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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巫師德高望重,附近一帶幾乎每家,都曾經或多或少得到過他的幫助,這樣一個受人尊崇的老人離世,自然是人們心目中的一件大事。


    來到靠近潘家院頂上的潘昌宏家,偌大的院子裏,已經聚滿了從各處趕來的人,先一步到來,且分到了任務的人,正在院子不擋路的地方架柴生火,到處牽電線裝電燈,剛咽氣不久的老巫師遺體,也已經在堂屋裏停好,靈床前的火盆裏燃燒著錢紙,十來個年齡不一的潘家婦女,正圍在靈床邊大哭。


    見我們到來,潘家的男人們打過招唿後,搬過凳子安排我們在燃起的火堆邊坐。


    “是怎麽迴事,這潘大公怎麽走得這麽突然?”先到堂屋外麵,看了看老巫師的遺體,去到火堆邊坐下後,滿爺問一個潘家的男人。


    那人搖搖頭說:“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昨天都還在問昌宏哥,他也說沒什麽,好好養著就行,結果今天就走了,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那這些天,你們家就沒人看過老人家,不知道情況麽?”我滿爺又問。


    那年齡和我爸差不多的人搖頭道:“沒有啊,我是四五天前見過老人家一眼,看起來確實就像昌宏哥說的那樣,昨天昌武他們還看過呢,也都說還好。”


    叫潘昌武的人也點頭證實了前者的話,說:“昨天雖然沒和潘大公說上話,但精神看起來挺好的,完全沒有一點要不行的樣子,就連今天都還是好好的,直到晚上吃了晚飯,才聽說老人不大行了,到現在也就才四五個小時。”


    “那這樣說,就真的太突然了,到底是怎麽迴事嘛。”看大家都不了解情況,滿爺隻好一聲歎息。


    聽著長輩們的對話,我也不由輕輕皺起了眉頭,發自內心的覺得奇怪。


    難道真的是老巫師大兒子,有意對大家隱瞞父親身體的真實情況嗎?


    但仔細想想也不應該,就算出於某些原因,潘昌宏會對外人隱瞞,尤其對我隱瞞,也不至於對本家人也瞞著不說,何況潘昌武昨天還見過,今天一天更是整個潘家都不知道情況,晚上才忽然聽說人不行。


    既然這樣,就隻能是情況突然惡化了。


    然而很快,新的發現就讓我推翻了這種看法。


    因為,老巫師小兒子,和兩個嫁在外地的女兒都在場。


    其實一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見過了老巫師小兒子,隻是我不認得,當時也沒人解釋,所以才以為是潘家最近才迴來的人,直到在潘家長輩的引領下,出來感謝連夜到場的、尤其是我們李家這邊來的人,才得知這個一身休閑西裝,看起來四十歲不到的男人,是老巫師的小兒子潘昌邈。


    潘昌邈常年在省城工作,早已經在省城安了家,很少會迴老家這邊來,所以認得他的人不多。


    從省城迴來,即便再快也要四個多小時,難道是一聽到父親不行了,潘昌邈就馬不停蹄地從省城往老家趕,剛好趕上見到父親最後一麵,老人家就咽氣?分別嫁到了不同鄰縣的女兒,也是這樣聞聽父親噩耗,立馬趕過來的?


    理論上來說,這樣也完全解釋得通,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就是隱隱覺得,老巫師的辭世恐怕並非突然,而是在外的兒女們,提前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就算心裏再怎麽想,也不可能直接說出來,如今老人家都沒了,我也更加不可能會有這方麵的打算,於是陪著坐了一會,從長輩們的談話中,得知潘昌邈和老巫師兩個女兒,確實是十一點前後趕到的,前來看望的人也越來越多,院子裏都快坐不下後,就跟著我爸他們一起準備迴去。


    老人雖然家走得急,讓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突然,但這大半夜的,也幫不上什麽忙,在院子裏待著也隻是占地方,讓後麵來的人沒地方可坐。


    然而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們起身準備迴去的時候,老巫師大兒子,卻把我叫住了。


    從老巫師父子,最近對我的態度來看,我都沒想過,這位不大像農民的農民,還會找我私下說話,頓時就有些怔住了。


    反應過來,就讓我爸他們先迴去,我後麵再迴,接著便和潘昌宏一起出了他家院子,往左邊走出幾十米後,來到一小片竹林下。


    “小念,我父親……走了。”正當我有些吃不準,潘昌宏叫我單獨說話的用意,不知道他究竟會說什麽的時候,他神色平淡地輕輕開口了,似乎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我已經知道的消息。


    而從他平淡的表情和口吻來看,似乎也早就知道父親會離世,做好了心理準備。


    “昌宏大伯,請你節哀順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就隻好順著他的話安慰。


    “沒什麽哀不哀的,到現在那些情緒早就已經過了。”掏出煙遞給我一根,自己也點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後,潘昌宏平靜道,果然是印證了猜想,他早就知道父親會去世的事情。


    “我父親有幾句話讓我轉達給你,其中就有一些,是關於你在光海家撿到的那個瓶子的,其實這幾句話,他大多早就已經說過了,隻是之前時機不到,就算說了你也不見得會信,所以就沒說。對你避而不見,也沒別的意思,就隻是不想讓你看出,他身體的真實情況而已。”


    我頓時有一種仿佛做了錯事被發覺的窘迫,不知道該怎麽說。


    略微地看了我一眼後,潘昌宏吸著煙繼續道:“第一句話是,我父親完全理解你,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你懷疑他就是那個造成這一切的人很正常,因為我們這條河,可能有本事用這些方法害人的,就隻有我父親一個人,再加上他又對你說過一些,容易引起你誤會的話,被你懷疑也很正常,所以他理解你,也完全不怪你什麽,因為如果換了他是你,也會這麽想。”


    果然老巫師早就知道,我懷疑那隻躲在黑暗中的手是他……


    我心裏說不出的一陣苦澀。


    沒錯,我確實懷疑過,老巫師就是那個人。在明知道,子母同體下葬,弄不好就會變成他說的“娘兒怨”的情況下,沒有堅持正確的選擇,而是對廖家妥協,又將我的注意力引到廖家身上,一再強調那個幕後的人不好惹,勸我點到為止放棄追查,都足夠成為我懷疑他的理由。


    更何況,通過後來廖玉婷模糊不堪的迴憶,和我事後問潘光海的收獲來看,那段時間潘家院出現陌生人的可能性很低,更有可能是認識,甚至很熟悉的人接觸過廖玉婷,才能不引起潘光海警覺,加上得知我找到一個怪瓶後,老巫師還特意去我家看,過後還讓我交給他,這些……都很難讓我不對他起疑。


    不過,這些都是前麵的事了,隨著後來發現,在山灣裏看到巨大的黑色深淵後,我對老巫師的懷疑,就已經減弱了許多。


    因為那樣的手段,實在不像是他一個巫師能具備的。


    隻是那時誤會已成,老巫師對我態度大變,避而不見的變化,使我意識到,他已經知道我懷疑他,有心解除誤會,卻苦於沒機會的同時,也再次升起了一絲疑惑,才造成了那樣的局麵。


    沒想到,他不見我的主要原因,是不想讓我看出他身體真實情況……


    “其實你懷疑我父親也沒錯,因為事情變那樣,確實和我父親有一定關係。”看我久久沒話,潘昌宏又平靜道。


    我連忙抬頭看向他。


    看出我眼底的詢問之意,潘昌宏搖搖頭道:“別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說。我當時也問過他,但他卻不肯告訴我,說有的事情還是讓他帶到棺材裏,去地獄默默受罪的好,不想說出來。”


    “不過我卻能猜得到一些,應該是他看出,光海媳婦中了蠱,想保住她一命,結果卻好心辦了壞事,引來了魔鬼。”


    “既然他老人家已經過世,我就不想再議論他的是非對錯,也希望你能諒解他,因為他老人家……真的是個好人,也許一輩子就犯了這一個錯,還為此付出了生命,如果沒有這事,他再多活幾年是完全可以的。”說到後麵,已經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我不禁頭皮一麻,感到有些震撼。


    “這麽說……大公其實不是因為身體惡化去世的?”


    “是,也不是,你別急,聽我慢慢說。”將早已燃盡的煙頭扔掉,又抽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後,潘昌宏道:“第二句話是,你在光海家找到的那個瓶子是不祥之物,所以我父親不會再還給你,已經完全打碎,用大火燒過了,他要帶到棺材裏去,希望你不要責怪他。”


    頓了頓,他繼續道:“那個瓶子裝過的東西很陰很邪門,活人受不了,但卻是鬼很喜歡的東西,如果誰能聞到和鬼一樣的味道,就說明這個人要死了。鬼聞這個瓶子多了的話,就會喪失本性,變成受控製的傀儡,就像一開始光海媳婦那樣,活人和這個瓶子接觸多了,則會招來禍事死於非命。”


    “什麽?”我頓時完全愣住。


    這麽說起來,當初在我家,從瓶子裏聞到香氣的時候,老巫師就知道他要死了?


    難怪他當時會忽然開始感慨,明明看出我很想知道怎麽迴事,卻一句都不肯說就迴家了!


    “大伯,能不能告訴我,那瓶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得知那瓶子,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當即就感到了一陣後怕和慶幸。


    幸好盡管對老巫師有疑問,我也還是按照老巫師的話,把瓶子交給了他,幸好在知道蕭清荷和白麵書童,都很喜歡瓶子散出來的香氣的情況下,也沒有讓他們多聞,否則害了他們和家人,我都還不知道是為什麽。


    而這樣的東西……廖玉婷活著的時候,卻當飲料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潘昌宏看看我後,搖頭道:“不知道,我父親也隻是後來發現,那瓶子裏裝過的是不祥之物,但具體是什麽東西做的,他就不清楚了,隻是說裏麵應該有屍油和槐花的成分,還有一些鬼魂非常喜歡,也應該不是陽間之物的東西在裏麵。”


    “槐花、屍油……這兩樣東西雖然聽起來很平常,但既然能有老巫師說的那些作用,就說明裏麵的槐花、屍油,肯定不是常見的槐花和屍油,至於那些不是陽間之物的成分,不用想,也肯定是更加難見的東西了……”聽到老巫師生前,也沒能弄明白,那瓶子裏裝過的東西究竟什麽成分,我愈發不解的同時,也更加心灰意冷了。


    臨死他也沒能弄明白,怪瓶裏裝的究竟什麽東西,現在怪瓶還已經被毀,這是否意味著,我永遠也無法再得知,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麽?


    靜靜地看著我,潘昌宏沉默片刻後,又道:“我父親早就知道,你聽到這樣的說法會覺得失望,不過他也有讓我告訴你,不用灰心,因為那個瓶子的主人,肯定還會再出現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再也沒有機會瓶子裏的真相。按照我父親的意思,不僅不用擔心,反而還應該小心提防,盡早做好準備,等那個人來找你。”


    “什麽!大公說那個人會來找我?他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什麽,才會這麽說?”我不禁一愣,神經下意識就繃緊了起來。


    潘昌宏沒有正麵迴答,而是輕輕皺著眉頭,梳理了好一會思路才道:“其實自從光海媳婦,變成“娘兒怨”將幾個寨子的人,都嚇得晚上不敢輕易出門後,我父親就一直在思考,那個瓶子後麵的魔鬼主人,究竟有什麽目的,但是卻始終都沒有找到準確的方向,直到你從省城迴來,開始卷進這件事情當中,他才開始找到一些頭緒。”


    “不過一開始,這些頭緒隻是做為他思考的方向而已,沒有任何有效的依據,直到你將瓶子送到我家來的那天晚上,我父親突發奇想,為你打了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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