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嘴角抽了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以前就聽宋淮安吐槽過,說那個王員外六十好幾的人,還為老不尊,隔三岔五地就娶一房姨太太。


    如今看來,他哪裏是為老不尊,分明就是個畜生。


    一大把年紀了,怎麽好意思對一個小姑娘下手?


    不過話說迴來,這個林輕輕也不是什麽好鳥,竟然心甘情願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思及此,喬希同情地看向宋大郎。


    到底是他的初戀,也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察覺到喬希審視的目光,宋大郎揚起一抹複雜的笑容。


    “娘親,兒子走了,您照顧好自己。”


    說罷,他一聲令下,那些參軍入伍的熱血少年們,便跟著他,頭也不迴地走了。


    “倒是有幾分大將軍的氣魄。”喬希小聲嘀咕著,眉眼間滿是欣慰。


    看來這小子,是真的從這段糟糕的感情中,走了出來。


    迎親的隊伍,跟在他們身後,一路吹吹打打,熱鬧不已。


    宋大郎目視前方,對此充耳不聞。


    “大郎,你說林輕輕是咋想的?”


    趙平安撓了撓頭,怎麽都想不通,林輕輕為何要作賤自己,嫁給一個比她爹還老的糟老頭子。


    “要不你去問問?”宋大郎是真的厭煩了‘林輕輕’這個名字。


    一個被利欲熏心的女子,為了‘利’,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


    “我問她幹啥?”趙平安撇了撇嘴,“要問也是你問,我又不喜歡她。”


    宋大郎丟給他一個眼刀,反手就點了他的啞穴。


    “吵!”


    趙平安氣得破口大罵,可罵了什麽,宋大郎一個字都沒聽到。


    直覺告訴他,罵得應該挺髒的。


    ……


    喜轎內,林輕輕偷偷撩起蓋頭和轎簾,想看看宋大郎的反應。


    她是故意選在這天出嫁的。


    目的就是讓他知道,她林輕輕不是沒人要。


    是他宋大郎沒有福氣。


    當然,也想讓他後悔、讓他內疚。


    她之所以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完全是被他害的。


    如果當初他沒有跟著他去府城,指不定她現在就是知府大人的孫媳婦。


    是他毀了她的人生。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從始至終,宋大郎都沒有迴頭,看過她一眼。


    林輕輕氣得直咬牙。


    呸!


    說什麽會一輩子對她好的,果然男人的話,隨便聽聽就行,不能當真。


    氣唿唿地放下轎簾,林輕輕突然覺得好委屈。


    為什麽委屈,她也說不上來。


    喜轎搖搖晃晃,終究還是停在了王府門前。


    等拜完堂之後,王員外拖著虛弱的身體,牽著林輕輕細皮嫩肉的小手,進了臥室。


    “娘子——”


    王員外用秤杆挑起林輕輕頭上的帕子,呲著一口大黃牙,笑得一臉猥瑣。


    林輕輕愣了一下,隨後泛起陣陣惡心。


    這一刻,她突然後悔了。


    一想到以後要跟一個死老頭,共度餘生,她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他長得這麽醜,臉就跟樹皮似的,她還不如將就一下,嫁給宋大郎呢。


    至少宋大郎長得能看。


    可這世間,並沒有後悔藥賣。


    ……


    喬希再次見到林輕輕,已經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她穿著一身跟實際年齡並不相符的綾羅綢緞,戴著滿頭金釵,看起來比她年紀還要大。


    若不是宋冬雨眼尖,她還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小姐,看來這王員外家裏還真是有錢,您瞧瞧那林輕輕,就跟個暴發戶似的,一買就是一大堆。”


    喬希笑笑,“暴發戶不好嗎?我倒希望咱們鬼街,能多來幾個像林輕輕那樣的暴發戶,那咱們的營業額,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嘿嘿,小姐,你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這個林輕輕還挺好的。”宋冬雨臉都快笑爛了。


    對著林輕輕的背影小聲許願:林輕輕,我求你,多買點,最好能把這一條街都給包圓了。


    那樣子的話,小姐又能給她發獎金了。


    許是察覺到了什麽,林輕輕突然迴頭,看到喬希和宋冬雨在門口站著,她傲嬌地別過頭,裝作不認識她們。


    “嘖嘖嘖。”宋冬雨看不慣她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吐槽道:“小姐,你看看她,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


    看到同村人,也不打聲招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進了個宮,當了娘娘呢。”


    喬希瞪了宋冬雨一眼,“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自從鬼街爆火之後,來這裏遊玩的可不止樂華府的遊客,還有其他地方的。


    這丫頭口無遮攔,真要是讓人家抓了小辮子,估計喬知府也沒辦法保她。


    “小姐,我錯了。”宋冬雨抬手,輕輕在自己嘴上扇了幾下。


    這時,跟在林輕輕身邊的小丫鬟,突然從店裏走出來,看著宋冬雨,雙手叉腰道:


    “你才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我家夫人憑什麽要搭理你們?


    怎麽?就因為你們窮酸?”


    喬希一向低調,連帶著身邊的人,也有樣學樣,穿著打扮都很樸素。


    也不怪林輕輕身邊的小丫鬟,會罵她們窮酸。


    宋冬雨氣笑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說我們窮酸?”


    笑不活了!


    竟然有人說她們窮酸。


    “對啊!”小丫鬟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嫌棄。


    “你們洛河村的,哪個不窮酸?天天跑到我們王府打秋風,怎麽?知道我們搬到府城來了,你們也跟著來了?


    我們家夫人心善,我小翠可不是個好欺負的。”


    好久沒有見過這麽腦殘的人,宋冬雨拳頭都硬了。


    “打秋風?鬼街都是我……”


    “冬雨!”喬希打斷宋冬雨,衝她搖了搖頭。


    這段日子,她是被那些商販煩怕了。


    還是能低調,則低調點。


    宋冬雨了然,擺了擺手道:“對對對,我們窮酸,不如你們有錢,這總行了吧?”


    “知道就好。”小翠環抱雙臂,“以後見了我們夫人,最好繞著路走,免得你們身上的窮酸氣,熏著她了。”


    林輕輕揚了揚嘴角,心裏得意極了。


    她承認,宋家是有點小錢,可那又怎樣?


    比起財大氣粗的王家,他們那點小錢,壓根不夠看。


    就算知府大人是他們家的親戚,那也沒什麽可怕的。


    她們王家,背靠的可是京城的大官。


    像喬知府這樣的小嘍囉,根本不足為懼。


    “放你奶奶個羅圈屁!”


    宋冬雨氣炸了,擼起袖子就要找小翠算賬,


    “冷靜!”喬希拽住她的胳膊。


    隨後,她衝首飾鋪的掌櫃使了個眼色,便拉著宋冬雨走了。


    “小姐,您幹嘛攔我呀?”宋冬雨不甘心地揮了揮拳頭。


    “那個臭丫頭,還真是跟她的主子一樣討厭,竟然還敢罵您窮酸,看我不捶死她。”


    喬希笑了笑,“好了,不要這麽暴力,天天捶來捶去的,將來還怎麽嫁得出去?”


    “那就不嫁好了。”宋冬雨一臉無所謂。


    當初宋家出事後,大姐、二姐的婆家擔心連累他們,連夜休妻,三姐也被未婚夫退了親。


    那之後,她就知道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與其嫁給一個人麵獸心的畜生,還不如待在小姐身邊,給她當牛做馬。


    最起碼,天天都有肉吃。


    宋家三姐妹的事情,喬希也是知道的。


    對此,她隻能說王媒婆說得沒錯,‘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門’。


    總有一天,宋家三姐妹的婆家會後悔,他們當初的行為。


    “你這丫頭。”喬希戳了戳宋冬雨的腦門,笑道:“行了,去通知鬼街所有商鋪的掌櫃和小二,凡是林輕輕來買東西,一律不得優惠。”


    她不是錢多嗎?


    那就原價消費好了。


    宋冬雨眼睛一亮,“小姐,我懂了,您是不是怕林輕輕知道您的身份,以後不來咱們鬼街買東西了?”


    “聰明!跟誰過不去,都別跟錢過不去。


    咱們賺的錢,可都是為了支持你家姑爺幹大事。


    所以,林輕輕她們願意罵就罵去,咱們也沒損失,對不對?”


    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而已,喬希是真不在乎。


    “對對對!”宋冬雨點頭如搗蒜,“奴婢這就去通知鬼街所有商鋪的掌櫃和小二,保準讓那個林輕輕,往後一文錢的便宜都占不到。”


    ……


    首飾鋪。


    看著喬希和宋冬雨的背影,小翠隻當她們是怕了,對著空氣又罵了起來。


    鋪子裏的小二們一個個氣得直咬牙,可奈何掌櫃沒發話,他們隻能裝作沒聽見。


    半晌,小翠罵累了,這才停下來。


    “夫人,您不必搭理她們,幾個鄉下窮鬼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林輕輕扯了扯嘴角,“我不是怕她們,隻是覺得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理會罷了。”


    話落,她看向首飾鋪的掌櫃,問道:“談掌櫃,你剛才說是滿多少,減多少?”


    “王夫人,不好意思,咱們滿減的活動,剛剛結束了。”談掌櫃勾起一抹職業假笑,眼底卻滿是輕蔑之意。


    笑死!


    敢罵他們東家,還想享受活動政策?


    怎麽可能!


    要不是擔心她買不起,他都想直接漲價十倍。


    “啊?這就結束了?”


    林輕輕有點惋惜,她記得是滿三百兩減四十兩的。


    買得越多,減得越多。


    談掌櫃點頭,“對,我們滿減的活動是有時效性的,超過一定的時間,活動就結束了。”


    除了時效性之外,還看人。


    若是一些老客戶過來,就算超過了活動時間,他也會送一些小禮物,作為補償。


    但是眼前這兩人……


    嗬嗬,送個毛!


    見林輕輕一臉不甘心的模樣,小翠客客氣氣地問:


    “掌櫃的,就不能通融通融嗎?”


    “抱歉,不能。”談掌櫃歎了一口,假模假式道:“可惜了,要是夫人剛剛付款的話,這堆東西至少能少個一百二十兩。


    不過也沒關係,夫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差錢的人,應該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吧?”


    林輕輕咬了咬唇,氣不打一處來。


    小錢?


    嗬嗬!


    一百二十兩都夠買好幾桶神仙酸辣粉吃了,哪裏是小錢了?


    為了不被談掌櫃看不起,林輕輕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把這些東西都給我包起來吧。”


    “好嘞!”談掌櫃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吩咐小二將那些首飾,包起來。


    “王夫人,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林輕輕點點頭,邁著蓮步出了首飾鋪,進了旁邊的成衣鋪。


    見她進來,小二直接把印有第二件8折的海報,取了下來。


    “掌櫃的,你們店今日有什麽活動?”


    “客官,真是不巧,我們店的活動剛結束。”


    一連逛了幾家店鋪,得到的答案都是這個,本就因為花了冤枉錢的林輕輕,這會兒更加不爽,反手就給了小翠一巴掌。


    小翠懵了,“夫人,您、您幹嘛打我?”


    “還不都是你,耽誤了那麽長的時間,害我錯過這麽多優惠活動。”


    光想想,林輕輕都覺得心痛。


    她們家是有錢不假,但是能低價買,誰願意花高價呀。


    “夫人,我也是為了您好啊?”小翠淚眼汪汪地看著林輕輕,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做得不對。


    為了她好?


    林輕輕瞪著小翠,“為了我好,你平白害我多花了這麽多錢?”


    頓了頓,她繼續道:“今日多花的銀兩,就從你的月錢裏扣,什麽時候還清了,我什麽時候再給你發月錢。”


    “夫人,我錯了,求您別扣我的月錢!”小翠當街下跪,哭得不能自已。


    她本就是窮苦人家的姑娘,一家老小就指著她每月的月錢生活。


    這要是不給她發月錢,那家裏吃什麽?喝什麽?


    林輕輕嫌棄地皺了皺眉,並未多言。


    她又不是大冤種,憑什麽不扣?


    見狀,小翠隻能破罐子破摔,“夫人,您要是敢扣我月錢,那我就告訴老爺,您和姚公子的事情。”


    “住嘴!”


    林輕輕麵露驚慌,顯然也沒想到大庭廣眾之下,小翠竟然會拿這件事情威脅她。


    她環視一周,確定沒有人聽到這件事之後,才沉著臉對小翠說:


    “起來吧,這次就這麽算了,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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