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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就我自己來說,也基本談不上什麽原不原諒,他本來就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與其說原諒,不如說理解更貼切一些。


    原不原諒他,得是他“嶽父嶽母”說了才算的事情。


    隻是,廖尚洲會滿意這樣的“交代”嗎?


    “三爺……現在該怎麽辦?”將承載著潘光海臨終懺悔,和最後心願的數學作業本,輕輕放到他屍體旁邊後,我問老村長。


    老村長重重地歎著氣道:“死都已經死了,再怎麽也不可能活過來,還能咋辦,廖家不是認定我們把人藏起來了,一個勁要見到他麽?抬過去給他們看就是。”


    “不是,看肯定是要他們看的,我的意思是……光海哥遺書裏已經寫明了,想和他媳婦葬到一起,你老怎麽看?”毫無疑問,如果不先想辦法,讓老村長和潘家的人都消消火的話,就這樣把潘光海屍體,抬到廖家麵前,一準會弄出新的問題。


    這段時間被廖家,和廖玉婷怨魂的事情反複折騰,潘家人心裏早就憋著火了,隻是廖家女兒被害死在潘家,無論如何都完全站不住理,才不得已憋著,處處忍讓。


    既然造成這一切的潘光海,現在已經自殺身亡,自然也就不再存在這樣的情況了,隻要潘家願意,就完全可以利用這事,反過來向廖家發難,把這段時間憋著的火氣宣泄出來。


    作為中間人,我當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讓潘家火氣降下來的最好辦法,無疑正是潘光海想和廖玉婷合葬的遺願。


    “還能怎麽看,這憨包仔想合葬,那讓他們合葬就是了嘛。”聽到老村長這話,我頓時就放心了不少,看來這做了大半輩子村官的老人,腦子還是清醒的,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因為潘光海的死也弄出了火氣,然而沒想到他的下一句話,就讓我剛剛放下的心,又再次輕輕提了起來。


    “這裏是潘家院,怎麽葬還不是潘家自己的事,哪裏輪得到外人來指手畫腳。”


    我頓時暗道一聲不好,果然已經弄出火氣,不打算再任由廖家在頭上作威作福了,隻好連忙道:“三爺,你這樣說自然是沒錯,可廖家也不是什麽外人,所以要我看,如果想幫光海哥達成心願的話,這事還是得心平氣和地好好商量。”


    “有什麽好商量的,既然進了潘家的門,那就是潘家的人,再是親爹親媽,來到這裏也是外家,哪能什麽事情都由外家說了算。”老村長麵無表情道,說完抬頭見我一臉隱憂,又道:“小念,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吧,三爺不是莽夫,該怎麽辦心裏都有數,不會讓你夾中間為難。”


    好歹也是一村之長,就算心裏再不舒坦,光是這個身份,就不能無所忌憚。


    想通這個道理,我頓時也就放心下來了。


    說話間,越來越多的人,也已經趕到了這裏,不光潘家的人,隻要是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大多都已經趕了過來,其中就有本來留在潘光海家幫忙張羅飯席的我媽和爺爺,以及滿爺他們一些長輩。


    而到得這時,潘光海母親,和幾個本家的婦女,也在他屍體旁邊哭了起來。


    沒過一會,鄉派出所的民警也趕到了,勘察過現場,拍了一些照片,又問了一些問題,確定潘光海為自殺,潘家也不要求進一步刑事調查後,就以自殺結了檔案。


    至於潘光海屍體腦袋上,有兩個鐮刀鑿的小口,其實也不難解釋,老村長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認為,應該是他頂著五髒六腑的劇痛,強撐著寫完遺書,就再也撐不住了,在地上掙紮的時候,用隨身帶來的鐮刀鑿了自己腦袋兩下,想死得輕鬆一些。


    而那把刀尖帶血的鐮刀,和那瓶已經一點不剩的“敵敵畏”,也經過潘光海堂弟潘光武證實,全都是他家的,起初潘光海失蹤的時候並未發現,來到這裏見鐮刀有些眼熟,讓家裏人清點一番後,才確定正是自己家的鐮刀,原本放在豬圈樓上的一瓶敵敵畏,也已經不翼而飛。


    這幾天以來,潘光海一直在的就是潘光武家,由兩個堂弟陪著,盡量少露麵。


    有遺書表明心理,書寫期間還描述過毒發時的感受,誰也不會覺得潘光海並不是自殺,就算經驗老道的刑警,也同樣如此。


    可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他死得好像也著實突然了些。


    將屍體搬到一架樓梯上,正準備抬迴去的時候,廖尚洲和他二弟廖尚軍,以及幾個廖家人也到來了,看潘光海果然已經自殺,又見到了遺書後,也沒有多說什麽,讓潘家先把人抬迴去再商量後麵的事。


    剛剛挖出來的還沒處理好,轉眼又多了一個要埋的,想想都足夠令人焦頭爛額,雖然潘光海在遺書裏說了,不用給他辦喪事,也用不著再花錢買棺材,一張席子裹著埋了就是,但怎麽說也是有名有姓有族有家的人,又不是屍橫遍野餓殍遍地的戰爭饑荒年代,潘家哪能真按他說的做。


    年輕時喪夫,繼而又喪子,剩下潘光海這唯一的一根獨苗,也多年來始終未能成家,好不容易見到他成了家,眼看就要能抱上孫子,卻到頭來隻是鏡花水月夢一場,媳婦孫子轉眼就成了亡魂,到現在還搭上了兒子的命,就連家也已經沒了,對於常年受病痛折磨的潘光海母親來說,這是何其大的打擊,已經沒人能去切身體會,也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痛苦了。


    真正的家破人亡。


    這種關頭上,潘家人自然不敢,也不忍再讓潘光海母親操心什麽,盡管表麵上看起來,她似乎還完全挺得住,甚至還算得上有些平淡。


    所以把屍體抬到家,用門板放好,放過炮,燒過倒頭錢後,潘家的男人們沒用誰再組織,便自行聚集到了潘光海家旁邊的空地上,商量後續的事情該如何辦。


    喪事好解決,無非就是錢的事,到了這份上,也隻能每家再次捐錢了,潘光海雖然最後留下了六萬塊錢,但即便他沒有在遺書裏寫明,人們也知道,這將是他體弱多病的母親最後的養病錢、保命錢,不會動用一分一毫。難的是,這病歪歪的母親以後如何養老的問題,如今僅剩的兒子不在了,房子扒下來的木料也被娘家那邊燒得一幹二淨,隻剩堂屋要倒不倒的在那,眼看最多能撐個兩三年,就會徹底倒塌,沒個確切安排的話,到時候就會真正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眼下潘家最擔心的,還是潘光海母親會想不開,去尋短見。目前事情已經夠麻煩了,如果母親再承受不住家破人亡之痛,也步了兒子的後塵,那對於這個家庭來說,這樣的結局就真的太慘太慘了。


    此外,潘光海希望能和媳婦合葬到一起,也是一個不輕鬆的問題。


    裝著廖玉婷母子屍身的棺材,已經抬到了潘家院下麵,目前還停在馬路上,潘光海突然的自殺,似乎也震到了廖尚洲,打亂了他的計劃,陪著一起把屍體抬迴家後,就下去了馬路邊,沒再有下一步動作。


    發生這樣的事,潘家自然不會還完全處於被動,什麽都順著廖家來了,屍體埋進潘光海家堂屋不可能,讓廖家自己運迴去,也已經不現實,唯二的兩個選擇,就是將這對孽緣夫妻合葬到一起,還是埋在旁邊另起墳堆。


    合葬自然是優先選擇,於是商討一番後,潘家決定先禮後兵,先本著事已至此,兩家都不願見到這種慘況,息事寧人的想法,去和廖家好好商量。如果商量不下,就拿出強硬的態度,使廖家不得不答應,實在說不下來的話,再退而求其次。


    對於這樣的決策,我無疑是隱隱有些擔心的,就怕這時候兩家再鬧出新的矛盾,亂上加亂。但事已至此,我也已經沒什麽辦法了,菩薩都尚有幾分火氣,更何況是人,所以在這個,整個潘家人心裏憋著的悶火,都因為潘光海自殺而升騰起來的時候,我又怎能一味地去裝老好人,讓他們保持所謂冷靜理智。


    然而,令人大大出乎意料的是,原以為很難談攏的事,卻沒花多久時間就談下來了。老村長帶著人下去馬路沒多久,廖尚洲便同意合葬,並帶著人和他一起迴來,進到堂屋,給潘光海燒了些香紙。


    或許潘光海是通過用自殺為過錯買單的行為,在讓廖尚洲一家對他的恨意減弱下來,得到原諒的同時,也終於獲得了他們的些許認可,從而成全了他的遺願,也願意放下姿態,來給他燒幾張紙。


    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事。不過能就此將風波平息下來,無論如何都已經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不幸中的萬幸了,等潘光海亡魂“蘇醒”,從身體裏脫離出來,得知“嶽父嶽母”已經原諒並多少認可了自己,想來也會感到欣慰。


    廖家同意合葬,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也就順利了許多。一番商討後,兩家正式達成共識,重新將下葬的日期定在了後天,決定先將廖玉婷的棺材抬到院子停放,到時候再一起安葬。


    此外,在得知情況後,廖尚洲還主動拿出了六萬元錢,其中兩萬用來處理喪事,另外四萬則留給潘光海母親以後養老。代表潘家一族的老村長,本來還不願收,礙於廖尚洲堅持,最終也就隻好代新亡人潘光海母親收下了。


    用老村長的話說:兩個家庭的不幸,完全是在潘家而起,因潘光海而起,如今你們當父母的,肯原諒這個一輩子不成器的人,就已經夠讓潘家感激了,哪能還要你們再破財。


    但廖尚洲也有他的說法:小的之所以走到這一步絕路,本來就有我們當父母的不小責任,既然他們本來就有感情,現在還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那我們就好好成全他們吧,不要弄得他們都到了地下,還要看我們活著的爭來爭去,就當是作為對他們的,已經為時已晚的補償。


    說完,兩家的人都已經各自泣不成聲。


    隨著廖家這邊完全放緩態度,主動參與出錢操辦喪事,這段因網絡而起、因私心而起,最終以悲劇為結局,期間產生了諸多糾葛,致使兩個家族矛盾重重,一度滑向不可調和危險邊緣的“孽緣”,便終於到此結束。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已經結束。


    一天兩夜後的清晨,兩口棺材在炮火轟鳴,哀樂陣陣中,一前一後的抬出了形同廢墟,仿佛經曆過戰火的潘光海家院子,又一點點出了潘家大院,最終來到“白蛇衝”外麵背靠青山,麵朝峻嶺的墳地前。


    幾個小時後,這裏便壘起了一座,合葬著一對曾經得不到認可,也得不到祝福的夫妻的新墳,合二為一的墓碑上,名字旁邊刻著生猝年月的兩行小字充分表明,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足足有十八歲之多。


    而他們未能出世,便胎死腹中,隨母親一起埋葬後,才得以鑽出娘胎的孩子,則化成灰後,埋在了墓碑旁邊。


    當天晚上十點,潘光海母親、老村長,和他生前感情最好的潘光強、潘光武,以及廖尚洲一家,便在我的陪同下,再次來到這座新墳前,然後在這裏見到了潘光海和廖玉婷的魂。


    在潘光海自殺當天半夜,我就將事情告訴了廖玉婷,並在第二天晚上,潘光海亡魂脫離身體後見到了他,所以到現在,她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傷懷中,完全平靜了下來。


    看到兒子和兒媳“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從看到兒子屍體後,便一直表現得很平靜,沒怎麽哭過的潘光海母親,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徹底崩潰,爆發出了並不強烈,但異常撕心裂肺的哭聲,潘光海廖玉婷共同花了很長時間,才總算安慰好些許。


    同樣的,廖玉婷母親也哭成了淚人,因為她很清楚,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見到女兒了。


    而廖玉婷兩個親哥和廖尚洲,雖然沒有哭出來,卻也已經泣不成聲。


    最後一麵見完後,潘光海和廖玉婷,以及他們的孩子,便跟著蕭清荷魂歸了地府,而我,則陪著老村長一行人迴了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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