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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子此番前來,自然是有許多話要和我說,知道他最終還是選擇原諒了我後,我就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當然這時的我不知道的是,其實並不存在原不原諒的說法,因為這本來就是老頭子對我的最大的一場考驗,而我已經通過了考驗。


    由於病房不止我一個人,來來往往的病人及家屬還有好一些,於是迴病房見了幾個老頭子後,便將說話的地方,改到了住院大樓後麵假山上的小涼亭裏。


    “小子感覺好些了沒有?如果說出院的話,你自己覺得最快需要多久能出院?”既是我們師徒間,可能最重要的一次說話,自然就隻有我們師徒二人,其他像爺爺滿爺,老爸老媽這些人,則都留在了假山下麵聊天說話,占據了上涼亭唯一的一個小路口,盡量幫我們維持一個不會被人打擾的環境。


    開口便是問我最快能多久出院,而且還是和那天晚上的兇神惡煞截然不同的溫和語氣,使得我不禁微微愣了愣,認真想了想後,迴答道:“要看是什麽情況。如果隻是以能走路說話,做些不需要體力,也不會太傷神的事情為標準的話,我覺得再有兩三天就可以,甚至今天都行,但如果是以能跑能跳,恢複到以前的樣子為標準的話,可能再怎麽也要十天左右吧。”


    老頭子含著笑點點頭,然後道:“用不著恢複到受傷之前的樣子,隻要傷情不會複發惡化,能離開醫院,迴家慢慢療養也就可以了。”


    “師父,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需要我做什麽?”我不禁又是一愣。這可完全不像是我所了解的老頭子,這麽多年以來他雖然經常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有我商量的餘地,但也極少會在某件事情上催促我,更何況還是剛剛受了滿身的傷,需要一定時間來恢複這種事情,迫不及待地希望我能快些出院,這是發生了什麽比較緊急的事情,以至於根本沒有時間去等我慢慢調養了嗎?


    “不是的,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即使真出了什麽事情,也有為師可以處理,哪裏會到顧不得小子你的傷情,需要你拖著傷來做的地步。”柔和慈祥地看著我笑了笑,老頭子說道:“其實也就是我們已經在家很久了,如今小子你已經成了完整的畫靈三十六代傳人,也該差不多迴省城了而已。為師不要求你像為師一樣修身出家,但怎麽說小子你也該是小半個出家人,即使做不到不問凡塵,雲遊四方,也沒有一直待在家裏不動的道理,所以省城才是你該在的地方,畢竟曆代祖師都在那裏,還需要你去侍奉,盡到一個後世傳人該盡的責任。”


    原來如此。


    我頓時明白過來了。敢情是覺得已經留在家裏太久了,該迴省城去了啊。


    不過再一想,卻也完全不對。單算我自己的話,已經在家裏待了快一年是不假,已經該盡早迴省城也是事實,但,既然那麽久都已經過去了,又還差我把傷更養好一些的這個把星期時間麽?


    雖然我自己早就已經想迴省城,迫不及待想迴去看一看,往近了俗了說,盡快迴去張羅謀劃給張曉微一個穩定的小窩,努力多多賺錢養家的事,往遠了說,想盡快磨礪自己,爭取早一天能夠不需要依靠老頭子,能夠正麵和坐擁殺傀豔傀的謝一凡抗衡,但即便如此,也不應該會急到,剛剛能下床走動就要出院的地步。


    所以一定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都盡快迴到省城去,隻是老頭子現在不願說而已。


    “小子,不要去胡思亂想,這不是你所擅長的方麵,確實沒有亟需我們師徒迴省城的事情發生。”對於老頭子來說,我剛翹屁股他就知道我要拉什麽屎,所以怎會看不出我在想什麽,一轉以前對我愛答不理的態度笑嗬嗬道:“現在你已經過了那道門,成為真正的畫靈人,很多事情為師自然不需要再瞞著你了,告訴你也無妨。”


    停下來望著地上一片隨著微風打轉的落葉沉默了幾秒鍾後,老頭子抬首看向我接著笑道:“那個孽徒確實已經開始卷土重來了,不過小子你放心,從現在起他不會再有太多暗箭傷人藏頭露尾的機會,為師催你迴省城,就是為了想占據先機,逼這孽徒被迫應對,不讓他再有喘息逃脫的機會而已。”


    我心裏不禁一震,完全愣住了。


    這意思,是老頭子開始要變被動為主動,不再像以前那樣給謝一凡機會了麽?


    “以前小子你還沒有邁進這道門,為師的職責還未完成,不得不有所顧慮,但是你現在已經成為新一代畫靈人,為師自然也就不用再瞻前顧後,可以放開手腳去行使使命了。有些事情既然注定要去做,時機也已經趨近成熟,自然就需要抓緊時間,不能再做耽擱了,畢竟……為師已經這般年紀了,在這世上也已經沒有了家人,也想能早一天抱上徒孫呢。”


    看著我微微一笑,老頭子頓了頓後,問道:“你如今也已經算得上和那孽徒接觸過了,對他的感覺如何?不妨和為師說一下。”


    沒有太過強烈的震驚,隻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便接受了老頭子最後這句話所代表的事實,心裏那個本就已經初具了一些輪廓的答案,也像拂去了表麵厚厚的蒙塵一般,一下子變得清晰光潔起來。


    那個來路不明,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所謂李山葉,便是我那個這一年多來,一直躲在暗中攪風攪雨,未曾謀麵的“師兄”謝一凡。


    隨著最終身份一確定,所有不合理的疑惑,也一下子都變得再合理不過了。隻要李山葉就是墮入了畫靈惡道的謝一凡,那他無論做什麽都是很正常的。


    “很安全,很危險。”於是收起所有意外的情緒,就老頭子的問題認真想了一會後,我給出了看似完全對立,截然不同的六個字評價,迴答道:“這個人好像天生具備一種,能讓人無條件相信他,認為他很有安全感的魔力,但實際上卻又根本不是這麽迴事,所以隻能說明他的城府極深,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笑著看了看我後,老頭子點頭道:“確實如此。一個天資聰穎,卻將自己的才能都用到了如何瞞天過海,使陰謀詭計害人上,其能表現出來的破壞力自然是驚人的,在對其完全不了解,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確實容易被耍得團團轉。不過小子,你也不用太過於高看他,能展現出這般迷惑力,能輕易玩弄人心,倒不是一定就等於這人城府有多可怕,更多隻不過是這種人已經突破了在世為人的底線,不再受道德倫理的束縛而已。”


    “之所以擅長蠱惑人心,除了這孽徒確實極具這方麵的天賦,或許生來就注定會是這種人,但更多也還是有外力幫助所使然。別忘了這孽徒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身邊隨時都有為迷惑蠶食人心智而生的豔傀做為一大助力,又有幾近成型的殺傀護身,能藏身暗處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為迷惑蠶食人心智而生?能隨時隨地為他提供助力?”我不由下意識地重複了一下老頭子的這句話。


    “是。豔傀這妖魂剛開始出現的時候,並無能夠直接殘害屠戮無辜的能力,而是為蠶食人心智,使其淪為行屍走肉的傀儡而生,專用來操控重要人士,間接掌握權柄滿足私欲所用。隻是後來僅僅隻是如此,已經滿足不了那些叛徒的需求,才一點點賦予了這妖魂更加強大的能力而已。”老頭子點頭道:“有這等妖魂相助,加上你又不認得這孽徒,事先對他沒有任何了解,中了他的道,受他的蠱惑去做一些原本非你所願的事情,也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


    我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是說我怎麽那麽容易就相信了他,甚至相信到了堪稱犯賤,不把心裏想的告訴他,就渾身不舒服的程度,聽了他的話後更是自以為找到了明路,想也沒想,就迫不及待地迴去畫圖準備邁過最後一步,卻又在畫完圖之後感覺到恐懼懊悔了。原來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已經掉入了他的圈套,無論想什麽做什麽,都無不在受其影響甚至操控。


    如此一想,之所以畫完圖能清醒過來,大概也就是因為他知道,我已經完全掉進了他所設置好的陷阱,遂而離開,得以脫離了他和豔傀的影響才能恢複正常。


    再仔細想想,我畫完圖醒來的時間點,和他離開的時間倒也大致能對得上,更加證明真實情況正是如此了。


    這樣一來,他的目的就已經再明顯不過——處心積慮通過老吳老馮,喬裝無辜老好人出現,對我心智產生影響,灌輸他那些大道理,並非弄死我這麽簡單,而是要一點點布下陷阱,誘使我踩進去。


    而這個陷阱裏麵是什麽也不難猜。他希望我打開那扇黑暗之門,和他一樣墮入畫靈魔道。


    隻是,他把我誘進畫靈魔道的最終目的是什麽?是想攻下正統畫靈這最後,也是唯一的一座城堡,使畫靈術徹底淪為害人邪術,再也沒有光明可言,還是單純就隻是想看到,我和老頭子就此反目成仇,不是我被老頭子打死,就是跟他一樣隻能叛出師門保命,以滿足他那早就已經畸形扭曲的心理?


    這瞬間,我好像已經開始明白,內心深處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恐懼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怎麽樣了,有想明白什麽沒有?”見我眉頭皺緊又漸漸鬆開,老頭子也笑著再度開了口問,見我正正神欲迴答,又笑著說道:“人這一輩子需要想很多東西。最容易的是想,最難的也是想,要把一個問題想清楚不難,但想把一輩子都想通透,就難如登天了。所以為人一世,說穿了就是不斷去想,不斷試錯,不斷糾正,甚至不斷推翻自己原先想法的過程,所以即使想明白了什麽,留在心裏默默記著就行了,沒必要什麽都說出來。身為習方外術之人,首要的一點也是要懂得在內心為自己留一方天地,不能讓人看得太明白。”


    “並非所有隱瞞都代表陰暗與惡意。我們終究還是凡人,無法像曆史上的那些聖賢之人,真的能做到光明坦蕩,所以給自己留片不為人所知的心地,就顯得有必要了,隻要大體上能做到無愧於心就行。”


    我微微一怔,然後認真點頭表示謹記。


    “師父,那豔傀既然是專為蠱人心智而生,那是否就意味著,具備能讓人憑空多出一段記憶的能力?”等了一會,見老頭子沒有再繼續的跡象,隻好撿著心裏尚無法確認,又很想知道的問。


    “既是為此而生,自然便有這方麵的能力。經過一代又一代的逆賊挖掘完善下來,如今豔傀這妖物,較之最初已經全麵了許多,操控意識添加篡改人的記憶,自然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老頭子點頭道。


    饒是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缺的隻是老頭子權威的迴答而已,但真聽到通過豔傀,李山葉,不對,此時應該叫謝一凡的人能控製一個人的記憶,臉色也還是忍不住變幻了一下。


    這是一種何其詭異可怕的一種手段?


    關鍵是從老頭子的語氣來看,豔傀的能力,還遠遠不僅僅隻是如此。


    “那……要如何才能防範?”如果真能隨心所欲掌控人的心智,篡改人的記憶而沒有防範之法的,那這樣的手段就著實太過恐怖了,對付起來還沒有真正碰上麵,就已經先輸了一大半,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會從什麽時候起,就著了豔傀的道,身處其影響中而不自知,擺脫之道就更加無從談起了。


    所以,想要對付這妖物,首先就要有不受其影響的辦法,不然就隻會身陷囫圇,不知不覺把自己搞進萬劫不複的境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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