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放下勺子,“父親是來找我討食的嗎?”


    “什麽話,爹隻是……罷了,爹是聽說你對長幸郡主百般刁難,關心你!”


    東宮思玄是不知道女兒怎麽和長幸郡主也扯上了關係,聽下人說的威風八麵,心裏直發毛。


    將軍府雖沒了男主,可金城郡主長袖善舞,根結盤固,而長幸郡主素有才名,朝中早有其是未來晉王妃的傳聞。


    唯恐無憂意氣用事,惹惱了不該惹的人,這才步履匆匆直奔芳菲園而來。


    饞蟲上頭,竟是把正事給忘了。


    “誰跟爹嚼的耳根子,長幸郡主是什麽沒皮沒臉很卑賤的人嗎?


    我刁難她,她還能上趕著求我教她?”


    東宮思玄訕笑了兩聲,“也是也是,爹想著你也不至於這般狂妄。”


    “那如果我真的討厭長幸郡主,爹會怎樣?”


    東宮思玄一嗆,湯汁滑進嗓子眼,差點噴出來。死死捂著嘴巴才壓下去,狼狽到眼睛都憋紅了。


    “故意戲弄你爹是不是!”


    “爹是在裝傻嗎?”


    東宮思玄到底是在官場上浸潤多年的老油條,眼珠子沒轉幾圈便想明白關竅。


    頓時沒了胃口,抬手一揮,“你們都出去,走遠點。”


    待丫鬟出去後,東宮思玄直直盯著無憂,“你當真與長幸郡主不睦?”


    “我有必要做戲不睦嗎?”


    “可有和緩的餘地。”


    “不想。”


    “你糊塗啊。你可知那長幸郡主是……”


    “我知道。”


    東宮思玄被噎住了,眼中狐疑,滿麵難色,“你……你們……她怎麽得罪你了?”


    無憂眨了眨眼睛,“長幸郡主擋我的路了,我也擋著她的路了。”


    “是因為晉王?”


    無憂眨了眨眼,沒說話。


    “不值!不值得!你聽爹跟你說,等等,你先跟爹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想當晉王妃?”


    “爹先給我句實話,我若同長幸郡主不對付,爹會護著我嗎?”


    東宮思玄歎了口氣,“你真看得起你爹,爹倒是想護,拿什麽護?


    爹何嚐不想你做晉王妃?可除卻長幸郡主自身的優越條件,她還是李家人。


    你可知晉王的母妃淑妃娘娘就是李家女,於親於情於理,你是占不到一個好的。


    不是爹打擊你,那晉王妃之位對你就是鏡中花、水中月,便是皇上、太後願意幫你,都得力排眾議。


    聽爹的,咱不去走那血糊拉碴的路,不當墊腳石,好不好?”


    “爹可真慫。”


    “爹是識時務,你也不想想你和長幸郡主的差距。爹是男人,最知道男人的現實,一百個男人,九十九個都會選郡主,剩下的那個是眼瞎了。


    退一萬步說,祖墳冒青煙了,讓你鬥贏了長幸郡主,也是給旁人做嫁衣,你能做個側妃,已經老天垂憐了。


    野心太大,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東宮思玄一臉焦急,見無憂似聞若未聞,一臉平靜地細嚼慢咽,繼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你就說咱們家,除了你祖父不好磋磨,你四叔前途不明,你爹我,區區從四品。


    老三,一個修撰,從六品。


    你五叔,芝麻大小的主簿,從七品。


    都是可有可無的位置,砧板上的魚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給咱們群滅了。你懂不懂啊?”


    “爹,倘若我告訴你,四叔前途不明,有我一份功勞,你信嗎?”


    “你說什麽?”


    “以卵投石,以指撓沸,是很蠢。


    可我就是這樣活下來的。這還要謝謝爹的明哲保身,多年來對我不聞不問。


    我就算是砧板上的魚,也會濺執刀之人一身血,雖九死猶未悔。”


    東宮思玄,“你把話說清楚,你說你四叔,到底什麽意思?”


    “四叔是卷入陪都案吧,是我獻計給郡主,在皇上來長寧觀的時候,告了那些作威作福的狗官。”


    “你……”東宮思玄筷子都拿不住了,啪嗒掉在地上,“你……”


    “想問我後悔嗎?一點兒也不。


    如果我早知道這些人是他選的,那些不當人的狗官是他的同窗、朋友,我一定親自跟皇上參他失職!”


    東宮思玄捂著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夠了!不要再說了!”


    “在爹躲在溫柔鄉識時務明哲保身時,你的女兒,在沒日沒夜地擦地板。


    起早貪黑,踏霜逐月,打鳥果腹。在滴水成冰的冬日,幫郡主和小侯爺寫功課,賺些零用。


    爹不是想知道我的字是怎麽練的嗎?


    就是這樣練出來的,日複一日,以慘淡的現狀澆灌熱血,無數次凍得寫不下去,咬牙堅持。


    那些不甘心不服氣委屈憤怒都在顫抖的指頭下有了雛形,撕破血肉長出來了。”


    東宮思玄長歎一聲,“爹知道你委屈,吃了很多苦,可爹也不能讓時光倒流,你現在說這些,爹又能做什麽?”


    “時光是不會倒流,那過往種下的因,結成了果,爹接受便是。


    爹既然擔心我連累你,便早做打算吧。


    李悠然,我不會放過她,她也不會放過我的。”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呀?


    好端端的,為何非要同郡主過不去呢!


    不對啊,那她找你教射術,是想對付你?你們……你到底想做……”


    話音未落,魯婆子掀開簾子,興衝衝高喊著:“二爺,酒來了。”


    “滾出去!”


    這魯婆子心裏頭埋怨,腳下是一點不敢耽誤,跑的老骨頭都要散了架,麻利燙好酒就往屋裏送,美滋滋地等著挨誇。


    冷不防遇上怒氣,被嚇得一激靈,酒壺脫手而出,摔飛於地。


    刹那間酒氣彌漫,與滿屋的菜香碰撞交織。


    看著四散的碎片,魯婆子忙跪倒磕頭:“老奴該死。”


    東宮思玄隻覺得所有人所有的事都在給他添堵,怒斥:“滾!”


    魯婆子被嚇破了膽,手腳並用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出了門,仍驚魂未定。


    抬眼看到院中站著的幾個丫鬟,氣不打一處來,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顫著手指:


    “一個個黑心丫頭,誠心看老婆子出醜是吧!都是啞巴嗎?


    為何不提醒我二爺在氣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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