的雙眼。


    他笑了一聲,緩緩道:“那便祝你生辰快樂,祝願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多謝郎君,也祝郎君未來官運亨通,扶搖直上。”


    兩人相視一笑。


    原本和諧的氣氛卻突然被岸邊一嗓子給打破了:


    “——失蹤的定北侯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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